【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谢谢你,敢与我相爱   作者:疯子三三   迷路   喜乐站在320国道边上,周围一片空旷,静谧的昭示着方圆几公里以内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夏夜寂寥的野外偶尔发出一阵阵的虫鸣,道路旁的柳树枝蔓在月光下晃动着诡异的画面。饶是秦喜乐这般从小在大院里横冲直撞、惹是生非的小魔王,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也有些抑制不住的瑟瑟然发抖。   她茫然的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终于不得不悲催的承认,她真的迷路了,与队友们失散了。看了看通讯设备,一点信号也没有,手机也没电了。她抬头看看藏蓝色的天际,星空璀璨,那些星星仿佛离得自己极近。云贵高原特有的景致,天空仿佛伸手就能触及一般。   拉了拉背包带,她继续往前走着。偶尔有车辆经过,都是些大型货车,车辆经过时喜乐就呆站在一旁,默默的目送车辆离去,她想伸手拦又不敢,脑子里总是不合适宜的跳出许多新闻报告里的画面,XX女生被强X暴尸荒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继续往前走。   一辆黑色商旅车缓缓开过,喜乐站在路边依旧目送它的车尾灯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她踱着步子,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11点多了。她搓了搓手臂,加快步伐,低着头往前走。   一辆银灰色摩托车突然飞快的驶过,喜乐不自觉的往路边又靠了靠,紧张的攥着背包带。车上的人经过时扭头看了眼她,喜乐低垂着头。忽然摩托车停在了离她仅几步之遥的地方,喜乐顿住脚步,心怦怦的跳着,一般坏人都是骑摩托车的吧?   车上的人摘去安全帽,“小姑娘,迷路了?”一口地道的本地方言,喜乐听不懂,愣愣的站在路边,不知所措。   那男子等了会不见她回答,皱着眉又看了她一眼,“哑巴?”   喜乐看了眼他,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浅色牛仔裤,面部线条怎么看都有些做坏人的潜质。她不敢搭腔,加快步子匆匆走过男子身边。   “哎?”男子又喊了她一声,同时发动摩托车追上她。   喜乐见这情形,走得越发的快了,到后来几乎是用跑的。   “哎,你跑什么啊?我不是坏人啊。”男子已经骑着车跟在她边上。   喜乐听不懂,只隐约听懂个跑什么,电视里演的坏人是有这么句台词的吧“跑什么啊,小妞,陪爷玩会”。想到这,心里一紧,步子越发的快了。   对面一阵刺眼的灯光打了过来,身边的摩托车也停住了。喜乐抬起手挡住刺眼的车灯,看到有人下车走了过来。一个身穿黑色西服,带着无框眼镜的男子走到他们身边,他面带微笑,“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说的是普通话,那人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身边的摩托车男子一眼。   喜乐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再看看对面的车,有些眼熟,好像是刚刚经过的那辆黑色商旅车。她犹豫了下,低低的说,“我好像……迷路了。”   黑西服男子笑笑,“那不防我们送你一程吧?”   喜乐戒备的看着他,有时候越是斯文,越是败类啊。   黑西服男子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证件,“这是我的证件,小姐可以看一下。”   喜乐连忙接过,无奈天色太暗,什么也看不清,只隐约看清两个字,“秘书”。   摩托车男子突然出声,这次说的是普通话,“哎,我说你,原来是外地人啊,听不懂我的话才跑的吧?”   喜乐皱着眉看向他,那男子也笑,也掏出个证件,这次即使是天色暗,喜乐也清楚的看清了证件外壳上的三个字,警官证。   男子朝黑西服男子示意,“你,干嘛的?”   黑西服男子愣了一下,抬手抚了下镜框,“怎么,警察先生查户口?我不是坏人。”   警察先生嗤笑,“遇到我,坏人还会自报家门?身份证拿出来。”   这时,商旅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男子走了下来,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远远的,颀长的身形在月光下勾勒出一股清冷的气息。走近了,喜乐只看清他大概的轮廓,虽只是个简单的轮廓,喜乐也觉得呼吸一窒,长到21岁,第一次觉得看到异性会呼吸开始急促。男子个子很高,应该有一米八三以上,暗色系的西服显得比例很好。   “吴秘书,怎么了?”男子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低沉的响起,一阵阵似乎泛起些不一样的东西划过了喜乐的心尖。   被称作吴秘书那人恭敬的回话,“这位是位警察,看来我们多虑了。”   男子浅笑,伸手向警察先生,“林浩初。”   简单的三个字,喜乐听得真真切切,她当然不知道林浩初是谁,只依旧呆呆的看着他。   那名警察先生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即连忙伸手与他相握,“您好!您好!我是盐城派出所的片警周晓烨。”   林浩初点头微笑,然后转身看着喜乐,“小姐要我们送你一程吗?”   喜乐回过神,结巴着,“噢,那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美色当前是一回事,可也不能没原则啊,毕竟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她还没弄明白呢。万一他们是一伙的呢?   林浩初耐心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喜乐挠了挠头发,“那个……你不是色狼吧?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几个人合伙骗一个小女生,然后到乌漆抹黑的地方就把女生给轮X了……”   吴秘书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他嘴角抽了抽,小姐,你在装傻吧?不知道林浩初是谁?   周晓烨也一头黑线,他清咳一声,“那个……你不知道林先生是谁?”   喜乐诚恳的摇了摇头,“我该知道吗?”难不成他是个名人?   林浩初笑笑,“你不需要知道,知道我不是坏人就好。你到哪里,我们送你,你一个人这样在路上走才容易遇到坏人。”   喜乐看身边的警察先生对林浩初似乎也很恭敬的样子,虽然她还是不知道林浩初是谁,但也不好意思再矫情,连忙弯腰鞠躬,“谢谢您,您可千万别是坏人啊,我这人胆小,也怕疼,那个……也没钱,你们要是想骗人的话,就找错对象了。”   林浩初眼里有些笑意,“上车吧。”   吴秘书和周晓烨嘴角抽的更厉害了,居然敢公然怀疑国家公务员的人品问题。秦喜乐小姐你真是一绝。   坐在车里,喜乐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林浩初,他只是手肘支在车窗上,修长的手指支着下颚看向车窗外。偶尔与其他车辆交错时,灯光一晃而过他的脸,他侧脸的线条很矛盾,是一种俊美与哀伤的融合,额际的碎发低低的垂在前面,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喜乐呆呆的的看着他。   林浩初回过头,视线与她交汇,他扬起唇角,“怎么了?”   喜乐脸颊有些发热,连忙低下头,“没事。”   林浩初歪着头看她,“你还是学生吧?”   “嗯,我是大三学生,和几个驴友出来旅游。都怪我太贪玩,落在了后面,和他们走散了。”喜乐闷闷的说着,这才想起还没和队友取得联系,她支吾着开口,“你……能借你的手机给我用下吗?”   林浩初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喜乐谢谢,接过以后给顾允打电话,电话刚响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顾允,我迷路了。”喜乐撇了撇嘴。   那边马上传来顾允的声音,“秦喜乐,你死哪去了?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狼多肉少啊,存心折腾我是吧?”   喜乐闭了半只眼,挠了挠耳朵,“我知道啦,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们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你们?”   顾允缓了缓气,“你现在在哪里?”   喜乐看了看周围,再看向林浩初,弱弱的问,“您好,麻烦问下,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林浩初看了眼窗外,“快到G城了。”   喜乐刚把手机放回耳边,马上又传来顾允炸毛的声音,“秦喜乐,你和谁说话呢?你现在和陌生人在一起?现在可是快半夜了。”   喜乐斜睨了身边的人一眼,捂着话筒,“唔”了一声。   顾允沉默了一下,“秦喜乐,你能把人给气死。陌生人的车你也有胆子上,还真是你秦喜乐的作风啊。”   喜乐磨了磨牙,“少啰嗦,我现在快到G城了,你到G城机场等我。见面再说吧。”挂了电话,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顾允这家伙,成天仗着是她的竹马就时不时的对她大呼小叫,她秦喜乐合该就长了一副呆头呆脑容易上当受骗的脸?当她是言情小说里的小白妹呀。   “男朋友?”林浩初笑着看了眼喜乐。   喜乐一愣,连忙摆手,“不是的,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林浩初笑笑不再说话了,喜乐也不是个太自来熟的人,安静的坐着不再搭话。车子缓缓的驶在国道上,喜乐今天走了很多路,脚痛得不行,她开始还矜持的正经危坐着。坐了会眼皮开始打架了,慢慢开始不规矩,头抵着车窗,一下一下的开始点头打瞌睡。慢慢的就阖上了眼。   林浩初听到“嘭”一声闷闷的撞击声,回过头一看就看见秦喜乐揉着头,哭丧着脸,眼里还隐隐有些泪光,她讪讪的说着,“这玻璃怎么这么硬啊。”   林浩初抿着唇,忍着笑意,“你可以靠在椅背上睡的。”   喜乐尴尬的揉了揉眼睛,“不用了,我不瞌睡。”在陌生人车上,哪能睡着啊,这点自觉她还是有的。   说完没一会就又开始点着头瞌睡中。林浩初支着头看她,一晃一晃的样子,快撞上车窗玻璃的时候又好像警觉的又往另一边晃过去。喜乐晃着晃着,“嘭”一声又撞在了玻璃上,这次她只是梦呓似的揉了揉额头,嘟喃了句,“顾允你的头真硬。”然后就又点着头继续瞌睡中。林浩初低低的笑了笑,只听没几秒,又一声“嘭”传来。喜乐皱着眉,嘟喃了句什么,还在持续瞌睡中。   林浩初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伸手捞过她的身体,轻轻放靠在椅背上,自己则安静的转头继续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觉到肩膀一沉,他扭头一看,喜乐偏着头安静的枕在他肩膀上,干净的脸盘上小小的嘴巴嘟着。一股淡淡的年轻女孩的味道传来,林浩初皱了皱眉,他动作轻巧的又把她往旁边挪了挪。   没一会,肩膀又是一沉,他无奈的看了眼喜乐。吴秘书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林浩初,“要不,您换到副座来,让她躺后边睡。”   林浩初看了眼喜乐,低声说到,“算了,马上就到机场了。”   吴秘书诧异的看了眼他,他知道林浩初不喜欢陌生异性的接触,在这方面他甚至有严重的洁癖,这样让个陌生小姑娘这么亲近还是第一次。而且,刚才他们都已经开出很远了,林浩初忽然吩咐他把车倒回去。   午后   到了机场,林浩初轻轻拍了拍喜乐的肩膀叫醒了她。喜乐揉揉眼睛,惊觉自己趴在林浩初肩膀上呼呼大睡,连忙不好意思的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悄悄擦了擦嘴角,然后眯眼看了看林浩初肩膀,没有那熟悉的“地图”吧?   吴秘书绕到一侧替她打开车门,喜乐下车,谢过吴秘书。她弯下腰看了看车内的林浩初,“谢谢您,林先生。”   林浩初颔首微笑,“再见。”礼貌却疏离,这就是林浩初的风格。   喜乐咬了咬唇,“能告诉我您的联系方式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谢谢您的。”   “只是小事情而已,路上小心。”说完林浩初就按上了车窗,黑色商旅车慢慢驶远。   喜乐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慢慢消失在视野里,心里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时间里,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梦一般,他的出现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看了眼后视镜,吴秘书犹豫了下,“林书记似乎很喜欢这个女孩子。”   林浩初闻言看了眼吴秘书,一些记忆的片段闪过脑海,他笑了笑,“只是个小孩子。”说完伸手摸了摸肩膀处有些濡湿的衣服,嘴角轻扬。   “最近几天西南这边雨水很多,您的腿?”吴秘书小心的看了眼林浩初的脸色。   林浩初果然沉了脸,他紧抿着唇,车厢里一下气氛有些诡异,吴秘书以为自己又惹祸了,谁知道林浩初忽然说,“没事,我有分寸。”   吴秘书识相的闭嘴。   “愣着干嘛呢?”顾允拍了下喜乐的肩膀。   喜乐回头一看,顾允背着背包一脸不悦的站在她身后,夜晚的凉风吹得他头发乱乱的,却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喜乐委屈的撇嘴,“小允,我差点就死掉了。”   顾允很没形象的翻了翻白眼,“我看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嘛,还有人给送到机场来。”亏得他一路担心的不行,发现她不见了,想尽一切办法的找她,就差报警了,现在看,某人还有时间花痴,应该不算太坏。   喜乐鼻子里哼了一声,顾自往机场大厅走去,“得瑟,我要是丢了,看你回去怎么跟我爸妈交代。”   顾允轻笑,跟在她后面吹了个口哨,“刚才那谁啊?光瞅见个侧脸,长得还挺周正的。”   喜乐忽然顿住脚步,“小允,你手机呢?”   顾允一脸愕然,警惕的护着手机,“干嘛?打电话回家告状,这么点小事你不至于吧?”   喜乐狠狠白他,“我是那么矫情的人嘛,快点,手机。”   顾允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喜乐翻着来电记录,翻完一遍她拧起眉,“刚才我打电话那号呢?”   顾允扒了扒头发,露出一口白牙,“噢,刚才见你已经到机场了,我就顺手删了,习惯。”   喜乐磨了磨牙,“顾允,你等着,回家我就告诉你爷爷,你把我一人丢大山里了,还让我一人在山上呆了整晚,饿了一整天,我就不信,玩不死你。”   顾允瞪着眼,“秦喜乐,你找抽呢?”   喜乐眯着眼笑,“你敢么?”   顾允气结,垮下肩膀,英雄气短的挤出俩字,“不敢。”   喜乐挑眉,手插在腰际,“你!顾小允,回去立马给我打个电话清单出来,否则看我怎么折腾死你。”   顾允黑着脸,“小姐,咱能声音低点嘛。”她这一脸的慈禧样儿他是见怪不怪了,可吓到周围的群众就不好了。   喜乐诧异的看了看周围,午夜寂静的机场大厅里,一群候机的人都惊恐的看向她,有见过彪悍的女的,没见过这么公然耍流氓的女的。   喜乐咳了一声,默默的拉了拉鸭舌帽,“小允,咱赶紧走吧。”   和剩下的队友汇合后,一行人飞回了N市。   一进家门,喜乐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深呼吸,再搓搓脸挤出甜美的微笑。往厨房里一钻,从后面抱着钟晴,“妈,您闺女回来了,大老远的就呼唤您呢,您倒是多少给点反应啊?”   钟晴一把拍开她的手,“秦喜乐,你不是能耐么,扔张字条就离家出走了。这会扮乖巧,撒娇给谁看呢?”   喜乐撇了撇嘴,“老太太,真没劲。我不是和小允一块去的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钟晴黑着脸,一改往日的慈母相,“能一样嘛,小允是男孩子,你一女孩子成天野叉叉的,以后还想嫁人吗?”   秦喜乐挠了挠耳朵,“好,妈。我知道了。我听您的,您说让我笑不露齿,我就抿着嘴。你说让我呆在深闺,我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样?还是学习下刺绣女红啥的?”   钟晴抄起手边的一把芹菜就往秦喜乐身上挥,“滚出去。”   喜乐连忙逃了出来,想了想又折回去倚在厨房门口,“妈,那芹菜记得炒牛肉。”   钟晴磨了磨牙,喜乐打了个寒颤,似乎能听到那牙齿发出的危险信号。在老妈再次发飙前识相的溜回了卧室,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笔记本电脑,百度,输入林浩初三个字。回车,喜乐傻了。   林浩初,N市人,父亲林慕锦,某军区总司令,母亲叶鸿,就职于国防外交部。林浩初现任G市市委书记,31岁……怪不得当时周晓烨一听他名字就知道他是谁了。喜乐看着上面那张照片,呆了一会,翻身仰躺在床上,心里哀叹一声,完蛋了,这次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五一长假很快就过去了,秦喜乐回了N大继续她的大学生活。日子很平淡,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   顾允在喜乐的威逼利诱下,终于把当月的电话清单给打印了出来,乖乖双手奉上。喜乐看着手机里存了两月的号码,还是颓然的放下手机,这样突兀的联系他,会让他觉得很困扰吧?再说,万一他最后来一句,你是谁?那不是能把仅存的那点小自尊给抹杀了嘛,喜乐纠结啊。   却没想到两个月的纠结意外的结束在这样一个下午。   N市的夏天很闷热,喜乐回到家,换了拖鞋,看了眼玄关处的鞋架,显然家里没有人。喜乐到浴室冲了个澡,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门锁转动,喜乐含了一口水鼓着腮帮子看向门口。这个点,肯定是钟晴回来了。   进来的是父亲秦伟琛,他一身银灰色西服,手里还拿着公文包,进了屋子兀自低头在玄关处换鞋,没有看见客厅里的喜乐。换好鞋,秦伟琛回身对门外说了句,“进来啊。”   见到来人一瞬间,喜乐就僵在了客厅里,那个站在门口看着她浅笑的,不是林浩初是谁?   纠结   “噗”喜乐很没形象的把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这也太幻灭了吧?了俩月心心念念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家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及膝白睡裙,湿漉漉的头发没有梳理,散乱的披在腰际,一双夹脚拖鞋。   秦伟琛皱起眉,“秦喜乐,你这演的哪一出?”   她尴尬的胡乱擦了擦嘴角,“呃,那个,我先回房间整理下。”说完就逃回了自己的卧室。   林浩初勾了勾唇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秦伟琛无奈的看了眼紧闭上的房门,招呼林浩初坐,“怎么样,对这次的调令有意见?”   林浩初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下,“是我爸的意思?”   秦伟琛不置可否的笑笑,然后拿出一支烟递给他,林浩初摇了摇头。   秦伟琛顾自点燃,吸了一口,“就算是你爸的意思,我也不觉得调回来对你是件坏事。你在G城的表现不错,回来也只是迟早的事。”   林浩初敛下眉,没有说什么。   秦伟琛透过烟雾,看了眼林浩初,轻叹口气,“你爸这次费了不少功夫,不管怎么样,就算为了你妈妈,你回N市也是好的。”   林浩初扯起嘴角,讥诮的笑了笑,“她希望我回来吗?”   秦伟琛微皱起眉,“浩初?”   林浩初压了压太阳穴,“我知道了,他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秦伟琛看了看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将手里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晚上在家吃饭吧,调到G市以后,咱们有好几年没一起下过棋了吧?”   林浩初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了,今天还有事。下次吧?”他起身微笑,“以后回来了有很多机会。”   秦伟琛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凡事别太为难自己。”   林浩初点头,“我先走了。”   喜乐换好衣服出来,只见自家老爸拿着鱼食站在鱼缸前喂食,她扫了眼空了的客厅,“爸,林先生呢?”   秦伟琛回头看了眼她,漫不经心的样子,“走了。”   走了?喜乐心里一阵失落。   秦伟琛没发现自家女儿的异样,他继续逗弄着他的宝贝鱼,“闺女,去给爸泡杯茶去。”   喜乐没好气的说,“不去,大热天的喝什么茶。”   秦伟琛这才正眼看了看她,“吃炸药了?”   喜乐盘腿坐在沙发上,杵着头,“爸,那个……林先生,你认识?”   秦伟琛坐在她旁边,眯起眸子,好整以暇的样子,“你认识他?林先生?不太正常啊。我好像没说过他姓林,你怎么知道的。”   喜乐也不否认,她挽上老爸的胳膊,“我前一阵不是和顾允一起到云南、贵州去采风了,那个……”她斟酌了下措辞,“我不小心掉队了,就意外的遇到了林浩初,搭了段顺风车。”   秦伟琛看着她,似是在想什么。然后,少有的用严肃口吻对她说,“喜乐,你已经21岁了,爸爸在你的兴趣、前途很多大事上,从来都不干涉你。即使将来你的恋爱、婚姻,爸爸也不会干涉。唯独一个条件,他,不可以。”   喜乐愣了一下,微红着脸别开视线,“爸,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人家帮了我,我好像该谢谢他吧。”   秦伟琛狐疑的看着她,“真的?”   喜乐咧着嘴笑,“当然。我才21岁,你想什么呢。”   秦伟琛哼了一声,“最好是,记住爸的话,林浩初这个男人,很危险。”   那天之后,喜乐常常想,林浩初是真的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吗?和他的第一次相遇,以及后来的那个午后,一切都好似越来越不真实。他在无意间突然出现,又在刹那间消失。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林浩初,彻底的消失在了喜乐的世界里。   喜乐看着手机里那个一次也没有勇气拨出去的号码,手指点了删除,最后却停留在了“yes”和“no”之间,咬了咬牙,按下了“yes”。这个男人,就当是一场年少时最美好的悸动吧。   同寝室的林敏靠了过来,拍了拍喜乐的肩膀,“喂,今晚在锦星有个秀,还差一个人,帮个忙吧?”喜乐她们学得是服装设计,系里条件好的同学也偶尔会接些走秀的活动。   喜乐皱起眉,“又来这招,每次都说差一个人。说吧,晚上你又要去做什么了?”   林敏讨好的笑笑,打了个漂亮的响指,“喜乐就是聪明。”   喜乐睨着她,轻哼一声,“少拍马屁,听得我都有免疫力了。”   林敏坐在她的桌沿上,长腿一伸,“我都接下这活了才发现今晚还有另一场秀,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主办方肯定也很难找到人应急,要是推了,我以后就没法在这行混了,谁让你在这方面有经验呢。”   喜乐白她一眼,“小姐,我的经验也是拜你所赐好吧。”   林敏撩了撩长发,笑得妩媚,“我知道啦,最后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喜乐叹了口气,“没有别的人选了吗?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去。”   林敏的丹凤眼微微一眯,“怎么了?”   喜乐把视线集中在笔记本上,手指轻轻的按动滑鼠,“没什么。”   林敏挨近喜乐,狡黠的看着她,“秦喜乐,你知道自己有一毛病么?”   喜乐一愣,抬头看着她,“什么?”   “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了。还是你以为,自己很有内涵?”林敏挑了挑眉,一点没有打击到别人自尊的自觉性。   喜乐磨了磨牙,“竟然敢怀疑我的修养,看来你是真不准备让我帮你了。那好吧,我就是这么一没内涵的人了。”   林敏连忙讨好,“我就随便说说,你知道我向来都胸大无脑的,嘿嘿。喜乐,你就帮帮我吧,啊?”   “不好。”喜乐面无表情的回答,目光继续停留在笔记本上的新闻页面上。   林敏咬牙切齿的威胁她,“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把你的照片和手机号贴在天涯上,下面注明某嫩模求包养。”   喜乐对她笑笑,“记得挑张好看的。”说完不再理她,继续看新闻。   林敏讪讪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过了一会,喜乐忽然侧身问林敏,“你说的秀是今晚的?”   林敏眼里马上泛起激动的小火光,“嗯,嗯。”   喜乐又问了一句,“在锦星?”   林敏眼里的小火光又亮了点,“嗯,嗯。”   喜乐笑得无比娇俏,“好吧,我答应你了。”   林敏狐疑的看了看心情忽然大好的某人,“秦喜乐,你这么反复无常的性格是遗传谁的?”   喜乐哼着歌打开衣柜换衣服,“有问题吗?”   林敏摇了摇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才有问题。”   喜乐笑着没有理会她,视线又转回到笔记本上,N市新任市委书记林浩初,今晚莅临锦星……   喜欢   晚上,喜乐很早就到了锦星,到了锦星以后才知道这次活动做的是礼仪小姐,锦星是一个美籍华裔商贾在N市斥资千万新建的集酒店与娱乐一体的高消费场所。之所以请政府官员出席,是因为这次的项目是与政府合作的。大部分的收益都将作为公益基金捐给慈善事业。喜乐她们的工作很简单,负责迎接政府官员。   化好妆,换了旗袍,喜乐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这么浓的妆一会林浩初能认出她吗?想到这,她撇了撇嘴,就是不化妆,他也认不出她了吧?   活动开始,喜乐忐忑的站在锦星的门口,一批又一批的政府官员,还有很多财经版的商人。过了很久,终于看到林浩初从一辆黑色奔驰上走了下来,和他一起的还是那个吴秘书。   喜乐紧了紧手指,迎上去,脸上绽放出一抹微笑,“林书记您好,这边请。”   林浩初只是微微颔首,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没有看她,和身边的吴秘书说着什么,礼貌的跟在了喜乐身后。喜乐走在他身侧,偷偷观察他,他今晚穿了一身黑色西服,绛紫色的衬衫陪着黑色领带,很简约的色彩,却不失专重。他皮肤很白,穿紫色很好看。   林浩初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停下了和吴秘书的交谈,微侧过脸看了眼喜乐,眼里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浅笑,“秦喜乐?”   喜乐心跳得越发的快,惊愕的瞪大眼,“你记得我?”   林浩初点头,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你怎么在这?”   喜乐脸颊有些发烫,微红着脸,“帮朋友兼职。”   林浩初没有再说什么,安静的由喜乐领位进了会场。一进会场马上就有很多眼熟的官员纷纷围住了林浩初,因为秦伟琛的关系,所以很多官员喜乐都眼熟,虽叫不出名字但都知道来头不小。远远的看着林浩初,他站在人群里很显眼,脸上总是浅浅的微笑,偶尔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一整个晚上,喜乐的视线几乎都会控制不住的飘向最首位那一桌,林浩初好像喝了很多酒,但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脸色有些惨白。   直到宴会结束,喜乐都没再找到机会和林浩初说话。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喜乐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秦喜乐,这样就很好,能看到他就很好了,微笑。刚进了格子间,就听到一阵高跟鞋在卫生间空旷的空间里响起。   “我可都帮你办妥了,你要抓紧机会,千万别搞砸了。”   “我知道了,可还是有点紧张啊。”   “紧张什么啊,他吃了药没事的。”   喜乐听到这,忍不住撇嘴,卫生间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啊,什么八卦都能听来,比天涯还好使。   “哎,你说他醒了会不会不认账啊?”   “真笨,林浩初有身份有地位,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了,他怎么也得顾及他的名誉吧?”   喜乐身体一僵,林浩初?   “他就在1076号房,你可记住了啊,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打通的关系给你办成的,千万别出岔子。”   另一个人似乎在犹豫,没有再说话。   “你不是喜欢他嘛,可他那样的男人清心寡欲的,荤素不进。不用这招就没办法了……难不成,他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吧?”   喜乐嘴角抽了抽,脑子里浮现林浩初精壮挺拔的身姿,林浩初会是ED?   “不会吧,看他样子……应该,应该蛮正常的吧。”   “晚上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   高跟鞋声音渐渐远去,喜乐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懵。等她找到会场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林浩初的身影。   站在1076门口,喜乐犹豫了下,还是按了门铃。   林浩初打开门看到喜乐的时候明显有些诧异,他没有说话,只是在等着喜乐开口。   安静的酒店走廊,外面开始下雨,雨势很急,落地窗玻璃上传来雨滴打在上面的噼啪声。林浩初只穿着衬衫,绛紫色的衬衫、墨黑的发丝、深邃的眼眸,他身后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上,窗外大片大片的雨花顺着落地窗滑落,一片一片,在林浩初身后铺上了一层寂寥的色彩。   很久以后,即使咫尺天涯,喜乐依旧清晰的记得这一幕,记得那一个夏天的雨夜,记得林浩初曾经以多美的姿态出现在了秦喜乐的世界里。   “那个……”喜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组织着措辞,小心观察着林浩初的脸色,脸色有些惨白,也许是喝酒的事?额上似乎有点细小的汗珠,也许是夏天太闷热?   她低低的问了句,“你有没有不舒服?”   林浩初蹙起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舒服?”   喜乐舌头打结,看了看走廊,觉得在外面说这个似乎对林浩初的形象不太好,“我进去说好吗?”   林浩初犹豫了下,最后侧身让她进了房间。   喜乐拘谨的坐在沙发上,越是紧张越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在卫生间不小心听到有人说……给你下药了,那个……你没事吧?”   林浩初坐在她对面的床上,听到这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喜乐看不出他的情绪,此刻才知道言情小说里的扑克脸有多贴切,果然是个冰山面瘫脸。   林浩初只说了句“谢谢你提醒”就没再吭声了。   喜乐愣了下,“噢,不用谢。”怎么越来越觉得和这个男人说话很无力啊。   “对了,你还是换个房间吧?她好像知道你住哪间房。”   “我知道了。”林浩初轻吐出四个字。   喜乐气结,多说几个字你会死是不是。   “很晚了,我让吴秘书送你回去。”林浩初起身,送客的意图很明显。   喜乐也连忙起身,“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好。”最后还是忍不住又问道,“你真的没事吧?”   林浩初眼神闪动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你好像很关心我?”   喜乐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她咬了咬下唇,“是。”   “你喜欢我。”他简单随意的陈述了这个结论,是肯定,不是疑问。   喜乐抬起头与他对视,“是。”   林浩初忽然笑了,“喜欢我什么?”他顿了下,随即有些嘲讽的又说了句,“我这张脸?”   喜乐被他突然的笑怔住了,他在笑,却让人觉得不自觉的浑身发颤。   喜乐敛下眉,21年的人生从不缺乏爱慕者,主动告白,却还是第一次。秦喜乐是个大而化之的人,很多时候,她聪明,却总是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在爱情里,她没有太多经验,但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确定了自己的内心,确定了自己感情的归宿,就会不顾一切,奋不顾身。   “也许你不相信……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在等的那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明明你是微笑的,可我总觉得你很难过,很孤单。”她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在说给他听,又似乎只是在自语一般。   林浩初看着她,她的眼像极了记忆力那双眼,他眼神晦暗不明,转过身看着漆黑的夜色,“我们不可能。”   透过灯光折射在落地窗上的影子,林浩初清晰的看到喜乐僵住的表情,他没有回头,腿部隐约传来的刺痛告诉他,黑色和白色永远是两种极端,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他。   喜乐安静的站在他身后,沉默了一会,她轻轻扬起唇角,“喜不喜欢是我自己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权利。”   林浩初回过身,慢慢走近她,挨得她极近,他低头与她对视,眼神犀利,“你了解我什么?那么确定喜欢我?”   喜乐紧贴着墙壁站着,彼此间呼吸相闻,她仰起头,目光笃定,“我确定,只要是你这个人,好的坏的,我都能接受。”   “是吗?”林浩初勾起唇角笑了笑,他忽然抬手用力握住了喜乐的肩膀,不容分说就将她反身压在了墙壁上,背对着自己。   林浩初附在她耳际,温热的气息洒在她颈间,“想看看真实的我是什么样么?”   喜乐的心跳得很快,有些不确定的认知在脑海里盘旋,此刻的林浩初确实让她有些恐惧,和平时温和淡雅的他大相径庭。   “害怕吗?”林浩初的声音低低的在她耳际萦绕。   喜乐咬了咬牙,“不,我说过,你什么样我都能接受。”   林浩初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她白皙的颈间,冰凉的触感却在她的颈间引起一阵阵灼热。   喜乐个子很高,有一米七多,她穿了一条牛仔短裤,上身是白衬衣和一件军绿色的韩款外套。林浩初褪去她的外套,修长的腿抵在她的双腿间,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不拒绝我吗?”   喜乐紧咬着唇,默不作声,她知道,林浩初在宣告,宣告他们之间的不可逾越,也是在挑衅,看她的底线到底有多少。   林浩初低笑,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舌尖慢慢舔舐。来到她的颈间,手指轻挑开她白衬衣的三颗纽扣。   喜乐呼吸开始急促,身体一阵阵的颤栗。从未有过与异性过分亲密的经验,她紧张得心脏似乎都要裂开一般。   林浩初眼睛眯起,透着危险的光,喜乐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他垂下眼眸,“秦喜乐,你真的不拒绝我?你会后悔的。”   伤痕   秦喜乐依旧紧抿着唇不吭声,也不做任何抵抗。   林浩初的手慢慢从衣摆探入,白衬衣的扣子已经被挑开大半,轻易的滑至腰际,光滑的脊背瞬间呈现在林浩初眼前。他的手指挑起她的肩带,舌尖滑过她的耳垂,声音暗哑,“知道再不反抗会发生什么吗?”   喜乐眼眶微微发热,她的双手紧紧的抵在墙上,忍不住紧握成拳,依旧默不作声。   林浩初的眉微微拧起,他紧紧的注视着她的侧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手慢慢拉下她的肩带,在唇挨近她的脊背时,揽在她腰际的手背上,清晰的感觉到了一滴微凉的液体。他顿了一下,俯下.身拾起地上的外套,面无表情的披在她身上。   喜乐紧攥着外套,背对着他。   林浩初扯掉领带扔到一边的床上,径自走进浴室,“早点回去,吴秘书会在楼下等你。”说完,就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喜乐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流声,终于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手刚放在门把上,忽然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细碎的闷哼声。   喜乐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她盯着紧闭的浴室门板,犹豫着。里面的水流声忽然加大了。喜乐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间门,迈出了一步,身子却僵住了,因为她似乎又听到了一声呻吟,是那种隐忍却痛楚的声音。   她站在浴室门口,敲了敲门,“林浩初?”   里面没有回答,水流声还在继续,喜乐又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回音,她顿时紧张起来,用力拧了拧门把没任何反应,喜乐加大力度拍了拍门板,“林浩初,你没事吧?”   林浩初额头渗出大粒的汗珠,他靠在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左腿曲着,右腿笔挺的伸着,看了眼右腿膝盖处,他苦涩的笑笑,因为药力的关系冲了冷水澡,再加上雨天湿冷的天气,旧伤口隐隐泛痛。   门外的拍门声越来越大,林浩初艰难的支起身,穿好浴袍,面无表情的打开浴室的门。   喜乐正在拍门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瞪大眼,“你?”   林浩初拧着眉,与她擦肩而过,“你怎么还没走?”   喜乐呼出口气,放松下来,“你没事就好啦,喊了你这么久都不出声,以为你晕……”倒在里面呢?后面的话尽数淹没在她的震惊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浩初的右腿膝盖左下方,那个狰狞的伤口,即使颜色已经泛白显示着它的陈旧,但依旧刺目惊心,在他笔直修长的腿上居然有着这么惊人的伤口,喜乐没能掩饰住此刻的惊愕。   林浩初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她此刻的视线焦点,他勾起唇角冷笑,“这样的我,你还喜欢么?”   喜乐被他的话说得怔住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呆立在原地。   林浩初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嘲讽的看着喜乐,“你喜欢的也还是只有我这张脸吧?”   喜乐回过神来,她压下心底的惊讶,慢慢走到他身边,语气温软,“很痛吧?”   林浩初身子一僵,他眉间的川字更深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喜乐,似乎在想什么。   喜乐蹲下身,手指轻轻触上他的那个疤痕,在触到疤痕那一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林浩初的身体一颤,在那一刻,喜乐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   “为什么要觉得它不好?喜欢你和它没有一点关系,你就是你。”喜乐仰起头与他对视。   林浩初看着她眼里泛起的点点亮光,他移开视线。   喜乐蹲在床边,伸手轻轻的按压着他的腿,“是不是因为雨天,所以旧伤口发作了?我爷爷以前的旧枪伤也是这样,我从小就帮他按摩,慢慢就好了。”她顾自说着,手指软软的按压在他的膝盖周围。   林浩初忽然倾身一把扯起她,视线紧逼着她,“秦喜乐,够了,我说过我们不可能,滚出去。”   喜乐被他忽然的暴戾吓到了,脸色有些惨白,她讷讷的看着他,“林浩初?”   林浩初脸色越发的惨白,他额上的汗珠滑落在鬓间,他转过身背对着喜乐,不想被她看见此刻他的狼狈。林浩初在过去的三十一年里,骄傲自负,直到六年前的腿伤……这六年,无论如何仓皇、如何狼狈,要强如他,都不愿让任何人看见。   “出去。”林浩初咬着牙挤出两个字。   喜乐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默默的拉上了房门。   房门被带上,林浩初阖了阖眼,跌坐在床上。   过了一会,门铃声再次响起,林浩初烦躁的打开门,吴秘书提着医药箱站在门口,看到一脸愠怒的林浩初,显然被吓了一跳,“林书记?”   林浩初没有说话,自己走回床边躺下。   吴秘书熟练的打开医药箱,拿出药膏和纱布,“最近梅雨季节,这种天气最要命,您得多注意了。”   林浩初一直没说话,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搭在额际,过了会他低声问了句,“她回去了?”   吴秘书顿了下,然后手里的动作继续着,“她坚持不让送,自己打车走的。”沉默了会,吴秘书小声说了句,“你这又是何必,非要把人吓得都离自己远远的。”   林浩初嗤笑,“跟着我有什么好?”   吴秘书暗自叹了口气,“你的腿只是偶尔湿寒天气才会旧疾发作,平时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你有时太过在意了。”   林浩初拉过被子,“你去休息吧。”   喜乐看了眼时间,已经快2点了,学校是回不去了。家里也不敢回,要是让老爸老妈看见她半夜画着大浓妆跑回家,非得罚她去卫生间面壁不可。喜乐打了车直接到顾允在外面的小公寓,顾允自从大三以后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公寓自己住,很少回大院,美其名曰怕他爷爷唠叨,在喜乐看来,就是方便他泡妞罢了。   顾允惺忪着睡眼看了看喜乐,“秦喜乐,大半夜的化成这个鬼样子跑我这上演恐怖片呢?”   喜乐嘴角抽了抽,努力做出微笑状,忍,忍,忍。还指望人家收留呢,“我不是帮朋友走秀嘛,这时间晚了,也没地去了,呵、呵。”干笑两声。   顾允轻哼一声,“哟,原来是有求于我。”他眯起眸子,搓了搓下巴,“这么难得的机会,我……”   喜乐黑着脸,“顾允,你不是吧?难道你想……?”   顾允阴险的笑笑,“没错,我就是想……”   喜乐苦着脸,“今天很累啊,能不能改天?”   顾允收回笑意,冷眼看着她,“行啊,那今晚你找别人收留你吧。”   喜乐连忙摇头,“那哪行啊,放眼望去,我就你这一个发小啊,就你这一个能称为熟的人,你不能把我扔下不管的。”   顾允狡黠的凑近她,“那做不做?”   喜乐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做。”   竹马   喜乐皱了皱眉头,“小允,咱们的对话是不是有些不太河蟹啊?”   顾允不客气的拍她脑门下,“什么河不河蟹的,赶紧的,给我做去。”   喜乐抓起极腰的长发,顺势挽起,嘴里不情愿的嘟喃着,“有你这么变态的嘛,大半夜的吃糖醋排骨,让你收留我一次怎么就这么难啊。”   顾允支着下巴,眼里噙着笑,“你不做也是可以的。”   喜乐转身往厨房走去,“你就抓紧时间大爷一回吧。”然后背对着他,她活动了下自己的指关节,一阵腹诽,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喜乐,你给我站住。”顾允忽然厉声喊住了她。   喜乐被他忽然的咋呼给吓住了,回过头结巴着看向他,“干……干嘛?”   顾允从沙发上跳起来,大步走到喜乐面前,眼神阴鹜,“秦喜乐,你晚上干嘛去了?”   喜乐哆嗦了下,顾允很少对她这样,她心虚的别开眼,“就帮林敏接了个活啊。”   顾允阴恻恻的笑,“是么。”   喜乐被他笑得头皮发麻,狐疑的看向他,“是啊,怎么了?”   顾允看了她一会,然后轻哼一声,“晚上记得卸了妆再睡。”说完就顺手散下喜乐刚束起的长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喜乐在他身后一脸的莫名其妙,“喂,不吃糖醋排骨啦?”   顾允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嘭”一声甩上了门,声音之大,喜乐被震得颤了一下,抬头无语的看了看屋顶的水晶灯,可怜的灯饰似乎都被震得抖了抖。   喜乐翻了翻白眼,莫名其妙的男人啊,真别扭。她拿出包里的卸妆液和化妆棉,进卫生间准备洗漱睡觉。长发撩到肩侧,正准备俯身湿脸的时候,视线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她侧身面对镜子,霎时瞪大了眼,脖颈上清晰可见的吻痕。她微红着脸,不期然的回想起了在1076发生的一幕幕,闭上眼,鼻端似乎还留有林浩初身上淡淡的麝香味。   随后才想起顾允刚才应该也是看到这个了才发脾气的吧,可是,更莫名其妙了,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喜乐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别扭的男人果然最幼稚了。   第二天,喜乐起床的时候,顾允已经去学校了。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喜乐笑眯眯的喝着小米粥,心里美滋滋的。心想,其实顾允也没那么讨厌嘛,还是很有爱的,那就原谅他之前的莫名其妙好了。   可是,秦喜乐发现顾允似乎不对劲了。以前总是三天两头的缠着她不放,眼下居然好几天不见人影。   这天是周末,喜乐知道顾允肯定得回大院,顾家家规,每周末无论有什么事都得回家吃饭。而且今天顾家似乎在宴请什么重要人物,秦伟琛和钟晴也去了顾家。喜乐一放学就等在顾允家楼下,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她百无聊赖的倚着墙壁站着。终于看见顾允走了进来,他睨了喜乐一眼,似乎犹豫了下,然后敷衍了事的“嗨”了一声,就准备绕开她进屋里。   喜乐脸上没什么表情,偷偷伸脚绊了他下,顾允一个没留意差点没形象的与地面亲密接触,他站稳后,黑着脸看喜乐。   喜乐挑衅的与他对视,“怎么了?你又别扭什么呢?顾小允同志?”   顾允依旧沉着脸,“什么别扭什么?”   “装,可劲装。”喜乐拍了拍他的肩膀,勾住他脖子,“是不是又谈新的女朋友了,没空理我了?”   顾允拂开她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喜乐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小允。”   顾允一听她叫自己小允就知道完蛋了,他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干嘛?”   喜乐眨了眨眼,眼圈泛红,声音柔软,“你是不是在生我气啊,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啊,我改好不好?”说完,喜乐忍不住暗自打了个寒颤,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弄得很不适,偏偏顾允那小子很受用。   果然,顾允脸色好看多了,他叹了口气,“没事,我……最近有些忙而已。”对于某个粗神经的人来说,他还真是没一点办法,那个吻痕的事怎么也开不了口问。   喜乐的眼睛眯起,很哥们的勾住顾允的脖颈,“我就说嘛,我又没招你,你虽然比较闷骚,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发我脾气嘛。”   “秦、喜、乐,”顾允咬着牙,“你说谁闷骚呢?”他气还没消呢,她居然还不知死活的在这火上浇油。   “呃,我错了,你都是明着骚的好吧。”喜乐缩了缩脖子,接收到顾允磨牙的信号,她连忙补救,“不、不、不,你不骚,一点都不骚。”   顾允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一把勾住喜乐的脖子,似笑非笑,“喜乐,很久没去我家吃饭了,一会,我爷爷在哦?”   喜乐一想到他家的老太爷,马上打个哆嗦,双手合十,“小允,你要和我坐一起。”   顾允摆出大爷范,“还不赶紧跟上。”   “是,是。”喜乐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这厮就让他再自我感觉良好下好了。   进了顾家小楼,客厅里坐着顾允妈妈和钟晴,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见喜乐和顾允进门,都噤了声。和顾允妈妈寒暄了一阵,喜乐张望了下客厅,“妈,我爸和顾叔他们呢?”   “都在书房呢。”钟晴喝着茶,慢条斯理的样子,“你顾叔叔的一个老部下来了,都在书房叙旧呢。”   喜乐兴趣缺缺的样子,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偶尔和顾允抢个台什么的。   佣人终于喊了声吃饭,喜乐慌忙到厨房洗手,端菜。端着刚出锅的菜,喜乐站在餐桌旁,背对着客厅,刚准备放下手中的盘子,忽听到顾叔叔喊了声,“浩初,来,坐这里。”   喜乐脊背一僵,心跳到了嗓子眼,林浩初?也太有猿粪了吧??   喜乐不敢回头,那天之后,她其实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浩初,虽然最后没有发生什么,可事实上两人之间确实某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长形餐桌,主座上是顾老爷子,接下来就是顾允爸爸,对面是秦伟琛,林浩初坐在顾叔叔旁边,秦伟琛旁边自然是钟晴,顾允妈妈因为把位子让给了林浩初,于是和钟晴坐在一起。这样,喜乐就不得不坐到林浩初旁边。   她觉得挨着林浩初的半边身子都是僵硬的,整个饭桌上,喜乐都是埋头吃饭。旁边的顾允夹菜给她,“白饭很好吃?”   喜乐尴尬的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她,她挤出个笑容,“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吃了个抹茶蛋糕,不是很饿,呵呵……呵呵。”没敢看身边的林浩初,她僵着脖子继续埋头和白饭战斗。   “浩初,来,尝尝这个。”顾允妈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林浩初,“我记得你以前在部队最爱吃这个的。”   部队?林浩初原来是军人?喜乐疑惑的偷瞄了身边的人一眼,他只是微笑着接过,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的姿势都很优雅,喜乐看着他笔挺的坐姿,似乎确实有那么点军人的感觉。   “来,喜乐也吃,我记得喜乐也最爱吃这个的。”顾允妈妈说着又给喜乐夹了块。   顾允老大不乐意,“妈,你偏心,我也喜欢吃啊,干嘛就给她不给我。”说着就把自己的筷子伸向喜乐的碗里,夹走了那块排骨。   喜乐拿筷子头敲了他脑门一记,“有你这么欺负客人的嘛。”   顾允嗤之以鼻,“客人,你哪像了,在我们家比我都自在。”   林浩初安静的坐在那,看了眼身边的人,默不作声。   顾允爷爷忽然开口,“我看喜乐是越看越喜欢,我们家的混小子也就喜乐能制得住他。”老人家言下之意太明显,喜乐一下子僵在那,直觉反应就是偷看林浩初的反应,他可千万别误会什么才好。   林浩初只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安静的吃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反应给喜乐。   顾允爸爸也帮腔,“喜乐过完中秋该22了吧,也是大姑娘了,可以考虑这事了。”   秦伟琛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喜乐,再看看她身边神情自若的林浩初,心里低叹,看来是自家闺女一厢情愿了。   钟晴很喜欢顾允,当然也是默认着这种关系,她点头附和,“都说两小无猜,小允这孩子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最放心。”   顾允斜眼看了看喜乐,心里一沉,喜乐明显心思没在这上面,一副神游太空的样子。一桌子人,各有各的心思。   钟晴看看喜乐,“秦喜乐?”   喜乐听到自己名字,回过神来,她忽然站起身,呼吸有些急促,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她。喜乐咬了咬牙……   林浩初阖了阖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记忆   喜乐深呼吸,刚准备开口就被忽然起身的顾允给拉住了,顾允握着她肩膀的双手很用力,紧紧的掐得喜乐生疼。他对桌上的人礼貌的笑笑,“我们吃完了,大家慢用。”说完就拽着喜乐离开了餐桌。   喜乐挣扎了下,“哎,我还有话说呢……哎,你别拉我啊……哎,顾允,你拽疼我了。”   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觑,钟晴连忙打圆场,笑着打趣,“小两口还害羞了。”其他人也都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浩初看着顾允拖着喜乐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顾允拖着喜乐就下了楼,到了院子外面,顾允甩开喜乐的手,“你刚才想说什么?”   喜乐揉着泛红的手腕,“大家就那么乱点鸳鸯谱,我得讲清楚啊。”尤其是当着林浩初的面。   顾允脸色很难看,他沉默着,就那么狠狠的盯着秦喜乐。他以为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心思她该了解,即使不了解,也用不着那么急不可待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他吧。   喜乐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吞了吞口水,“……怎么了?”   顾允走近她,视线紧逼,“喜乐,你有喜欢的人了?”   喜乐脸一红,转过身去,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   顾允闭了下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谁?”   喜乐挠了挠头发,“那个……就是,林浩初。”   顾允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气急败坏的吼,“你疯了,他比你大那么多,而且,你第一次见他怎么可能就喜欢他了?”   喜乐安抚性的拍拍他的后背,“喂,你激动什么啊。他也没比我大多少啊,就十岁嘛,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了。”   顾允深深呼一口气,他缓了缓劲,“十岁还不是问题?你十岁的时候,人家就已经二十岁是个成年人了,这样还看不出差距在哪?秦喜乐,你脑子让门给挤了?”   喜乐沉默了,没有马上反驳,顾允被这样反常的她给弄懵了,也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她抬头与顾允对视,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小允,你觉得我是个对感情不负责的人吗?既然我说出喜欢,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喜欢他就是喜欢他,无论他比我大十岁,二十岁,或者三十岁,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我们之间的差距,我知道,不只是年龄的问题。他也一点都不喜欢我,可是,我秦喜乐是谁?不撞南墙就不知道痛的人,再远的距离,我也要一步步走进他心里。”   顾允烦躁的扒了扒自己的头发,看向别处,心里一阵苦涩,“跟我面前做什么真情告白?这条路有多难走你知道吗?”   喜乐笑笑,“嗯,知道。”   顾允无奈的看着她,抬手将她滑到肩侧的长发拢到后面,语气里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你就那么喜欢他?”   喜乐眼睛弯成个月亮,“咱们去旅游那次,送我到机场的就是他啊。那时候第一次见他,我也以为自己是被他的长相吸引了,可是我后来仔细想过了,不是那样。”喜乐笃定的样子再次刺痛了顾允。   “我被他这个人吸引了,我想了解他,想陪着他。”   顾允叹了口气,敛下眉不再说话,喜乐现在的样子不就是和自己一样吗?爱,却不能得……   喜乐把手伸向顾允垂在身侧的手上,紧紧的握住,“你会是我最好的哥哥,对吗?”   顾允看着喜乐脸上期待的神情,依旧是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但此刻,他清晰的感知到,这丫头清楚他的想法,她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大大咧咧。顾允扬起唇角,用另一只没被她握住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是,我会一直是你哥哥。”我会默默陪在你身边,一直到你幸福为止。   “咳咳……”忽然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   顾允爸爸顾良生和林浩初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显然顾良生是送林浩初下楼的,不巧撞见了这一幕。   喜乐连忙抽出握住顾允的手,一脸尴尬的看着林浩初。   林浩初走近他们,微笑着对他们说了声“再见”,然后就措身而过,与顾良生说着话径自往外走。   “等等。”喜乐忽然喊住两人。   林浩初暗自叹了口气,回过身看着她,顾良生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喜乐。喜乐跑过去,“顾叔叔,我去送林书记吧,上次我和小允去贵州的时候迷路了,多亏林书记帮忙,我还没谢谢他呢。”   顾良生点了点头,对林浩初说,“浩初,那我就不送你了,有空多来家坐。”   林浩初点头。   顾良生似乎还有话想说,看了看身边的喜乐和不远处的顾允,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林浩初的肩膀。   林浩初率先走在前面,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走着。喜乐跟在后面偷偷看了眼他的右腿,似乎一点问题也看不出来。   她加快步子赶上林浩初,双手背在身后,斜睨了他一眼。   林浩初依旧是目不斜视,一脸的波澜不惊。   喜乐撇了撇嘴,“林浩初,说对不起。”   林浩初闻言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角,却什么也没说。   喜乐看他不搭理自己,走到他前面,以倒退的姿势走着,“我好心帮你,你却那么欺负我,是该向我道歉吧?”   林浩初眼里有了点笑意,“我怎么欺负你了?”   喜乐被噎住,全身的血气都好像充到了头顶,想不到一脸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有耍无赖的时候,她结巴着说,“你……自己知道。”   林浩初难得的撇了撇嘴,“我不知道。”   喜乐翻了翻白眼,“林先生,你还能再流氓点?”   林浩初的眼神不着痕迹的飘到喜乐身后,“秦喜乐……我记得你说你怕疼。”   喜乐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对啊……啊~”话还没说完就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她没形象的揉着生疼的屁屁,看了眼地上不知道谁扔的香蕉皮,磨了磨牙,“林浩初,你看见了为什么不说,你故意的。”   林浩初看着坐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她,忽然就笑了,他居高临下的向喜乐伸出手。   橘色的路灯,灯光撒在他身上,逆着光,他轻扬唇角,眼里满满的笑意,向喜乐伸出的手离她很近,喜乐呆呆的看着他,那一瞬间,喜乐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这个男子似乎是童话中穿越而来的王子。   这个画面似乎很熟悉,在某年的夏天,似乎也有这样一个美丽干净的少年,向年幼的她伸出手,他帅气的眉眼,温柔的语调,“摔疼了?”   林浩初皱起眉看着发呆的喜乐,“秦喜乐?”   喜乐回过神来,她把手放在林浩初的手心,林浩初拉起她,“摔疼了?”   喜乐怔愣在原地,多熟悉的画面,多熟悉的腔调,她瞪大眼看着林浩初,“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林浩初敛下眉,“来过啊,之前不是还来你家了。”   喜乐看着他平静的样子,暗叹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   林浩初转身欲往前走,喜乐喊住他,“等等。”她跑到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旁,拿出一张纸巾拾起地上的香蕉皮将它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眉眼弯弯,“走吧。”   林浩初站在原地看了看她,然后跟上她。   到了门外,林浩初上车发动车子,看了眼窗外依旧站着的喜乐,按下车窗,“再见。”   “林浩初。”喜乐忽然跑到车旁,弯下腰紧攥着车窗的边缘,夏夜的微风拂过,长发被吹得紧紧贴在她的脸颊上,她微红着脸,“我想过了,我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但是现在,我要正式告诉你。”   她直起身,歪过头俏皮一笑,“林浩初,秦喜乐很快就会走进你的世界,准备好了吗?”   结婚?   喜乐说完就向林浩初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哦。”然后也不等林浩初回应就转身走了,走到执勤的勤务兵面前还不忘跟人家敬个军礼。   林浩初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笑笑,他的世界?秦喜乐怎么可能了解。   这几天,林浩初很困扰。他以为喜乐只是说说,没太当回事,然而他发现他错了。从那天秦喜乐神神叨叨的宣誓后,她就不知道从哪搞到了他的住址,每天下班回去后,必定看到她提着一袋子的菜站在门口对他挥手。如果他加班晚了回去,就会收到她留在门卫那的字条。   不出意外的,刚走出电梯又看到秦喜乐一脸微笑的站在他公寓门口。   林浩初走过去,按下密码锁,“秦喜乐,你把我这当饭店了?”没错,别看喜乐每天买菜,买很多菜,可是她什么也不会做,就一个糖醋排骨还勉强上得了桌面。每天买很多菜来,还得林浩初自己下厨。so,说白了,喜乐就是一自己提供食材来蹭饭的主。   喜乐吐了吐舌头,“有饭店让客人自己买菜,吃完还亲自洗碗的嘛?”   林浩初也不搭理她,让她自己折腾,顾自进了房间换衣服。   喜乐把买来的菜和牛奶都塞进了冰箱,走出厨房正好看到林浩初换了家居服走出来,林浩初绕过她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打量自己的冰箱,自从秦喜乐莫名其妙的闯进他家以后,冰箱总是满满当当的,除了蔬菜鲜肉,还有很多零食。   林浩初抓起一包泡椒鸡爪,朝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嗑瓜子的人挥了挥,“秦喜乐,你喜欢吃的东西干嘛要摆在我家?”   喜乐歪着头一脸疑惑,“你都不吃零食的吗?我买了很多都是给你买的。你不吃,我才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林浩初把东西放回冰箱,走到她旁边的沙发坐下,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掉,“秦喜乐,我们谈谈。”   喜乐叹口气,才几天哪就忍不住了?看来这男人的耐性果然很不好啊。她把手里的瓜子壳扔进垃圾桶,安静的看着他。   “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很清楚。”林浩初尽量耐下性子。   “是啊,你说的很清楚。”喜乐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一拳打在棉花上,林浩初无奈的靠向沙发背,“那你现在是怎样?”每天来报道,总不至于是想做普通朋友吧?   喜乐好像思考了下,说出的话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林浩初,你三十一岁了吧?”   林浩初愣了下,“是。”但是年龄和这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喜乐眯起眼眸,“三十一岁,家里和单位应该都有很多人在为你的婚事着急吧?我说喜欢你,不是单纯的想和你在一起。”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的男人,“我要和你结婚。”   林浩初一怔,看着她满眼专注,随即他勾起唇角一笑,“结婚?”   喜乐点了点头,“对,我要和你结婚。”   林浩初搭在沙发上的手支着下颚,一脸嘲讽,“你说想和我结婚就结?凭什么觉得我会娶你?想嫁我林浩初的女人多得是,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喜欢你吧?”后面一句话他说得云淡风轻,喜乐却听得冰凉刺骨。   毕竟是女孩子,脸皮再厚还是被他的话伤到了自尊心,她低下头,深深呼出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抬起头与他对视,“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但是现在至少你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合适的结婚对象,我自认自己长得还可以,家境也算得上与你门当户对,若是你找到了合适的结婚对象,我马上退出。”   林浩初看着她,半天没有话。喜乐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他的神色冷淡,眼睛似乎穿过她在看别的东西,他就那么倚在沙发上,明明是与她平视的,喜乐却有种错觉,他似乎在俯视她一般。   “你疯我没必要陪你疯。”林浩初半晌丢出一句话。   喜乐抿着唇,手心里都是细细的汗珠,“怎么?难不成你有喜欢的女人了?”问出话时她努力做出一副淡定沉稳的样子,内心却是没有一点底气,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林浩初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似乎在压抑些什么东西,他缓缓起身坐到喜乐身边,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一丝长发,又是那种戏谑的笑容,“秦喜乐。” 声音里充满蛊惑。   喜乐忽然有些怕这样的林浩初,不自觉的往边上靠去,“……怎么?”   “你,恋爱过吗?”林浩初依旧用那种低沉的声音说着。   喜乐摇了摇头。   林浩初忽然低低的笑,“知道什么是男、欢、女、爱吗?”他挨近她的脸盘,墨黑的眸子里,喜乐能看到小小的有些颤栗的自己。   喜乐脸颊有些发热,她咬着唇,勇敢的直视他,“林浩初,如果你是想拿上次那招来吓退我,我告诉你,没用。我不怕。”   林浩初的眼神没用丝毫柔软,他的手慢慢穿过她的发丝,目光随着自己的手慢慢略过她的黑发,手指掠到发丝的尾端时,他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发丝,眼神魅惑,“喜乐,你确定要嫁给我?”   喜乐的心怦怦的跳着,这男人,现在究竟是在调情还是在诱惑她?明明所有动作都那么温柔,可喜乐却被这样的他吓到了,有些不确定他真正的意图。她呆呆的看着他,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林浩初眯起眼眸,嘴角有些笑意,“不后悔?”   喜乐重重的点了点头,“不后悔。”   林浩初笑,他的双手撑在喜乐身侧的沙发上,“知道嫁给我以后会是怎样的生活吗?”   喜乐被他圈在沙发一角,与他之间的距离极近,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不……不知道。”   林浩初附在她耳际,缱绻低语,“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女人吧?”   喜乐身子一僵,微垂下眼眸,“没,我没那么以为,不过只要结婚以后你没有就好。”   林浩初挑起她的下巴,薄唇微勾,“可是我没打算那么做,怎么办?我就是这样一个私生活很糟糕的男人。”   喜乐看着似乎又变了个样子的他,她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时间内,每一次,林浩初似乎都不是同一个林浩初。   第一次见面,他可以温柔,可以关心一个陌生人。第二次见面,他可以礼貌斯文。第三次见面,他暴躁、情绪化。第四次见面,他却又如一个少年那般,恶作剧,还露出了少有的得意和嬉皮样子。眼下,他却又变成了他口中的私生活混乱的恶俗男子。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喜乐忽然开口,“一直在伪装,一直在掩饰,到底在害怕什么?”   厮年   林浩初的手从她的发丝滑落,眼神黯淡下来,他沉沉的靠回沙发背上,仰起头。闭上眼不再看她,“秦喜乐,婚姻在你眼里是什么?”   喜乐一愣,然后慢慢放松下来,调整好坐姿,“对我而言,婚姻就是……”她转过头看着林浩初,这时的他周身散发的不再是冷漠疏离,喜乐不禁放柔了语气,“无论天堂地狱,不离不弃。”   林浩初侧过头看她,思考良久,他缓缓开口,“你为什么喜欢我?”这是他第二次问喜乐这个问题,喜乐知道只有这时的他才是认真的,才是真实的林浩初。   “因为你不快乐。”喜乐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揪心,“林浩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阻止我走近你,但是一个人生活久了,很累的话,可以尝试接受两个人。”   林浩初重新合上眼,脑海里闪现出很多画面,那些过往,那些痛苦的回忆……曾经有个人对他说过,“你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我的过往有多不堪。”是啊,林浩初的存在,对谁来说都不是重要的,快乐不快乐,谁在乎。脑海里不期然的浮现出厮年的身影……忽然感觉到眉宇间有阵凉凉的触感,他睁开眼,看到喜乐的食指轻轻的抚在他的眉间。   喜乐微笑着对上他的视线,“不喜欢看你皱眉的样子。”   林浩初看着她,年轻女孩子白皙的肌肤,近看才发现,她的眼珠微微泛着棕色,大大的眼睛此时温暖专注的看着他,唇角弯弯。林浩初抬起手,轻轻触上她软软的唇瓣,情不自禁的靠近她。   当淡淡的麝香味袭满鼻腔时,喜乐才惊觉,此刻,林浩初竟然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唇凉凉的,似乎每次触碰,他身上的温度都是凉薄的。他在她唇上辗转,由开始的唇瓣相抵、浅尝辄止,到攻城略地。他轻舔她的唇瓣,每一下似乎都满含深情,再慢慢放开,然后舌尖滑入。喜乐生涩的回应他,小巧的舌尖与他的缠绵在一起。   被他吻得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林浩初放开她,拇指滑过她的唇角轻轻摩挲,他与她对视,“对不起,我不能。”他低迷暗哑的声音告诉喜乐刚才的吻不是假的,可此刻,他却告诉她,他不能,不能爱她,不能和她不离不弃。   喜乐握住他还在她唇边的手,“为什么?”   林浩初敛下眉,“没有为什么,我不爱你。所以不会娶你。”   喜乐垂下头,覆在他手上的指尖隐隐颤抖着,她的手慢慢垂下,“我知道了。”喜乐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包,想转身就走,脚却好似被灌了铅一般,寸步难行,她背对着林浩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我走了,拜拜。”   林浩初看着夺门而出的喜乐,心里一阵苦涩。厮年,喜乐不知不觉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如果你还活着,看到她该有多开心。   秦伟琛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拿筷子敲了敲钟晴的碗,“你闺女怎么了?没事又玩什么绝食?”   钟晴瞪了他一眼,夹了菜继续低头吃饭,“秦局长,你都快忙得不记得有这个女儿了吧?她已经这样好几天了,你今天才发现。”   秦伟琛一愣,随即把筷子拍在桌上一吼,“钟晴,你就由着她胡闹?”   钟晴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我每天好言好语劝得我就差翻新华字典找词汇了,你这闺女油盐不进,哎,你说,她都过了青春期了,怎么现在才开始叛逆啊?”   秦伟琛冷哼一声,“还不都是你惯的,她这次又是闹什么呢?”   钟晴放下碗,往秦伟琛身边凑近了点,低声说道,“奇怪的就是这次没闹,什么也不说。”   秦伟琛狐疑的看了看喜乐的房门,若有所思。   钟晴杵着筷子,砸吧了下嘴,“我估摸着是感情上出什么问题了吧?回头我得找小允问问看,这年纪的小年轻还真是能折腾。”   秦伟琛嫌弃的白了眼孩她妈,“我说,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喜乐压根就不喜欢顾允那孩子,别再找事了啊。”   钟晴愣了下,“啊?他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不是理应是一对的嘛。”   “行了,别把你在那言情小说里看得情节往我闺女身上套。”秦伟琛抓起筷子吃饭。   钟晴皱了皱眉,给秦伟琛夹菜,狗腿的凑近他小声打探,“你知道喜乐是为啥别扭?”   秦伟琛眯起眼笑笑,“吃饭。”   晚上,秦伟琛敲了敲喜乐的房门,没有人应,他拧开门,见喜乐正顶着被子趴在床上玩电脑。   “饿不饿?”秦伟琛坐在床上拍了拍凸起的被子。   喜乐无精打采的看着屏幕上的电影,“不饿。减肥。”   秦伟琛闻言扯着嘴角笑,“被林浩初拒绝了?”   喜乐震惊之后没好气的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老爸,“爸,你早就等着看我出丑呢吧?”   秦伟琛没说话,随手按下空格键暂停,把扰人的噪音给关了,他看了喜乐一会,很严肃的问她,“你知道林浩初的腿有问题吗?”   “知道。”喜乐坐起身,把身上的被子扔到床的另一侧,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秦伟琛好似知道喜乐会这么回答,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就这样你也要和他在一起?”   喜乐无比坚定的点头,“是。爸,我要嫁给他。我想和他一辈子。”   秦伟琛叹了口气,“林浩初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是,这个人背后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他的世界,不是你能接受得了的,也不是你能适应得了的。结婚以后,即使会对他失望,你也不后悔吗?”   喜乐愣愣的看着他,“爸,你想说什么?”   秦伟琛皱着眉,思考良久,“喜乐,林浩初从小成长在那样的家庭,他……他的经历有些不一样,他的性格上可能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爸爸不希望你将来受伤害,你懂吗?”   喜乐坐在床上,眼眶微红,秦伟琛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了?”   眼泪夺眶而出,喜乐吸了吸鼻子,她垂下眼眸,“爸,也许你不相信,连我自己也没办法相信,越是和他相处,我越是觉得他的一切都好像能揪着我的心一样。而且,莫名的,我对他似乎有一种亲切感,那种又陌生,又熟稔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我对其他人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也许,我真的非他不可了。”   秦伟琛心疼的擦了擦女儿脸上的眼泪,心里暗暗叹息,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了吧,林浩初注定与秦家断不了关系。   他拍了拍喜乐的肩膀,“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不吃东西,你这样爸妈很担心,乖,天塌下来还有老爸替你撑着。”   喜乐破涕为笑,“爸,你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啊。说起肉麻的话还真是特有魅力。”   秦伟琛起身走出房门,背对着喜乐哼了一声,“也不想想,没点魅力怎么能泡到你老妈。”   喜乐揉了揉眼睛,轻轻呼出口气,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了,他们已经够辛苦了,苦撑了六年。自己如果再不省心真的就太不孝了。   第二天,市政府大楼,吴秘书敲了敲林浩初办公室的门。   “进来。”   吴秘书走进去,“书记,秦局长来了。”   林浩初正在写字的笔尖顿住,停了几秒,他抬起头,“请他进来。”   秦伟琛坐在沙发上,待吴秘书泡好茶带上了门,他开门见山的说到,“浩初,我想你和喜乐结婚。”   林浩初刚坐在他对面,被他的话说得愣住了,“秦叔?”   秦伟琛端起茶杯,手指摩挲在杯沿上,看着茶杯里起伏的茶叶,“就当是为了厮年吧……”   听到厮年的名字,林浩初身子一僵,沉默下来。   求婚   喜乐坐在阶梯教室望着窗外的银杏树发呆,阳光透过叶缝,细碎的洒在教室里。她带着耳机,趴在桌面上。空荡荡的教室,喜乐呆呆的看着阳光撒在空气里,细微的灰尘飘荡着。她抬起手,手指慢慢在光束中变换姿势。   正发着愣,眼前一黑。她慢半拍的抬起头,忽然看到林浩初坐在她前面的位子上,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的三颗纽扣敞开着,露出性感的锁骨。就那么侧对着她,他看了眼窗外,转过头对她笑,恍如梦境,“喜乐,我们结婚吧?”   喜乐傻傻的看着他,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是在做梦吧?一定是梦。情不自禁的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好疼,不是梦?   林浩初轻笑,拿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子,打开是一枚素净的白金钻戒,钻石的光芒在阳光下闪烁,让喜乐觉得越发的不真实,他倚在喜乐的桌前,语气清浅,“愿意嫁给我吗?”   喜乐呼吸都有些急促,她扯出个笑容掩饰内心的慌乱,却不知道此刻的笑容该有多牵强,“林浩初?”   林浩初勾起唇角,眉眼间满是温情,“嗯?”   喜乐做不出回应,每次总是被他弄得恍恍惚惚弄不清真假,就连梦寐以求的此刻,她都做不出自己幻想中该有的回应。   林浩初取出戒指,伸手执起喜乐的右手,“你只要点头,以后就是林太太。”他嘴角有一丝笑意,耐心的拿着那枚钻戒,执着她的右手,只为等她一个动作。   此刻,若不是早已了解林浩初的喜怒无常,喜乐会以为眼前这个温和的男子爱惨了自己。但是没关系,不到最后一分钟,谁输谁赢,未见分晓。喜乐扬起唇角,用力点头。   林浩初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冰凉的戒面,喜乐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当林浩初帮她戴好戒指的时候,他轻轻的吻了吻她无名指上那枚婚戒。他的手与她的交握在一起,他的无名指上,一枚相似款式的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就这样,喜乐终于达成了她的愿望,做了林浩初的准妻子。接下来和林家的见面,喜乐很紧张。林敏陪着她去做头发,护肤,喜乐第一次意识到将为□的那种紧张。   双方家长约在了名豪酒店的一个大包间里,林家出席的是林浩初的爸爸、妈妈,喜乐第一次看到他的父母。林慕锦没有穿军装,一身暗色西服,看着不苟言笑的样子,和林浩初在一起也是一脸的沉默。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和秦伟琛交谈,偶尔会和身边的林浩初低语几句。   叶鸿却让喜乐很意外,她并不是喜乐想象中传统江南小姐的样子。她身上更多透露出的,是成熟女子身上特有的风情,50多岁的人保养得很好,精致的妆容,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曼妙的身材,周身散发着说不出的惊艳。林浩初长得并不像林慕锦,更多的还是像他母亲叶鸿。   叶鸿很热情的拉着喜乐交谈,她很健谈也很优雅,问学业,问喜好,问很多很多,唯独从不提及林浩初三个字。喜乐很快发现,整个晚上,叶鸿与林浩初,无论眼神或言语,毫无交集。   喜乐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林浩初,他安静的坐在那,长长的睫毛垂着,挡住了他此刻眼里的情绪。他把玩着桌上的打火机,骨节分明的手寂寞的摩挲着那只S.T.dupont银色打火机。燃起的蓝色火焰,亮起又熄灭,喜乐看得入神,心里不知为什么就被他这动作扯得一阵钝痛。   接着,喜乐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的手悄悄的握住了林浩初放在膝盖上的手,当覆在他的手背上时,迎接到他投递过来疑惑的眼神,喜乐对着他微笑,没有说话。   林浩初也没有说话,转过身,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安静的任由喜乐握住。   “那就说定了,喜乐学校快开学了,咱们就定在月底把婚事办了,赶在开学前,免得影响孩子的课程。”林慕锦把最后商量的结果说出来,算是征求林浩初的意见。   林浩初只是简单的说了个“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秦伟琛拍了拍林浩初放在桌面上的手,“浩初,叔叔就这一个闺女,我把她交给你了。”   林浩初迎上秦伟琛意味深长的目光,微垂眼睑,“我知道。”   钟晴推了秦伟琛一下,嗔怪到,“看你,干什么。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摆岳父的谱了,吓到浩初多不好。”   林浩初笑笑,“钟姨,没关系。”   钟晴佯装生气的样子看着林浩初,“还叫阿姨,以后要改口了。”   林浩初顿了下,僵硬的表情还没卸下,喜乐在一边忙说,“妈,你干嘛啊,我们这不还没结婚呢嘛,你就这么着急想要个儿子啊。”   这话一说完,林浩初、钟晴、秦伟琛的脸色都沉下来,神色都不怎么好。喜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六年了,儿子两个字在秦家是个禁忌。包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此时,服务生开始上菜,众人一时都静了下来。   气氛有些沉闷,好在有钟晴和叶鸿两人调动着,喜乐也偶尔讲点有趣的话题,一顿饭总算吃得不算太憋闷。吃完饭,林浩初开车送秦喜乐一家回大院。   回到家,躺在床上,喜乐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身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了房间,喜乐钻到父母中间的被子里,一只手拥住秦伟琛一只手搂着钟晴,果然发现钟晴的眼眶红红的。   喜乐脸颊蹭了蹭钟晴的脸,“妈。”   钟晴推了她一下,“干什么,都快22岁的人了,还跟我这撒娇。”   喜乐靠着钟晴的肩膀,轻叹口气,脸上是落寞的神色,“妈,你又想厮年了吗?”   靠着的肩膀果然有一瞬间的僵硬,秦伟琛也沉默下来。喜乐抬头看着紧咬下唇的钟晴,双手搓了搓她的手臂,“妈,哥哥肯定在看着我们的,他不希望再看到你哭。”   钟晴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肩膀微微颤抖,掩面而泣,“如果厮年还在,看到你结婚他一定很高兴。”   秦伟琛起身,烦躁的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我出去抽支烟。”说完就转身出了卧室,喜乐看着他微垂下的背,一阵酸意涌上眼眶。   喜乐双臂拥住钟晴,头紧紧的挨着她,“妈,对不起。我真自私,应该一辈子留在你们身边陪你们的。”   钟晴哽咽着,看了眼喜乐,“傻丫头,妈能看到你健康成长,能看到你快乐的出嫁,不知道有多开心。”   喜乐看着强作笑颜的钟晴,心里越发愧疚,“妈,哥……他到底为什么会出意外的,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那之后你们都不提?”   钟晴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她看了会喜乐,随即抬手捋了捋喜乐的头发,“爸妈都不想再提了,厮年为了国家牺牲,爸妈以他为荣。他永远是爸妈的好儿子。”说着眼泪又夺眶而出。   喜乐心疼的抱着钟晴,也控制不住的小声呜咽,“妈,如果我嫁出去了,你和爸多孤单。你们已经没了厮年,现在再没有我……”   钟晴抬手擦了擦喜乐脸上的泪水,声音有些嘶哑,“妈看得出你很喜欢林浩初,只要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爸妈就是因为没了厮年,才越发的希望你能快乐、幸福。以后,爸妈不是又多了个女婿嘛。”   喜乐努力微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双手紧紧的握住钟晴的手,“妈,我会努力幸福的。”   林浩初坐在书房里,空旷的空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发出的细微声响。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拿下一个红色暗花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勋章。金黄的色泽干净透亮,他拿起盒子里的黑色丝绒布细细擦拭,盒子底层是一张照片,林浩初坐在皮椅上,看着照片上年轻朝气的一群人,蓝天白云、绿色军装、灿然一笑间的朝气,林浩初闭上眼,头痛欲裂。   结婚。   喜乐趴在窗台前,看到顾允的身影进了顾家,连忙下楼跑出去,一下楼就撞上了正买菜回来的钟晴。看着莽撞的她,钟晴不悦的皱起眉,“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啊?”   喜乐头也不回的说,“找小允有事。”   钟晴无奈的摇了摇头,刚回过头忽然想起什么,她连忙转身,“喜乐。”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丫头已经蹦到人家门口去了。   喜乐按响门铃,过了很久才有人开门。顾允站在门内看了她一会,然后转身上楼。   喜乐连忙跟上,她跟着他上楼,嘴里嘟喃,“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啊?怎么老不在家,公寓也没人。”   顾允径自走进了他的卧室,坐在桌子前视线回到了笔记本上,没有看喜乐一眼,“我最近很忙,马上毕业了,很多事。”   喜乐坐在床边,看着他的侧脸,手指扣了扣床单,“你……在生气?”   顾允按在滑鼠上的手指一顿,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低落下来,“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告诉我。”   “我……”喜乐语塞,和顾允认识二十年,第一次面对他时没有了语言的能力,她垂下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顾允转过椅子,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父母早就婉转的告诉了他,月底她将完婚的事。明明知道一切都没法改变,也告诉自己,不会强迫她,可是真的面对这一刻时,还是会忍不住的发火,忍不住的生气,顾允深深呼出一口气,“喜乐。”   喜乐抬起头与他对视,看着此刻眼里充满了忧伤的那个男孩。   “对不起,明明知道我的祝福对你有多重要,可是我没办法,我很自私。我没办法祝福你。”他慢慢转过椅背,看着窗外,“下周,我会离开,去美国。”   喜乐的脑子里似乎有根弦“嗒”一声断裂,她呆呆的看着顾允,声音有些颤抖,“去美国?”   顾允低下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因为背对着喜乐很好的被掩饰了。他的视线重新回到电脑上,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喜乐握了握拳,“非要走吗?”   顾允下颚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咬了咬牙,“是。”   喜乐看着他的背影,声音里有一丝恳求,“能不能,等我的婚礼结束再走?我……很希望你在身边。”即使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理很过分,可还是希望他能够祝福她,这个男孩,在她开始有记忆的年纪里就扎根在她的世界里了。   顾允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论文,那些经济学概念,那些线条,那些数据,全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烦躁的把鼠标甩到一边,“秦喜乐!这辈子,我都没办法看着你嫁给别人。所以,不要再逼我。”   喜乐愣愣的看着他,鼻子一酸,“小允……”   顾允攥着桌沿的指节微微泛白,他沉默了一会,低低的说,“秦喜乐,你一定要快乐,别让我看到你不幸福的样子。”   喜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顾允到最后留给她的依旧是个背影,二十年的记忆里,他总是默默的站在她的身边,如果不是林浩初的出现,喜乐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感情。原来,顾允在她的世界里,已经那么久了,久到她以为这只是个理所应当的存在。但是如果没有爱,她拿什么资格来要求他继续守着自己,所以,她安静的离开,顾允也有他幸福的权利。   婚礼的事情都是两家大人在准备,林浩初这期间除了登记的时候出现过,其他时候喜乐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婚纱照没有拍,因为林浩初工作很忙抽不出空,他也不喜欢太张扬,所以喜乐迁就他,即使内心深处她也和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那般,期待着和自己的爱人拍下最美的时刻。毕竟,她只是个21岁的女孩子。   婚礼当天,喜乐穿着白色婚纱,忐忑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此刻依旧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她深呼吸,听着客厅嘈杂的声响,心里渐渐有些安定感。林敏和几个要好的女伴都在身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待会该怎么整新郎官,该要多少的开门红包。   喜乐心不在焉的听着她们的对话,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了声,“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喜乐紧张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手用力的攥着婚纱的裙摆。   敲门声响起,屋里的女孩子找各种各样的问题为难林浩初,都是吴秘书和另外几个他的年轻同事帮忙解决了。林浩初很少说话,喜乐在房间也看不到此刻他的表情,喜乐越发的紧张,依着他的性子,喜乐真怕他会翻脸。   门终于被打开了,林浩初一身黑色礼服站在门外,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他站在门口,只是那轻扬唇角的一瞬间,喜乐都觉得世界似乎静止了,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情不自禁的提脚向他走去。   林敏一把拽住她,偷偷在她耳边低语,“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一看见美男就这德行啊。矜持啊,矜持知道么,得等他过来抱你上车。”   喜乐愣了一下,随即看到林浩初向她一步步走来,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醇厚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准备好了么?”话一说完,喜乐就被他打横抱起,喜乐低呼一声,圈住他的脖颈。   她犹豫了一下,抬起眼眸与他对视,“你……腿没事吗?”   林浩初依旧微笑,看向她的眼神却没了温度,声音极低,“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   喜乐一惊,连忙否认,“不,我只是……”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浩初抱着走出了房间。   因为两家的家境关系,所以婚礼很隆重。直到酒席开始,顾允真的没有出现,喜乐失望的看着觥筹交错的宴席。她低垂着头站在酒店门口,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忽然钟晴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来的手机上,赫然出现的顾允两个字让喜乐眼前一亮,她抓起手机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喂。”简单的一个字却说得异常艰涩。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传来顾允的声音,“开心么?”   喜乐靠在墙壁上,冰凉的触感顷刻间从光裸的后背传到了全身,她低低的说了声,“嗯,你在就更开心。”   顾允低笑,“笨蛋。我在你婚礼还能顺利进行么?”   喜乐抿着嘴没有说话。   “喜乐,我祝福你。希望你永远幸福。”顾允看了看渐渐空下来的机场大厅,一如此刻渐渐空下来的心。即使到了最后,即使说再多的狠话,他也狠不下心来看她不幸福,狠不下心来看她不快乐。   喜乐攥着手机的手指不断用力,她咬了咬下唇,“小允,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   顾允弯起唇角,“我知道。再见。”   挂了电话,喜乐靠着墙壁发呆,转身就看到林浩初站在转角的地方,脸色似乎不太好。   喜乐走向他,看着没有笑容的他,忽然有些怯懦,“你找我?”   林浩初看了她一会,率先转过身,“该敬酒了。”   整个晚上,林浩初自不用说是被灌了很多酒,回到林浩初的公寓时,他脸色有些惨白。进了屋子,吴秘书帮喜乐把林浩初扶到卧室,他拉住喜乐低声说,“今天站的时间很长,如果可以,晚上帮他按按腿。”   喜乐点头,送走吴秘书,喜乐回到卧室的时候,林浩初正坐在床上看着她,喜乐有些紧张,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他独处,可是今晚似乎不一样,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她走到床边,“你……要不要洗澡,我去放水。”   “坐下。”林浩初忽然开口。   喜乐乖乖的坐在床边,她紧张的扣着手指不敢看林浩初。   温热的呼吸忽然喷撒在耳际,淡淡的酒味袭来,喜乐侧过脸,呆呆的看着离她极近的林浩初。   他抬手将她头上的发饰取下,长发瞬间滑在肩上。他的手指从她的肩侧慢慢滑过,一路轻轻划到了她的耳际,他将她耳际的碎发别在耳后,俯身吻在她的耳际,喜乐闭上眼,感受他的呼吸。他只是浅浅的吻了吻她的耳垂,“秦喜乐,欢迎来到林浩初的世界。”   喜乐睁开眼,眼神氤氲,她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   林浩初握着她的肩膀,指尖冰凉,“我的世界,只有黑色,害怕吗?”   喜乐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防备,毫无情绪的眼里似乎透露的只是一种渴望,喜乐伸手握住他的手,“即使是地狱,我们一起闯。有我陪,你至少不那么孤单。”   林家   林浩初的手忽然慢慢从她的手掌抽离,他微垂着眼,睫毛在灯光下留下一片剪影,“我累了,你的房间在隔壁。”   喜乐并没觉得意外,林浩初说欢迎她来到他的世界,可他真实的世界却还是将她拒之门外。喜乐起身,“我先给你放洗澡水。”   “我说我累了,你没听到。”林浩初的声音忽然加大,有些不容拒绝的强势,他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出去。”   喜乐走出去,与他擦身而过,刚走出卧室,林浩初就“嘭”一声甩上了门。喜乐呆怔在原地,林浩初,你就那么害怕自己的软弱被看到吗?那煞白的脸色,你以为我真的没有看懂。   林浩初倚在墙上,失了血色的脸上是细密的汗珠,他拧着眉,弯下腰恼怒的捶了膝盖处泛疼的伤口一下。骨节间那蚀骨的疼痛越发加剧,他疼得倒抽一口气。   艰难的起身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顺着修长的腿浇灌在了那个丑陋的伤口处,他双手撑在墙壁上,脸色渐缓。水滴顺着额际的碎发滴落在脸上,他垂下头,紧握着拳,似乎有一头猛兽被禁锢在内心最深的一个角落,正欲咆哮,正欲发狂。他烦躁的扯过浴袍穿上。   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耳边回荡起喜乐的那句话,“即使是地狱,我们一起闯。有我陪,你至少不那么孤单”。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合时宜的想起她在酒店角落里那清晰的话语,“小允,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他翻了个身,闭上眼。   如果是地狱,我一个人呆着就足够。   第二天,林慕锦打电话要他们回林家吃饭。喜乐很紧张,想起林慕锦那张紧绷的脸,忍不住的有些哆嗦。林浩初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他一边打着领带,一边说,“只是回去吃顿饭,不用紧张,到时候你只用低头吃饭就行了。”   喜乐在心里狠翻白眼,只用低头吃饭,难不成装哑巴?她嘟喃道,“那……你家的其他人呢,他们都好相处吗?”钟晴曾经说过,林浩初还有一个爷爷,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林浩初打好领带,他转过身看着喜乐,良久,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其他人你不需要担心。”说完就转身进了书房。   喜乐跟在他身后转悠,“那,他们不会为难我吧?”   林浩初无奈的回头,“一定不会。你去准备,好吗?走的时候我叫你,我现在还有些公事没处理。”   喜乐不好意思的笑笑,“啊,那你忙,你忙。我先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喜乐看着衣柜里的衣服发愁,第一次去公婆家啊,是不是该穿得比较正式点?可是太正式好像也不太好吧,还是自然点比较好。想了想,翻出条白色长裙,穿白色是最不会出错的了。   对着镜子转了转,打了橘色腮红,看着气色很好的样子,她满意的笑笑,回头正好看到林浩初站在房间门口,这人走路都没声音的么?总是忽然出现。   林浩初一点也没有忽然出现吓到人的内疚感,他清咳一声,“走吧。”说完就又是丢给喜乐一个背影。   喜乐抓起包跟在他身后,和林浩初站在电梯里,喜乐看着电梯里倒影出的自己,眨了眨眼,很好,眼线画得很自然。又嘟了嘟嘴,唇膏颜色也很好,不突兀。再歪着头看了看,嗯,整体感觉还挺文静的,见他家人应该不失礼数。她眯起眼笑笑。   林浩初嘴角噙着笑,“秦喜乐,不知道电梯四面墙壁都反光吗,当我是死的?”   喜乐一窘,都忘了旁边还有这么个大神在呢。她连忙稍息立正站好,摆正面部表情。   到了林家,林慕锦和叶鸿喜乐之前就见过的。林浩初的爷爷看着就是一般的老人家,很和蔼的样子,因为有和顾允爷爷之前相处的经验在,很快喜乐就跟他混熟了。   可让喜乐奇怪的是,林浩初的两个姐姐似乎和林浩初并不亲近,她们从林浩初和喜乐进门开始就各自忙各自的事,只是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说话了。还有林浩初的弟弟林浩言,他也很少和林浩初说话,一直缠着叶鸿,而叶鸿对林浩言的态度与林浩初正好截然相反,好像林浩初不是他儿子一般。   林慕锦和林浩初谈着工作上的事。喜乐望着客厅里的这一幕,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感受,很奇怪。到底怪在哪她又说不出来。直到吃饭的时候,喜乐才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餐桌上,林老爷子坐首位,林慕锦和叶鸿坐左侧,紧挨着是林浩言。对面是林浩初的大姐二姐,接下来是林浩初和喜乐。吃饭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有交谈,林浩言只有二十六岁,他很健谈,和林浩初的大姐二姐感情好像也很好。会开彼此的玩笑,林老爷子也会加入其中,偶尔佯装恼怒的样子,斥责林浩言几句。林慕锦和叶鸿都只是笑,看着林浩言的眼神满是宠溺。   喜乐终于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林浩初在林家,似乎是个不存在的人,他好像是个外人,和林家的每一个人好像没一点关系一样。没有眼神上的交流,没有话语上的问候,更没有亲昵的肢体接触。   喜乐情不自禁的看向身侧的林浩初,他只是默默的低头吃饭,对餐桌上的一切好像闻所未闻。   喜乐低下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吃进嘴里的东西忽然都没了味道。   “喜乐?”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喜乐抬起头,发现桌上的人都看着她,她惊觉自己走神了,连忙笑着,“怎么了?”   林浩初若有所思的看向她,“问你晚上要不要在这住一晚?”   喜乐看着林浩初的眼睛,幽黑的眼眸,好似黑洞一般,有些什么东西深深的吸附着她走进去,喜乐别过脸,她笑着谢过,“不用了,还是回家住吧。离得很近,以后有空可以常回来的。”   感觉到身边的人僵硬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喜乐心里也松了口气,似乎有种离他又近了一步的感觉。   和林家的人告别后,林浩初带着喜乐往停车场走。   “嫂子。”林浩言忽然追了出来。   喜乐尴尬的站在原地,林浩言比她大,现在喊她嫂子她还真的不习惯。林浩言手里拿着一个小包递给喜乐,“这是妈叫我给你的,回家再看。”   喜乐一愣,傻傻的说,“噢,好。”   林浩言长得和林浩初有几分相像,个子很高,年轻的男孩子比起林浩初更多的是活力,他双手插兜耸了耸肩,“估计又是什么家传给媳妇的东西,老古董之类的。”   喜乐笑笑,“嗯,帮我谢谢妈。”   林浩言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林浩初,他转回视线看喜乐,俯下身低声说道,“嫂子,你……是怎么让我哥答应和你结婚的?”   喜乐被他的问题问得有些发窘。   林浩言扬起唇角,笑容里还有几分打趣,“没事,我就是好奇,他那么个冷面神,能让他心甘情愿答应结婚的人我还真有点好奇。”说完他拍了拍喜乐的肩膀,“好了,我回去了。路上小心。”   喜乐挠了挠头,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她机械的说着,“噢,拜拜。”转过身,看见不远处的林浩初沉着脸,喜乐连忙走过去,这位爷耐心不好,等急了保不准把她丢这自己走了。   林浩初坐在驾驶座上,没耐心的等着喜乐系安全带,喜乐刚系好安全带,林浩初的车子就箭一样的冲出去了。   车速很快,喜乐紧紧的攥着安全带,偷偷看了眼紧绷着脸的林浩初,就因为她动作慢了点?不至于吧。看来这位爷不仅脾气差,没耐心,喜怒无常,还特别小家子气。喜乐心里暗暗给林浩初下了评论。   林浩初斜睨她一眼,“别在那腹诽我。”   喜乐脊背一僵,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她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林浩初阴恻恻的笑了笑,“最好。”   喜乐搓了搓手臂,七月半过了很久了吧……怎么还这么冷。   恸哭   回到公寓,喜乐把东西放回卧室,走到客厅,看到林浩初居然没有马上回房,悠闲的坐在沙发里看着新闻。喜乐也坐过去,偷瞄了半天,她坐直身子。   “林浩初。”   “秦喜乐。”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时开口,两人都有些尴尬。林浩初看了眼腰板挺得笔直的喜乐,盯着电视屏幕,“和浩言在那说什么呢?”   “啊?”喜乐诧异的看着他,“噢,没说什么。”总不能说他很好奇我是怎么追到你的吧?打死也不能说。她垂下头,撇了撇嘴。   林浩初斜睨她一眼,摆明了是在说谎,他视线重新回到电视上,“你呢?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喜乐犹豫了一会,“林浩初,我想,我开始了解你的世界了。”   林浩初闻言侧过脸来看她,好整以暇的样子,“哦?说说看。”   喜乐轻叹口气,又来了,每次想伪装自己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她敛下眉,“林浩初,不管你在谁那得到的伤害,也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以后都有我,我是你的妻子,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不再是一个人。”   林浩初沉默了一会,笑了笑,“嗯,不错,观察力很强。”说完也不再看她,继续看电视。   喜乐被他的样子弄得有点懵。正常情况下,这种深情告白的场景,男主不是应该都会深受打动,动情的抓着女主的手深深拥吻什么的么?再不济,那也应该是男主被女主的深情告白给感动,给女主一个深情的眼神,再说一句,有你真好。林浩初现在这是个什么反应?喜乐傻眼了。   林浩初看了会电视,起身双手插兜,“没意思,我回房间了。”   喜乐也起身,“林浩初?”   林浩初顿住脚步,背对着她,“早点睡。”说完就直接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喜乐冲过去,挡在他房间门口,“林浩初,你躲什么?”   林浩初嗤笑一声,环着胸倚在一边的门上,眯起眼看她,“躲?”   喜乐往边上靠了靠,悄悄的离他远了点,“被我说中心事了就躲,亏你是个大男人。”   林浩初皱着眉,点了点头,“嗯,是被你说中了,那又怎样?我在林家本来就是个外人,已经三十一年了。”他一脸无所谓的送了耸肩膀,“我无所谓。”   喜乐呆呆的看着他,嘴里喃喃着,“三十一年……”喜乐无法想象三十一年面对自己的亲人时都被排斥在外,三十一年都过着这样一个人安静的生活,三十一年默默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享受天伦,自己却只是个旁观者。   林浩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傻了?”他勾起唇角,邪魅一笑,“还是在担心我?”   喜乐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心里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翻涌,她看着林浩初,却说不出任何话,“林浩初……”   林浩初俯下身,挨近她的脸盘,脸上明明是迷惑人心的微笑,语气却依旧透着一股冰凉,“秦喜乐,收起你这副同情心泛滥的样子,我林浩初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在林家,我就是一个陪衬品,这一点,我早就意识到了,我这里。”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一字一顿,“早就没感觉。”说完他伸手捞过喜乐,把她拉到一侧,倾身进了卧室。   喜乐愣在原地几秒,她转过身跟着他进了卧室,“我没有同情你,你为什么需要同情?你花了六年,从最底层的公务员一步步做到了现在的市委书记,做得比谁都好,你有能力,有魄力,有什么好被人同情的。”   “够了。”林浩初忽然转过身对着她吼,眼里是满满的怒意,“秦喜乐,你懂什么?我努力?”他苦涩的笑笑,手抚上额头,声音慢慢低沉下来,“我是在努力,可是我爸他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能力,他一直在背后帮我。我根本没有机会证实自己,在他们眼里,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能力,如果相信我,为什么要帮我?今天我的地位,根本不是我自己努力换来的。全都是林慕锦三个字换来的。你懂不懂!”吼到最后,林浩初紧紧的攥着喜乐的肩膀,手指的力道很重,攥得喜乐生疼。   喜乐的心一紧,“林浩初,即使爸在后面帮了你,如果你没能力一定做不到今天的成绩。”   林浩初冷冷的笑,他垂下手臂,“那又如何,做得再好,谁在乎?在林家人的眼里,看不到我。”   喜乐眼眶一热,看着此刻颓败的林浩初,她无法想象这样的折磨,他独自一个人默默忍受了这么多年,喜乐走近他,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爸很爱你,如果不是,为什么会一直在背后默默帮你。”   “为什么?”林浩初的眼微微泛红,呼吸有些粗重,被喜乐握住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因为我是个瘸子,他们不想林家丢人。明白吗?”   瘸子两个字深深的击溃了喜乐的神经,她的身体似乎一瞬间失了支撑一般有些发软,她跌坐在床上,眼泪滑落,“林浩初,你为什么要这样否定你自己。你不是瘸子,我不准你这么说你自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都不相信你腿有伤。”   “你知道我硬撑的有多辛苦吗?”林浩初打断她,“我的腿是枪伤,还能站起来就已经很幸运了。为了不成为林家的耻辱,我在外人面前死撑,即使站得久了,腿再痛,我也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一丝端倪。只因为我姓林。”   喜乐垂下眼眸,一直想走进他的世界,真的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那颗心,也越来越疼。   林浩初坐回床上,双手撑在身后的床垫上,微仰起头,“秦喜乐,后悔么?我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人。”   喜乐紧咬着下唇,看着林浩初此刻紧闭的双眼,她紧了紧手指,忽然翻身把林浩初压倒在床上,林浩初被突然欺身上来的她给扑倒,他瞠大眼,“秦喜乐?”   喜乐喘息着,她紧紧的盯着林浩初,“林浩初,不管你怎么看你自己,在我眼里,你林浩初就是最好的。对我来说,这就够了。”说完她就俯身覆上了林浩初的唇。触上他的唇瓣,喜乐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这么近的距离,视线无法对焦,她垂下眼眸,小巧的舌滑进他的唇间,林浩初紧闭牙关,不给她任何机会。喜乐的牙齿咬住了他的下唇,舌尖依旧无法探入,她撑起身体与他对视。   林浩初的手揽在她腰际,目光有如一湾幽潭,“秦喜乐,你确定要招惹我?”   喜乐对着他笑,尽管心跳如雷,“嗯,我确定。”   林浩初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喜乐紧张的闭上眼,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她疑惑的睁开眼,只见林浩初依旧注视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忽然起身,抬手摸了摸下唇,“死丫头,这么用力做什么。”说完就转身进了浴室。   喜乐一脸诧异,她起身走到浴室门口,看着里面的男人,“林浩初,你……”   林浩初拿着牙膏正在往牙刷上挤,低着头没有看她,“早点睡,我明天早上还要开会。”   喜乐低低的说了声,“晚安。”就红着脸出去了,林浩初这是在拒绝她吧,她垮下肩膀,看来这条路还很长啊,这个别扭的男人,想走进他的心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啊。   林浩初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伸手摸了摸下唇,还真有点疼,他无奈的笑笑。   林太   早上起床,喜乐扒了扒头发,揉着惺忪的睡眼就走出了卧室。林浩初正在厨房煮粥,喜乐钻进厨房,闻着阵阵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响,她吞了吞口水,“咱们早饭吃什么?”   看见顶着一头鸡窝的喜乐,林浩初嫌弃的抬起手表看了看,“给你三分钟,洗脸刷牙。否则早餐就没了。”   喜乐一听就炸毛了,她跳脚,“林浩初,三分钟哪够。”   林浩初挠了挠耳朵,道貌岸然的样子,“还有两分钟。”   喜乐连忙跑着去卫生间,边跑边吼,“林浩初,你独裁,你专制,我要去人大会揭穿你。”   林浩初关小火,“等你能进人大会再说。”   坐在餐桌上,喜乐吃着林浩初做的葱花鸡蛋饼,她讨好的往林浩初那边挪了挪椅子,“那个,林浩初,咱商量个事成么?”   林浩初看着报纸,惜字如金,“说。”   “以后,能不能别放葱了?还有啊,这个,咱们以后吃饭,能不能少弄点绿色的东西。”喜乐戳了戳碗里的葱花,她的怪癖啊,不喜欢吃一丁点绿色的蔬菜。   林浩初闻言放下报纸,他双手交握支着下颚,思考了一下,“秦喜乐,你现在是林太太了吧?”   喜乐点头。   “现在是暑假吧?”林浩初继续诱拐。   喜乐再点头。   “那就是说,你现在是有空、赋闲在家的人.妻?”林浩初抛出渔网。   喜乐傻傻的继续点头。   “很好。”林浩初眯起眼,准备收网,“那人.妻是不是该好好照顾老公的饮食起居?既然你现在有的是时间,以后家里的家务就都交给你了。”说完不看石化的喜乐,继续拿起报纸,末了又加了句,“辛苦你了,林太太。”   喜乐艰涩的吞下嘴里的葱花鸡蛋饼,“不客气。”内流满面,林浩初果然是个腹黑啊,她悲催的想着,家务、做饭什么的,她根本就不会啊。林浩初还是惜字如金的时候比较可爱。   “对了。”林浩初再次放下手里的报纸,喜乐看着他这个动作就有不好的预感,全身的神经都开始紧绷。   林浩初似乎思考了一下,“咱们现在在同一屋檐下,我的生活习惯不希望被打扰。所以,我得事先说明,每个月的15号,我会有朋友来家里聚会,我不希望被打扰。所以……”林浩初挑了挑眉,用“你懂的”眼神看着喜乐。   喜乐再次艰涩的吞下又一口葱花鸡蛋饼,“我知道了,我会识相的消失的。”她赶紧抓起汤匙猛喝粥,和大神吃个早饭很是容易被噎死。慢着,喜乐从粥碗里抬起头,狐疑的看着他,“为什么我要消失?你那个朋友不会是女的吧?”男的为什么需要她回避。   林浩初又露出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放心,男的。”   喜乐满意的低头继续喝粥,心里默默摇头,大龄老男人果然心灵孤僻啊,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肯定都是一群道貌岸然心灵扭曲的家伙。   林浩初去上班了,喜乐环顾了下屋子,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又在沙发上趴了会。终于决定去逛超市,一个人的假期真是异常的寂寞啊。   在超市里买了很多食材和生活用品,大包小包,喜乐的手指都被购物袋给勒出了几道红印,站在路边打车。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空车,结果被两个抱着小孩的女人给抢先了。喜乐无奈的看着出租车渐行渐远。   一辆黑色路虎停在了她前面,林浩言探过身子看着喜乐,“嫂子?”   喜乐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到林浩言,她笑着打招呼,“你好。”   林浩言看了看她手里的购物袋,“你在等车吗?我送你。”   喜乐连忙拒绝,“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没要紧事。”和他毕竟不是太熟,而且,想到林浩初在林家的关系,喜乐心里对林家的人多少有些抗拒。   林浩言下车,绕过车子走到喜乐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都是一家人,别客气,我到公司正好顺路。”说着也不管喜乐愿不愿意,打开后座的车门,把购物袋全都塞了进去。   他打开副驾的车门,伸手做出个请的姿势,对喜乐扬了扬眉梢。   喜乐不好意思再拒绝,“那麻烦你了。”   和林浩言独处,喜乐多少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默默的看着车窗外,心里暗暗祈祷快点到公寓就好。   “你很紧张?”林浩言忽然开口问喜乐。   喜乐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林浩言低低的笑了笑,“我看你好像总是对我很防备的样子。”他看了喜乐一眼,停顿了几秒又开口,“是因为我哥的关系?”   喜乐没想到林浩言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她有些赧然,“呃,我……只是有些好奇……”   林浩言看着前面的路况,车厢里一时沉默下来,他似乎叹了口气,“我哥,什么也没告诉你么?”   喜乐摇了摇头,“他好像很介意这件事让别人知道。”   林浩言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拿出烟,抽出一支以后,又想起什么对喜乐示意了一下,“介意吗?”   喜乐耸耸肩膀。   林浩言点燃,眉宇间有些犹豫,“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他会告诉你的。”林浩言烦躁的又把烟按灭了,喜乐看着他怪异的举动,也不好再说什么。想必应该是件很难启齿的事吧。   到了公寓楼下,喜乐接过东西,礼貌的询问了下林浩言,“要上去坐坐吗?”   “不了,我还有事。”林浩言发动车子,最后他又探出身子对喜乐说,“嫂子,如果可以,多关心下我哥。他总是拒绝林家的人,也许,只有你能走进他心里。他……很苦。”   喜乐点了点头,心里越发的矛盾,那种谜团就在眼前,却谁都不肯告诉她谜底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回到家里,喜乐把东西都收拾好。看了眼时间还很早,犹豫了会,打开了林浩初的书房,简单干净的空间里,一室的阳光,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是有两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满满的都是书。喜乐走过去,手指慢慢滑过书架,她皱着眉看了看书名,《战争史研究》、《装备与生存》、《造就罗文》、《细节决定成败》,书桌上也有很多《世界军事》堆在一角。全都是军人书刊,喜乐想起在顾家吃饭时,顾良生曾经说过林浩初原来是军人。   喜乐坐在书桌后的皮椅上,看到书桌上的相框,相片中的林浩初很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几岁,帅气的绿色迷彩服,对讲机被他别在了红色肩章的地方,喜乐看不到他的军衔,88式狙击枪抗在另一边肩侧,年轻的他脸上是喜乐从未见过的笑容,那一刻,他才是真的在笑吧。   那身衣服喜乐认识,和秦厮年一样,是特种军队的服装。他应该是因为腿伤才退役的。喜乐呆呆的看着那张照片上的林浩初,这个男人,有太多的过去需要她去了解。   “你在这做什么?”林浩初忽然站在书房门口,脸上有些不悦的神色。   喜乐一惊赶紧放下手中的相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浩初走进来,没有理会她,拿起书桌上的一个资料夹。他把资料夹在书桌上敲击了几下,力道很轻,塑料的文件夹撞击在大理石桌面上,清脆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让喜乐的心不由得一颤。   林浩初沉着脸,“以后,不要随便进书房,记住。”他说完也没再看喜乐,径自走了出去。   失控   晚上,林浩初很安静的坐在餐桌前吃饭,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似乎下午一脸阴沉的人不是他一样。喜乐拧着眉偷偷看了他好几眼,这男人也太变态了吧,情绪波动简直比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都大。她忿恨的戳了戳碗里的饭。   “虽然你做的饭的确很难吃,你也不用自暴自弃。”林浩初头也不抬的继续吃东西。   喜乐的表情僵在脸上,她嘴角抽了抽,“承蒙您老不嫌弃。”   林浩初面无表情的丢出三个字,“不客气。”   喜乐深呼吸,压下腾腾升起的火气,告诉自己,忍耐。这个男人,嫁给他之前就知道他比较阴晴不定了,但是谁来告诉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毒舌的。   “林浩初,你平时都有些什么活动啊?”喜乐笑眯眯的问他,增进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林浩初好像很纠结的想了想,他缓缓的吐出两个字,“睡觉。”   喜乐黑线了,“……还有呢?总还有睡觉之外的活动吧?”   林浩初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勾,“和女人睡觉。”   喜乐一口饭呛到喉咙里,她恨恨的瞪着对面玩味的看着自己坏笑的某人,“这是一个国家干部该说的话吗?”   林浩初放下手里的碗,杵着筷子,“谁让你在这打探我来着。”   喜乐喝了口水,拍了拍胸口顺气,“我不是想多了解你嘛。”   林浩初想了想,他敛下眉,“我没什么活动,很忙,私人时间很少。”   喜乐咬着筷子,“那……你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吗?”   林浩初依旧面无表情,“没有。”   喜乐挫败了,好吧,她错了,她不该想着从他这下手的。于是,喜乐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线人,林浩言。虽然林家的人和林浩初关系很诡异,但是相对来说,要想改变目前两人的相处模式,必须多了解林浩初的事才行。   喜乐还有两周就开学了,这两周,林浩初发现她似乎特别忙。很多时候他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都是空荡荡的。林浩初没太在意,对于秦喜乐,他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为了达成秦伟琛的一个愿望而已。   夜里,喜乐被外面的雨声吵醒,梅雨季节,N市总是很潮湿。她穿着拖鞋往厨房走,准备倒杯水喝。路过林浩初的房间,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声响,窸窸窣窣,听不太清楚,喜乐站在门口,忽然惊觉,潮湿的天气,林浩初的腿伤肯定发作了。喜乐敲了敲林浩初的门,不出意料的没人应声,喜乐找了钥匙直接开门进去。   林浩初背对着门侧躺在床上,听到喜乐的脚步声,他紧咬住牙关,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喜乐绕到床侧,她也不说话,直接拉开他被子的一角,慢慢卷起他睡衣的裤腿,林浩初的腿缩了一下,喜乐伸手按住他,轻轻的开始按压他的右腿,娴熟的按摩技巧,动作很轻柔。林浩初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他撑起身子看着坐在床边的她,看了一会,他问她:“你学过这个?”   喜乐低着头,手里的动作没有停顿,“嗯,这几天我正好有空就找了个老中医去学,他还教了我很多,穴道按摩啊什么的。”说完喜乐抬起头看他,眼里有些晶莹发亮,“改天试试?”   林浩初沉默,什么也没有说。   喜乐按了一会,“还难受吗?”   林浩初摇了摇头。   喜乐冲他笑,“那个医生还给了我个药方,都是些中药,每天晚上泡泡脚,对神经有好处,这段时间你会比较没那么难受。”   林浩初依旧沉默。   按了很久,喜乐的手指都有些酸了,林浩初开口说,“累吗?你去睡吧,我好多了。”   喜乐揉了揉自己的手,“看来我还得多练练,这么会儿就不行了。”   林浩初拉下被子盖住自己的腿,他背对着喜乐躺下去,低低的说了声“晚安。”   看着他宽厚的脊背,喜乐心里却无比的安宁,至少他没再抗拒了。她低下头微微一笑,轻声的走到门口,替他关了灯,带上房门。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林浩初的车还没拐进停车场就看到喜乐从林浩言的车上下来,两人站在门口说了很久的话,喜乐很高兴的样子,微笑着默默站在林浩言身边听着他在说什么。看了眼他们,林浩初面无表情的打了方向盘直接驶进了地下停车场。刚走出电梯就看到喜乐正在开门。   “你回来了?”喜乐看到突然出现的林浩初很惊喜。   林浩初只简单的“嗯”了一声,就跟着她进屋了。   喜乐没太在意,换了鞋,正准备进卧室换衣服做饭,林浩初忽然开口喊住了她,“秦喜乐。”   “嗯?”喜乐转过身,这才发现林浩初脸色似乎不太好,和外面阴沉的天色有一拼。   “你这段时间经常去林家?”林浩初松了松领带,话是对着喜乐说的,却没在看她,眼神闪烁,似乎在努力回避着什么。   喜乐一怔,然后有些忐忑的看了看他,“嗯。”   林浩初眼神变得越发阴郁,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为什么?”   喜乐有些无措的低下头嗫嚅着,“我……”   林浩初勾起唇角笑了笑,“你好像和浩言很谈得来。”   喜乐愣了一下,恍然抬头,“这跟浩言有什么关系?”   林浩初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脸上也不再有任何表情。   喜乐走到他身边坐下,“你误会了,我去林家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浩初打断了,他有些暴躁,但又好像在刻意压抑,“秦喜乐,在你眼里,我和浩言,谁比较好?”   喜乐皱着眉,被他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有些懵,“林浩初,你怎么了?”   林浩初脸色很不好,呼吸也有些轻微的急促,“你是不是也觉得浩言比较好?”   喜乐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你们俩不一样,各有各的优点,为什么要一起比较。”   林浩初忽然讥诮的笑笑,“那就是……还是他好了?”   喜乐的眉皱得越发的紧,“我不明白你怎么了,好奇怪。”说完就准备起身往卧室去,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   林浩初拽住她的胳膊,一用力就把她扯回了沙发上,喜乐头撞在了沙发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疼得紧闭上了眼,刚一睁开眼就被眼前的林浩初吓到了,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怒意,眸间附上了一层阴霾,她往沙发角落挪了挪,“林浩初,你怎么了?”   林浩初紧紧的蹙着眉,看着喜乐的眼有些泛红,他暴躁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说出的话支离破碎,“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回房间冷静下。”他的脚步不稳,踉跄了下,马上就奔回了房间,紧紧的锁住了房门。   喜乐被这样反常的他吓到了,她跑到卧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摔东西的声响,她用力的拍打着门板,“林浩初,你怎么了?”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停止了,瞬间变得很安静,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喜乐站在门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跑到沙发那找到林浩初的手机,开始拨号,“喂,吴秘书,我是秦喜乐。你现在能来一下吗?林浩初好像出了点问题。”   吴秘书在那边顿了下,试探性的开口,“他发脾气了?”   喜乐脑子一懵,“是,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吴秘书连忙急急的穿着外套,“你就呆在门口,别进去,也别打扰他,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喜乐呆呆的站在门口,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太阳穴突突的跳。等了一会,门铃响起,她连忙跑去开门,打开门就看到吴秘书和一个穿黑色套装的女人站在门口。吴秘书一进屋就直接往林浩初的卧室去,他安抚喜乐,“别担心。”   吴秘书拿了钥匙打开林浩初的房间,那个女人一起进了屋,一进屋只看到满室狼藉,满地都是摔得粉碎的玻璃和瓷器,甚至连枕头里面的丝绒都被扯破洒落一地。林浩初靠着床沿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间,身上的衬衫有些发皱,喜乐被这样的场景吓蒙了,呆立在原地。   那个女人走到林浩初跟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轻抚他的脊背,“浩初,没事了,深呼吸。”   林浩初闻言抬起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眼神涣散。   吴秘书走过来,示意喜乐一起出了房间,带上门,吴秘书轻轻拍了拍喜乐的肩膀,“被吓到了?”   喜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吴秘书,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吴秘书思忖片刻,“之前,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喜乐想了想,“好像没有啊,只是一进屋他就开始奇奇怪怪的,问我究竟是他好还是浩言好。”   “林浩言?”吴秘书诧异,“林书记看到你们在一起?”   喜乐连忙解释,“我们只是偶然遇到的。”   吴秘书无奈的笑了笑,“难怪。”他沉默了下,“这些事本来应该林书记自己跟你说的,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我不说对你似乎不太好。”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声音很低,“林书记他……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说得明白点,他是不姓林的。”   喜乐瞪大眼,虽然知道林浩初和林家关系糟糕,但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呆呆的看着吴秘书的嘴一张一合。   “林书记,”吴秘书抬手推了推眼镜,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是叶鸿的亲生儿子,但他生父不是林慕锦。”   喜乐越发晕了,“那为什么林浩初和他妈妈似乎关系很糟糕,反而和他爸爸还能正常相处?”   吴秘书沉默着,脸上有些挣扎的迹象,喜乐紧张的看着他,“吴秘书,你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很担心他。”   吴秘书注视着喜乐,他轻叹口气,“叶鸿在嫁给林慕锦之前,出了点意外,被人强.暴了。之后,生下了林书记。她对林书记……有些芥蒂。林书记从小……就没有得到过母爱,他是被家里的下人带大的,他母亲……一直很介意林书记的存在。”   吴秘书看了看已经完全傻了的喜乐,他垂下眼睑,“叶鸿后来和林慕锦生下了林浩言,林浩言成了天之骄子,整个林家都宠他。尤其是叶鸿。我想,在林书记心里,他是很羡慕林浩言的。反之,他也很在意林浩言。尤其,林家上下,似乎都不太认可林书记是林家的人,多少都有些排挤他。”   喜乐的心一阵酸涩,回想起上次林浩初说的,在林家,他不过就是个陪衬品。她无法想象,林浩初那样骄傲自负的一个人,三十一年的人生,亲生母亲就在身边,却得不到一个关爱的眼神,一声溺爱的话语,他该是有多难过。   温柔   吴秘书低沉的声线里似乎也染上了些忧伤,“尤其林书记腿伤以后,他就彻底的垮掉了。没了以前的傲骨,林浩言现在又事业有成,年轻有为,成了林家的骄傲,这对林书记来说,多少也是一种刺激吧。”   喜乐忽然有些内疚,她无力的靠着墙壁,“吴秘书,林浩初的腿是怎么伤的?”   吴秘书正想回答,门忽然开了,那个女人走了出来,她走到喜乐身边,对喜乐笑了笑,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浩初的心理医生,江一宁。”   喜乐伸手与她相握,“你好,我是秦喜乐。”她看了看依旧紧闭着的房门,“林浩初他……没事了吧?”   江一宁若有所思的看了会喜乐,“现在没事了。但是他已经有三年没这样了,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吴秘书看了看已经内疚得垂下头的喜乐,他对江一宁说,“喜乐都跟我说了,咱们路上说吧,已经很晚了,让他们早点休息吧。喜乐应该也被吓坏了。”   江一宁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吴秘书制止了。他们离开后,喜乐依旧靠在林浩初卧室门口的墙壁上,很想进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却没有勇气走进去。喜乐的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她靠着墙壁坐在地板上,安静的陪在他的屋子外面。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喜乐只感觉到双腿已经麻木,没了知觉。房间门忽然被打开了,林浩初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他站在门口看着喜乐,他的头发很软,即使刚才被他揉乱了,现在依旧柔顺的垂在额际,现在的他,安静的站在门口,眼神清明。   喜乐仰起头与他对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慌忙抬手擦了擦,“对不起。”她低低的说着,此刻,说不清楚内心究竟是心疼多一点,还是内疚更多一些。   林浩初在门口站了一会,慢慢走向她,蹲下身,双手捧起她的脸,“应该我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从未见过的属于林浩初的温柔,喜乐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摇了摇头,“没关系,是我不好,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关心你,更帮不上忙。”   林浩初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拧起眉,“别哭了,真难看。”   喜乐撇了撇嘴,“难看就难看,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觉得我好看。”   林浩初皱了皱鼻子,逗弄她,“秦喜乐,你是不是想激我夸你好看呢。”   喜乐茫然的抹了下眼泪,哭得有些岔气很没形象的打了个隔,“呃……那,你夸不夸?”   林浩初低低的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秦喜乐,你现在真的很丑。”   喜乐的鼻端因为哭得太用力微微泛红,她吸了吸鼻子,“林浩初,以后,你不开心告诉我好吗?不要再拒绝我了。”   林浩初挨着她靠墙壁坐下,低垂下头,半晌,他轻声问道,“吴秘书都告诉你了?”   “嗯。”喜乐安静的坐在他身旁,默默的看着他。   林浩初似乎是轻笑了下,他侧过脸看喜乐,那笑容,明媚哀伤,“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不知道什么叫母亲。她站在我的身边,就在我面前,我却不能开口叫她一声妈妈。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   林浩初的声音越来越低,想起年幼时的记忆,心里一阵揪痛,“那种厌恶、憎恨的眼神,居然来自我的母亲。”他停住了,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着,白皙的手背上,蓝色的经脉越发的清晰。   “很小的时候,我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她才不喜欢我。于是我努力学习,什么都争取做到最好。她喜欢的,我都努力做到最好。只想让她看我一眼,只想她能留意到,有我这个儿子。”林浩初自嘲的笑笑,“可是,直到有了浩言,我才发现自己错了。无论我多努力,我身上的血就是她恨我的原因,我怎么努力都没法改变。你知道她对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是什么吗?”林浩初自顾自的说着,他并不需要喜乐的回答,一个人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她说,你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自己,我的过去有多不堪。”他说完就笑了,脸上在笑,喜乐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的眼里盛满了痛苦。   喜乐的心仿佛被重重的刺了一下又一下,她看着他,他又蜷缩在自己的世界,暗自把自己缠起来,把自己隐匿。此刻,喜乐才发现,林浩初一直紧闭的那扇门,原来那么脆弱,他需要的,只是一份简单的母爱。在世人眼里,那轻而易举,理所应当的母爱,于他,举步维艰,想要却不可得。   喜乐想安慰他,张开嘴才发现即使那么多的词汇,那么多的语言,这一刻,都那么惨白无力。她心里越发酸涩,“林浩初,这都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林浩初沉默下来,好像一个受伤的孩子,几不可闻的说到,“她不是别人,是我的妈妈。”即使她从不承认他,在他内心深处,依旧有一个位置,只属于她。   喜乐鼻子一酸,她别过头,掩饰住自己的悲伤,眼泪却还是夺眶而出,滴在了地板上。面颊上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的触感,喜乐惊愕的抬起头,林浩初宽厚的手掌轻轻的覆在她的脸际,他看着她。   喜乐眼里噙着泪水,呆愕的看着林浩初,他的眼里温柔暗涌。他吻了吻她的眼睛,声音低迷,“别哭。”唇瓣允去她的泪痕。   喜乐情不自禁的伸手环住他,嘴里低低的喊着,“林浩初。”   林浩初碰了碰她的唇,在她唇间低语,“秦喜乐,你真的喜欢我?”   喜乐摇头,有泪珠滑进嘴角,咸咸的味道,嘴唇干涩,她握住他覆在她脸际的手,“不,林浩初,我爱你。”只六个字,她说得铿锵有力,却做得心力交瘁。   林浩初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他的嗓音暗哑,“这样的我,你依旧爱?”   喜乐看着离自己极近的他,那双眼,曾经觉得它们好像黑洞般有股说不出的力量在吸附自己,此刻,她心甘情愿,心甘情愿被它带到未知的世界,即使那个世界满目疮痍。   他的唇就在她的唇间,喜乐轻轻的碰了他一下,“我说过,天堂地狱,不离不弃。如果你是黑色的,我陪你一起变成黑色。”   林浩初吻着她,身体都在发抖,“秦喜乐,你真是个傻子。”   喜乐微笑着承受他的吻,双手紧紧的环在他的颈间,秦喜乐就是很傻,傻到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深渊,那个深渊就叫林浩初。   只要是你,无所谓黑与白,我愿与你抵死缠绵,至死方休。   闷骚   林浩初温柔的吻着她,细密的吻一点点吞噬着喜乐的意识,她只觉得浑身发软。   这时,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响了一声,折腾到现在,两人都还没有吃饭。喜乐红着脸不好意思看他,林浩初手指虚握成拳抵在唇角,挡住了那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我去做饭。”说完他起身往厨房走去。   喜乐连忙追上他,“你休息,让我来。”   林浩初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确定?”   看着他怀疑的样子,喜乐轻哼一声,“待会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突飞猛进的厨艺。”   林浩初不置可否的笑笑,转身坐回了沙发上,悠闲的打开电视看着。看了会视线又飘向厨房,“记得少放盐,记得放味精。”他倚在沙发背上,手指轻轻的敲着沙发背,“……噢,还有,最好能让我看得出食材的本来面目。”   喜乐愤怒的瞪着他,得瑟吧,得瑟吧,待会看你怎么感激涕零,怎么悔不当初,怎么心甘情愿的夸我。   客厅里的林浩初看了眼厨房忙碌的身影,听着传来的阵阵水声,甚至连刺耳的锅铲撞击声都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这样的感觉,就是家的感觉吧?他轻轻的笑了笑。   等菜都上了桌,林浩初看了眼桌上的菜,心里了然,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喜乐紧张的盯着林浩初的表情看,看到他的眉细微的一拧,喜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拧起了眉。忽然又看到紧拧的眉舒展开来,喜乐疑惑的看着他,这是什么表情?他的脸部变化也太僵硬了吧,好像只有眉毛在表达着情绪。她咬着筷子,身体往前稍稍倾倒一点,俯在桌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你是要吃菜,还是要吃我?”林浩初依旧一副扑克脸,冷不防的丢出这么一句。   喜乐差点摔到桌子下面,她紧攥着桌沿,缓了缓劲,“林浩初,你吃饭的时候尽量不要说话。”   林浩初难得露出一个不明白的表情。   “因为你说的话常常能让人噎死,我不想英年早逝,我还有大好青春没消受呢。”   林浩初乖乖的坐那继续吃饭。   喜乐眯了眯眼,难道他没吃出这些菜有什么与众不同?她又偷偷的瞄了他好几眼。   林浩初察觉到她的视线,唇角不易察觉的轻扬起一个弧度,抬起头,视线快速的掠过她,“学得不错。”   喜乐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吃出来了?”   林浩初依旧没有抬头看她,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暖意袭来,“你特意找吴妈学的?”   吴妈是林家的下人,林浩初小时候就是她带大的,喜乐从林浩言那得知林浩初从小习惯了吴妈的厨艺,于是喜乐在这两周几乎天天到林家找吴妈学习做菜。   “嗯,可惜时间太赶了,只学会几样简单的。”喜乐笑眯眯的低头开始吃东西,林浩初只是简单的一句学得不错,就能让她甘之如饴。   林浩初没有说话,默默的把桌上的东西都吃了,说不清楚此刻的感受,在他三十一年的人生里,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忽然多出来一个人,似乎,这感觉并不坏。   一辆黑色沃尔沃安静的驶着,车厢里,吴秘书专注的看着前方的路况,过于安静的气氛,他睨了眼身边一直在出神的江一宁,“怎么了?”   “你觉得他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发病?”江一宁依旧注视着前方,心思却一点也没有停留在前方的街景上。   吴秘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江一宁这才将视线转移到身边的人身上,“是不是说明,她对他有一定的影像力?”   吴秘书知道他是谁,也知道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喜乐现在是他的妻子,对他有一定的影响力,这很正常不是吗?”   江一宁侧着身呆呆的看着吴秘书,半晌,她缓慢的摇了摇头,“不对……他那样的人,真的会喜欢谁吗?”   吴秘书握着方向盘的手暗暗紧了紧,昏暗的车厢里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一宁,他已经结婚了,无论他会不会喜欢上谁,都不会改变什么。”   江一宁好像被揭穿了什么似的,她有些气恼的看着吴秘书,“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我只是在关心他的病情。”   吴秘书笑笑不再说话,有些人在触及内心深处的某些感情时,总是愿意和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在沙粒之中。只要自己不正视,似乎那段感情就不存在,那么也就不会被伤害,或者,不会伤害到别人。却不知道,除了自己,身边的人都比她还清楚她的逃避。   吃完饭,喜乐找来那位老中医给的药材,用热水一泡,端着盆往林浩初床前一搁。林浩初嫌弃的看了看那盆黑色的东西,整个房间马上被一股浓浓的中草药味儿给充斥着。林浩初放下手里的书,无奈的说,“秦喜乐,你确定那个老中医有从医资格证?”   喜乐一脸正气的点了点头,“当然,人家治好了很多人啊,这可是他的独家秘方,要不是看我特勤快,要别人他还不给呢。”   林浩初看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我觉得他是看你好骗才给你的,你给他钱了吧?”   喜乐瞪大眼,“林浩初,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智商。他没有问我要钱啊。”末了,她揉了揉鼻子,“我只是让我爸,呃,帮他儿子安排了个工作而已。”   林浩初撇了撇嘴,一副被我说中了吧的样子,他拿起身边的书继续倚在床上看着,“我的腿还没治好就得被这东西给熏死,你还是饶了我吧。”   喜乐鼓着腮帮子,气愤的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林浩初,你真过分,这都是我辛辛苦苦找来的,你就这么践踏我的心意。”   林浩初低叹一声,抬起头有些痛苦的神情,“非得泡?”   喜乐点头,“没得商量。”   林浩初眯了眯眼,勾勾手指,“秦喜乐,过来。”   喜乐翻了翻白眼,这动作,手里是不是还缺了个道具?再拿根骨头就完美了。心里是这么腹诽的,还是乖乖走了过去,“干嘛?”   林浩初伸手一把就将她捞到了怀里,压在身下,他笑得蛊惑,“喜乐……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喜乐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抵在他胸口上的手透过薄薄的衬衫料子清晰的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她咽了咽口水,“不用谢。”   林浩初一只手手肘撑在床侧手指抵住下颚,歪着头看她,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语气温软,“可是怎么办?我不喜欢闻这个味道?”   喜乐石化了,如果她的眼睛没问题,如果她的脑子也没坏掉,林浩初现在是在对她撒娇吧?他歪着头,一脸纠结欠揍的样子,哪里有平时的BT样。   林浩初另一只手轻轻的捏了捏喜乐的手指,还恶俗的摇了摇,“喜乐?”   喜乐只觉得一阵天雷闪过,直直的击中了她的后脑,天哪,这个闷骚的老男人真的在撒娇,她艰涩的别开视线,“那……那就不泡吧。”   林浩初这厮实在还很不厚道的摇了摇头,“那多不好意思,践踏了你的心意。”   喜乐被他雷得五迷三道的,“没……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林浩初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真的……没关系?”   喜乐点头。   林浩初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脸颊,“乖。”然后就一本正经的收敛笑意拿起身边的书继续看书。   喜乐瞪着屋顶,怎么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林浩初挡在书后面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喜乐没好气的端着那盆黑乎乎的东西气冲冲的奔进了卫生间全都倒进了马桶里,使劲按了好几下,看着被冲走的药渣,忿忿的骂林浩初,“混蛋,就知道使美男计。还有点国家公务员的样儿嘛!就知道在我跟前臭屁,没正形,不稀罕。爱泡泡不泡拉倒。”   林浩初倚在卫生间门口,双手环胸,轻轻抬手,假意敲了敲敞开着的卫生间门,“秦小姐好像很生气?”   喜乐走到洗手台用力压着洗手液,皮笑肉不笑的说,“哪敢啊,您是爷,您是大爷,我听您的。我在这家哪有点权益啊。”   林浩初忍着笑意,越来越发现逗她真不是一般的好玩,他遗憾的摇了摇头,“唉!我刚才逗你呢,谁知道你这么沉不住气。不过倒了就倒了,心意我领了。”   喜乐心里一阵窃喜,林浩初,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可怨不得我了。她擦了擦手,走到林浩初身边,仰起头与他对视,“是嘛!这么说你很遗憾喽?”   林浩初点了点头,依旧道貌岸然,“嗯,那都是你的心意。”   喜乐眸间闪过一丝精光,“那么说,其实你是准备泡喽?”   林浩初耸了耸肩,“可惜现在都倒掉了。”   喜乐笑容更甚,她伸手攥住了林浩初的衣襟,将他拉近自己,“我忘了告诉你,那个老中医给了我……”她故意拉长语调,看着林浩初微笑着的脸,缓缓的说道,“一个月的份,刚才倒的……只是今晚的。”   林浩初一听脸立马黑了大半,“那个老中医的地址在哪里?我怀疑他的资格证是假的,得马上派人去取缔。”   喜乐笑得肩膀都在颤动,“林浩初,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堂堂市委书记,说话不算话?”   林浩初是谁,林浩初是内心强大的腹黑男。他桃花眼一眯,伸手搭在喜乐肩膀上,声音里有着别样的诱.惑,“喜乐,我们要不要……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手指轻轻的绕着喜乐的头发。   喜乐抬头斜睨他一眼,“什么事?”   林浩初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呼出一口气,“吃饭前没做完的事。”   喜乐大脑轰一声就炸开了,她浑身颤抖了一下,连忙拉开林浩初搭在他肩上的手,“那……那个,美男计在我这不好使。别想再转移我的注意力。”她视线慌乱的游移着,不敢与他对视。   林浩初双手忽然“啪”一声撑在了门板上,将喜乐禁锢在他双手间,“不好使……”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喜乐,“我们试试看怎么样?”   喜乐呆愣着,看他的脸慢慢放大在自己眼前,她紧张的闭着眼,“好啦!不泡就不泡啦!”   林浩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食指轻轻的刮了下喜乐的鼻子,“真乖。”   至此,林闷骚再次完胜。秦小妞彻底泪了,在这个家,她奴隶的地位基本已经完全被奠定。   扑倒   喜乐开学了,每天两点一线,学校和家里。和以前的生活几乎没差。可是,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和宿舍的几个妞们一起肆无忌惮的看帅哥、议论帅哥,也不能和宿舍的妞们一起羞答答的讨论男女间的那点事。为什么?因为宿舍里几个纯洁的姑娘们说了,“秦喜乐,你已经是已婚妇女了,已经不CJ了,不能再加入我们少女夜话了,你应该多看夫妻夜话。”   喜乐欲哭无泪,她能说吗?说她和自己的老公现在还在分房睡,除了几次突发意外的kiss之外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她内伤了。   林敏看着一脸沮丧的喜乐,轻轻的弹了弹刚做的水晶指甲,“喜乐,还没成功拿下你老公吧?”   喜乐一窘,翻开桌上的课本,假装认真看书的样子,“没有的事。”   林敏支着头,捋了捋长发,“我说,你这样子怎么看都是欲求不满的样啊。”   喜乐无力的白她一眼,“我是操劳过度。”每天在家伺候家里的大爷,天天被奴役的。   林敏嘴巴成“O”状,半晌才闭上,“你老公……嗯,也太不知道节制了吧。”   喜乐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在家里被他奴役的,其实有时候也是我奴役他。”她仰头看了看天,眨了眨眼睛,然后拍了下桌子,“不对,我应该和他立个规矩,一三五他奴役我,二四六我奴役他,星期天我们互相奴役。”凭什么他天天大爷样的指挥她做这个做那个的。   林敏瞠大眼,不可置信的样子,“秦喜乐,你们夫妻,果然强悍。”   喜乐瞪了林敏好几眼,“想什么呢,我是说做家务,看我的手,都粗了。”   林敏拉着喜乐的手,砸吧了下嘴,悄悄凑到她耳边,“喂,说说,你成功扑倒你老公没?”   喜乐红着脸,结巴了下,“为什么是我扑倒他,怎么不能是他扑倒我。”   林敏一脸好像在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喜乐,有些同情的摸了摸她的头,“可怜的孩子,被奴役的得妄想症了。林浩初和你,怎么看都只有你想扑倒他的份。”   喜乐想起上次自己主动扑上去,结果还被拒绝的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尴尬的揉了揉头发,“那什么,难道你有好的建议?”   林敏奸笑着摸了摸下巴,“被我说中了吧?”   喜乐挫败的垮下肩膀,“好啦,被你说中了。”   “喜乐,你要抓紧时间下手,扑倒先吃到再说。感情这种东西,OOXX成功了,就成功一半了。”损友出着损招。   喜乐狐疑的看着她,“真的?”   “嗯,真理!不能再真了。”   喜乐若有所思的研究着她的话,扑倒林浩初,这可是个技术活啊,也是个体力活,想起他的特种兵身份,喜乐连忙把脑子里霸王硬上弓的想法给pia飞了。她苦着脸摇了摇头,“不行,林浩初会掐死我的。”   林敏怒其不争的掐住她,“我先掐死你。还有点新时代女性的样儿没了。这么点出息。”然后她想了想,又低声说到,“要不,玩制服诱惑,男的好像都抵挡不住这招。”   喜乐眨着大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林敏。   “林浩初都喜欢什么……呃,制服。”林敏也有些红了脸,毕竟是女孩子嘛。   喜乐努力想了想,一拍桌子,“特种兵!”   林敏深呼吸,压下升起的火气,“秦喜乐,你丫见过有穿特种兵的服装玩制服诱惑的吗?”   喜乐一哆嗦,“那……你说?”   林敏上下打量了下喜乐,“穿护士装吧,你这身材这气质,扮清纯最适合。”   于是,秦小妞被教唆了。拿着从网上买来的护士装,喜乐好奇的躲在房间里研究了很久。发现布料实在少得可怜,怎么好意思穿出去啊,她拿着那件衣服在镜子前比了又比。   林浩初回到家,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没见到喜乐的身影,他换了拖鞋往房间走。路过喜乐的房间,门正好开了一个缝隙,他刚脱下外套一边往手上搭着,头也没抬就推门进去了,“秦喜乐,你今天……”看见眼前的景象,林浩初就呆在了原地,随即他就很没形象的大笑出声,“秦喜乐,你在玩什么呢?”   喜乐是穿了护士装,也没有穿错,错就错在喜乐试穿的时候,因为害羞,直接穿在了T恤短袖和牛仔裤上,看着就显得异常滑稽,本来很少很贴身的布料被T恤和牛仔裤撑得有些褶皱,撑得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没有一点美感。   喜乐恼羞成怒,她推着林浩初就往门外赶,“你这人有没有礼貌,进屋为什么不敲门?”本来计划的又香.艳又性感的场景现在居然成了滑稽表演了,她越想越气。   林浩初被赶出去,他看了看被关上的房门,低低的笑了笑,随即收敛笑意,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损友又出了第二招,湿.身.诱.惑。   这晚,喜乐洗完澡,穿着轻薄的睡衣,丝质的布料因为身上的水珠紧紧的熨帖在身上,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线。长发撩到肩侧,细小的水珠轻盈低落,全身的皮肤都因为刚刚沐浴完,透着粉粉的颜色。喜乐微红着脸坐在了沙发上,林浩初的视线专注的停在了军事节目上,喜乐干咳一声,没有反应。再接再厉,又咳了一声,还是没反应。再重重的咳了一声,很好,某人看过来了。   喜乐歪着头,有些羞涩的垂下眸,“啪”眼前一黑,喜乐一把抓起被扔过来覆在头上的浴巾,恨恨的瞪着沙发上的男人。   林浩初喝着水,视线回到电视上,“把头发擦干,小心感冒。”   损友第三招,烛光晚餐,目的,培养气氛,结果,吃掉对方。   喜乐精心准备好了烛光晚餐该有的东西,牛排、红酒、蜡烛、音乐、鲜花,还点了香薰。她满意的看着客厅里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切,很好!林浩初,这次还拿不下你?   林浩初一进屋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秦喜乐,你点的什么东西?”   喜乐一脸茫然,“香薰啊,帮助舒缓情绪的。”   林浩初捂着鼻子,“赶紧扔了,我对这东西过敏。”说完连忙逃回房间。   喜乐傻了,顿时一点也没了斗志,吃着东西,一句话也没有。   林浩初看了看今天尤其安静的她,“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喜乐闷闷的嘟喃了声,“没事。”   林浩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没有再说话。喜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一肚子的哀怨,把林敏骂了好几遍。什么制服诱惑,什么湿身,什么烛光晚餐,一换成是林浩初根本没用,对待林闷骚这种人,显然这些俗招根本没用嘛。   喜乐的脸颊红扑扑的,眼底亮亮的,看着眼前的林浩初有些恍惚,好像隔着一层水雾一般,她眯着眼笑,伸手一指,“林浩初……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林浩初优雅的切着牛排,睨了她一眼,“你醉了。”   喜乐透过灯光晃了晃酒杯,红色的液体透着别样的流光溢彩,她趴在桌上,枕着手,“没醉,你是林浩初,我知道。”然后又直起身子盯着他看,“林浩初,你干嘛成天绷着个脸,笑一笑嘛,真心的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林浩初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我为什么要成天傻笑。”   喜乐撇了撇嘴,她摇摇晃晃的走过去,一拍桌子,“林浩初,今晚,我要吃了你。呃。”打了个酒嗝。   林浩初扯了扯嘴角,“怕你消化不了。”   喜乐双手撑着桌子,看着林浩初的影子在眼前晃悠了几下,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林浩初,你头发好软哦。”   林浩初看着眼前的醉猫,伸手扶住她,“回房间睡觉。”说完也不管她的抗拒直接把她抱进了房间,喜乐乖乖的依偎在他怀里,小声嘤咛着,“林浩初,你的心怎么就那么难走进呢?”   林浩初顿住脚步,看了她一会,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我不想和醉猫说话。”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喜乐伸手攥紧他的手腕,“我们明明相处的很好,也结婚了,问题究竟在哪里?你告诉我好不好。”   林浩初背对着她,轻轻的阖了阖眼,一个一个的掰开了她的手指,径自走出房间。喜乐看着他的背影,紧紧的揪着被角,拉过被子滑进里面,咸咸的液体流进了嘴角。   半夜,喜乐被渴醒,有些头痛欲裂。起身悄悄走出房间,快到秋天了,夜风有些微凉,阳台的窗户似乎没关,窗帘被风吹得窸窣作响。喜乐的长发被吹得在一片黑暗里随风飞舞,有些冷,明晃晃的月光洒在阳台上,她慢慢的走向阳台,想关上窗户。一阵风拂过,大片厚重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喜乐忽然看到阳台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吓得低呼一声。   林浩初穿着白色衬衫,灰色的西裤,缓缓的转过身看着她。月光下,喜乐看到袅袅烟圈围绕在他周围,他指间的红色火光,忽闪忽灭。林浩初没有说话,转过身看着远处漆黑夜幕中得点点灯火。   喜乐拍了拍胸口,轻轻走近他,“林浩初,你抽烟?”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见他抽过烟。   林浩初依旧不说话,双手搭在阳台的扶手上,微垂着头,月光印得他的脸色越发的惨白。   喜乐忽然觉得有些后背发凉,她轻轻环住手臂搓了搓,“林浩初,你……不会是在梦游吧?”看到他不说话,她连忙捂着嘴,然后悄悄放开手,低声咕哝了一句,“梦游好像不能和他说话的。”   “你才梦游呢。”林浩初忽然开口说话。   喜乐被吓了一跳,“你不是梦游干嘛不说话?还有,你怎么抽烟了?”   林浩初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月亮,“秦喜乐,今天几号了?”   喜乐想了想,慢慢走到他身边,倚在栏杆上,“现在是半夜两点,也就是说,今天十五号啦。”想到十五号,她联想到林浩初上次说的要和朋友见面的事,于是看了眼默默抽烟的他,“你……白天要在家里招待朋友?要我帮忙吗?”   林浩初转过头看着她,良久,他把手里的烟蒂按灭在阳台上的花盆里,“不用了,记得今天下午别太早回来。”   喜乐点了点头,“我知道啦,我下午有课。”说完,她看了看身边依旧在发呆的林浩初,想起晚上自己闹得那一出,有些赧然,“你早点睡,我明天还要早起,先去睡了。”   林浩初好像慢半拍,好半天才回过神,“噢,好。”   喜乐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依旧在那兀自发着呆的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天幕,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   封闭   第二天,15号,喜乐乖乖的上课,放学后还特意在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才回的家。   回到家,看到林浩初在书房安静的看着书,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唇角微扬,在看到喜乐回家时,甚至对着她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喜乐愣了下,他这朋友也太神奇了吧,和林浩初聚一聚就能让他瞬间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成天阴晴不定,看来他还是得多和朋友聚聚才是。   “你的朋友走了?”喜乐倚在书房门口问他。   他从书里抬起头,笑了笑,“走了。”   喜乐看他又低下头去看书,脸上是微笑的样子,温和的沐浴在阳光里。她脸上也情不自禁的挂着一个微笑,不再打扰他,转身准备到厨房做饭,走了几步,想起什么,犹豫了下,“林浩初……爸打电话,说过几天中秋节的时候,让我们回林家吃饭。”她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生怕他有什么异样。   林浩初视线依旧停留在书上,只是“嗯”了一声,看不出什么情绪。喜乐长长的舒了口气。   中秋那天,喜乐还是很不安。之前不知道林浩初身世的时候还好,现在知道了,对于叶鸿和林浩初之间的关系她实在很难让自己做得淡定。从进了林家开始,喜乐看到叶鸿,总是控制不住的会偷偷观察林浩初的反应,还好,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脸色还算正常。   今天人来得很齐,林浩初的大姐夫、二姐夫都来了,还有他大姐家的宝宝。小宝宝两岁多,正是好玩的时候,小女娃,绑着小辫,夹着粉色的小卡子,脸蛋红扑扑的。和大人虽然不来电,但是喜乐很喜欢小孩子,抱着她就不撒手。   叶鸿坐在沙发上,呵气如兰,“喜乐,应该把你爸妈一起叫来的,人多比较热闹。”   喜乐被小家伙揪住了头发,两人正纠缠得不亦乐乎,听到叶鸿跟她说话,连忙应着,“不用不用,我们家往年都是和顾叔叔家一起过的,今年正好就剩两家大人了,一起过也很热闹。”   叶鸿笑着,正好看到林浩言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她斜眼轻嗔,“浩言,晚上又熬夜了,真不让人省心。”   林浩言坐到沙发上,和林浩初颔首打了个招呼,往叶鸿肩膀上一靠,“哎呀,妈,你还不知道我的职业。做软件的,有几个不加班的。”   叶鸿心疼的捏了捏他的脸,“看看,都瘦了,待会让吴妈给你煲个汤补补。”   喜乐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手指紧紧的陷进身下的沙发垫子里,下意识的去看林浩初。他微敛着眉,视线停留在手里的打火机上,又是那个动作,一直在无意识的点燃,再熄灭。喜乐蹙起眉,似乎上次和叶鸿面对面坐一起的时候,他也有这个动作,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他这个细微的变化?   喜乐看着他的动作,一明一灭间,忽然有些惊心。视线移到他脸上,看不清楚此刻他的眼神,只是紧抿的唇角,似乎能看出他在刻意隐忍某些东西。喜乐忽然有些后悔,也许不该来的。林浩初的问题,似乎不是简单的间歇性躁狂而已。   林浩初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外界的响动似乎就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喜乐的视线长久的停留在他脸上,离得那么近的距离,他居然毫无知觉,喜乐低低的唤了他一声,“林浩初。”   他没有回应,手里的动作没有停顿,似乎还有些加快了。   喜乐抱着的小宝宝忽然开始哭闹,叶鸿顺势接过,抱着往阳台去,哄着小宝宝看月亮。林浩言也起身跟着叶鸿,一边逗弄着小宝宝,一边和叶鸿说笑。笑声不绝于耳,也许只是简单的天伦之乐,喜乐此刻听来却格外的刺耳。   林浩初真的没有被外界的声响惊动,小宝宝哭闹、叶鸿温言细语、林浩言爽朗轻笑,全都没有唤起他一点注意。喜乐的心怦怦的跳着,“林浩初。”轻声低唤,她不敢太大声,怕吓到他。   林浩初的动作越发的加快了点,呼吸好像开始紊乱。喜乐看得心惊,她顾不得还在客厅一角打着麻将的大姐二姐一家,也顾不得被阳台的母子俩看到,一把抱住林浩初,低低的喊着,“林浩初,林浩初……”   林浩初好像有些迟钝的转过头,看着喜乐的眼睛空灵没有一点生气,良久,他靠在喜乐的肩膀上,阖住眼,没有任何言语。   喜乐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被揪得生疼,他这样的情况究竟多久了,居然都没有被人察觉。她摩挲着他的背,柔软的手指慢慢顺着他的呼吸。   林浩初慢慢冷静下来,他放开喜乐,靠向沙发背上,低垂着头,有些疲惫,又好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般静静的坐着。   喜乐看着他,咬了咬牙,忽然捂着肚子,眉头皱得紧紧的,“林浩初,我肚子好痛。”   林浩初回过神,连忙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喜乐捂着肚子,抓住林浩初的手,“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我好难受。”   林浩言正好走过来,被喜乐的样子吓了一跳,“嫂子,你怎么了?”   客厅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都忙着过来询问,喜乐有些心虚,脸上却依旧死撑着,紧咬着唇,“我有点不舒服,得去医院看看。”   叶鸿忙拉过林浩言,“浩言,快去开车,送喜乐去医院看看。”   “我去开车,哥你抱嫂子出来。”林浩言说着就准备往车库去。   喜乐连忙制止,“不用,浩言你在家吧,让浩初送我去就行。可能只是吃坏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劳师动众的。”   林浩初一把将喜乐打横抱起,“我送她去医院,你在家吧。”说完也不等林浩言回答,直接大踏步往门口走去。   出了林宅,走出一段距离,林浩初放下喜乐,顾自往前走着。喜乐在后面跺了跺脚,“林浩初,有你这么对病人的吗?”   林浩初也不回答,继续往前走。   上了车,喜乐系好安全带,发现林浩初没有发动车子,看着车窗外发呆。她怯怯的推了他一下,“喂,不走么?”   林浩初回过头看着她,眼里越发幽暗不明,“秦喜乐,谁准你这么做了?”谁准你自以为是的看到我的窘迫,谁允许你毫无顾忌的一遍遍撞击我紧闭的心房。   喜乐低下头,“我……我不想看你那样子。”   林浩初看着她,默不作声,手指紧紧的攥着方向盘。   喜乐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目光,一字一顿,“我、会、心、疼。”   林浩初的心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奔涌而出,从来没有人注意过他的异样,他极力掩饰的慌乱,极力躲避的现实,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的情绪。此刻,秦喜乐却轻巧的打破了他这么多年囚困自己的城墙,这么简单的就看到了他隐忍太久的脆弱。他甚至有些恼怒,压抑太久的情绪,倾巢而出。   林浩初蓦地攫住了她的唇,动作有些急促,甚至有些粗暴,他狠狠的吻着她的唇瓣,舌蛮横的钻进她的口中,狠狠吸允她的舌尖。喜乐被他压在座椅间,吻得有些窒息。   回到家,一进了客厅还未来得及开灯,林浩初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用力将喜乐抵在门上,霸道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喜乐予取予求的附和着他,他吻得很用力,手有些急不可耐的从衣摆探进,从未被触及的领地,林浩初的手覆在她胸前的柔软,动作称不上温柔。   鼻端萦绕着属于他淡淡的麝香,黑暗里,喜乐慢慢安下心来,紧紧的拥着他。   一路纠缠到了沙发上,林浩初把喜乐压在身下。他没有说话,所有的动作一改往日的优雅。喜乐瑟缩在他身下,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灼热感,她的手指颤抖着抚在他的胸膛,手掌滑到胸口,那里清晰的传来一阵阵如鼓般他的心跳。   他啃咬着她白皙的颈,似乎只是在发泄一样,没有一点怜惜。感觉到他的欲.望更甚时,喜乐不由的紧紧攀附着他。   窗帘只拉住了一层轻薄的纱帘,中秋洁白的月亮洒下一室清冷,沙发里,他覆在她身上,明明漆黑一片,喜乐却好似能看清此刻他哀伤的眼。   林浩初手指抚过她的发丝,“秦喜乐,你已经逃不掉了。”   喜乐明白他的意思,她双腿缠上他,“我从来都没想过逃,也永远都逃不掉。”如果不是那么爱你,如果不是想与你白头偕老,我又何须处心积虑,我又何须卑微祈求,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你而已。又何曾想过逃离?   林浩初不再隐忍,深深的埋入她体内。内心深处被禁锢的那头猛兽瞬间好像被释放了,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都在一瞬间宣泄出来。   喜乐被他粗暴的动作撞击得有些痛,但是一直紧咬下唇。她知道这时的他并不爱她,他需要的也许只是一种慰藉,也许,只是一份温暖。   爱情里,谁爱得越深,谁就越卑微。   他们的爱情里,秦喜乐,注定了是那个爱得最深的人。   一夜缱绻,一夜纠缠。这一夜,喜乐看到了属于林浩初的脆弱,那个不为人知,那个默默埋在她胸口沉默无语的男人。他的汗水滑落在喜乐的身上,慢慢渗进她的身体。这晚喜乐清楚的知道,此生,她怕是永远都逃不出这个男人的蛊。   不弃   清晨,喜乐醒来的时候,林浩初卧室里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清晨的阳光,只能隐约听到外面属于白日的喧嚣。她睁眼的瞬间,看到自己跟个无尾熊一样巴在林浩初身上,腿还搭在他腹间,双手紧紧的环着他的肩膀。喜乐连忙收回腿,却在收腿时不小心踢到了某处硬硬的东西。她暗叫不好,连忙把头缩回被子里,只听林浩初闷哼一声,他睁开眼,乌黑的眼眸里有些怒气,“秦喜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喜乐红着脸,嗫嚅道,“呃,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随即埋在被窝里嘀咕,“谁让你大清早就那么禽兽的。”   林浩初黑了脸,“秦喜乐,你初中没学过生物课?”竟然说他禽兽,难道是昨晚他吓到她了?   喜乐一窘,她揉了揉鼻子,小声哼哼,“初中生物不会讲这个吧……?”试问,那个初中老师讲得出口?   林浩初阴恻恻的笑笑,一把捞过她,语带威胁,“你……刚才说我禽兽?”   喜乐紧张的攥着被角,脸上马上堆起狗腿的笑,“没有,没有,您怎么可能禽兽呢?您听错了,我说你清瘦,你得多吃点好的补补,再胖点最好了。”   林浩初好似了然的眯起眼,“还说敬语?”   喜乐舌头打结,好不容易才捋直,“呃,是因为我特尊重你。可不是因为你老,你一点都不老,身强力壮,年富力强,如虎添翼,虎虎生威,老当益壮……”舌头又打结了,连忙捂住嘴。   林浩初黑了半张脸,却还是好脾气的笑笑,“很好,综上所述,我可不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你的意思就是,我身体不好?年纪太大?”   喜乐张着嘴看他,半天才咽下自己的惊讶,“你绝对曲解了我的意思。”   林浩初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摸了摸喜乐的脸颊,动作里有点恐吓的成分,他低声说,“你那两条,好像怎么都在示意我,昨晚表现不太好。”   喜乐连忙往床边蹭了蹭,笑得越发的狗腿,“没有没有,您,呃,你昨晚表现很好,非常好,我很满意,嗯。”说完还很严肃的对着林浩初点了点头。开玩笑,再来一次,她这副还不算老就要先衰的骨头可承受不起了。   林浩初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跟你开玩笑的,紧张什么。”说完就当着她的面起身穿上了睡衣,喜乐被眼前的男色给吓蒙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穿衣服,林浩初回头捏了捏她的脸,“喜乐?口水出来了。”   喜乐回过神来,“……”连忙用力擦了擦嘴,才发现被耍了,她恨恨的瞪着对面一脸幼稚、恶趣味的家伙。   林浩初扫了一眼洁白的枕头套,“记得洗干净。”   喜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白色的枕头上,画着几条形状她很是熟悉的线条,喜乐条件反射的又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看着背对自己往浴室去的男人,暗自捶墙,还有比她更丢人的么,还有比她更悲催的初.夜么?   “下次记得自己带枕头。”林浩初背对着她,悠闲的丢下一句话,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噢。”喜乐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呃,等等,他说下次?喜乐惊讶的抬起头,可惜林浩初已经进了浴室。喜乐心里一阵甜蜜,原来大龄老男人不只别扭真的是很闷骚很闷骚啊。   等喜乐洗漱完毕出了房间的时候,林浩初已经去上班了。看到玻璃茶几上有个红色盒子,下面压了张纸条,喜乐走过去拿起一看,“喜乐,生日快乐!”苍劲有力的钢笔字上似乎都还有他的温度。喜乐弯起眼眸,打开了那个红色盒子,一条细细的白金手链,在接口的地方镶嵌着几粒碎钻,很简单的样子,喜乐却爱不释手。   下午趁着没课,喜乐从吴秘书那要到了江一宁的地址。来到了江一宁的心理诊所,她等了一会就有个助手样子的女孩带她带了江一宁的办公室。   江一宁一身合体的灰色套装勾勒出成熟女性的风情,她招呼喜乐坐,对于喜乐的出现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你想知道些什么?”   喜乐攥着包的手指都有些发抖,“林浩初他的问题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江一宁看着喜乐,沉默了会,“当然会严重,他一直在抗拒治疗,虽然中间有三年他都很好。但是,也许是他刻意为之,他独处时究竟发生什么,我们都无从得知。”   “昨晚,他在林家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想起他当时的样子,喜乐依旧心有余悸。   “你说说看他当时的情况。”江一宁耐心的看着喜乐。   “当时,他好像完全将自己封闭了,对于周围的人和发生的事全都没有知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面。”喜乐描述着。   江一宁想了想,“似乎有些自闭的倾向,他之前没有这个问题的啊。”江一宁思索了一下,又问喜乐,“他是一进林家就这样的?”   喜乐摇头,“好像是从浩言下楼开始的。”   “那林浩言下楼后是不是做了什么特别的举动,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喜乐想起林浩言下楼后和叶鸿的举动,心下了然,她看着江一宁,“我想,我知道他发病的原因了。可是,我很想知道怎么才能帮助他?”   江一宁看了喜乐一会,看到她颈间隐约露出的红色印痕,她敛下眉,“他的问题在他妈妈身上,也许只有他母亲才能解开这个结。但是我们之前已经试着从他母亲下手了,都无济于事。她母亲很抗拒。”   喜乐愣愣的听着,半晌她不可置信的问到,“你是说……他妈妈是知道他有病的?”   江一宁沉默着没再说话。   喜乐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叶鸿究竟是有多讨厌林浩初才可以做到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顾。   江一宁看着情绪低落下来的喜乐,她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你可以试着和他母亲谈一谈,作为林家的儿媳妇,她也许有些话更愿意对你说。我们,毕竟是外人。对于当年的事,她应该很不乐意对外人提及。”   喜乐看着江一宁,点了点头,心里也在盘算,也许,她真的应该找机会和叶鸿谈一谈。   快离开时,喜乐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问江一宁,“江医生,林浩初总是在面对他母亲时,有个玩打火机的动作,老是把打火机点燃又按灭,这……代表什么吗?”   江一宁的脸色有些沉重,“我想,在潜意识里,他把自己看做了那簇火苗……”   江一宁后边的话喜乐没有勇气再听下去,把自己看做那簇火苗,那是不是说,潜意识里,他曾经想过熄灭自己?   从江一宁的诊所出来,喜乐的心情越发的沉重。现在看来叶鸿和林浩初的关系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想到昨晚林浩初的样子,她心里一紧,无论如何不能再放任他的病情下去了。想到这,她拨通了叶鸿的电话,“妈,您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想找您。”   和叶鸿约在了一家茶楼,坐在包间里,喜乐紧张的看着面前安然喝茶的叶鸿,心里越发不安,究竟该如何开口提起那件往事。   叶鸿闻了闻茶香,轻抿了一口,“嗯,不错的普洱,上次你爸去云南带回来的都没有这个好。”   喜乐笑着应声,越发纠结。   叶鸿看了眼她,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喜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没关系。”   喜乐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着,咬了咬唇,“妈,浩初的病好像很严重。”   叶鸿低垂着的睫毛微微的颤抖了下,没有接话,手指轻轻的覆在了茶杯上。   喜乐心里一沉,“妈,浩初他很辛苦。他一直在努力,只想您能接受他。他很渴望母爱。”喜乐有一肚子话想说,在见到叶鸿之前打好的腹稿,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叶鸿抬头看了眼喜乐,脸上表情平淡,“喜乐,对不起。”   喜乐失望的看着她,“妈,只是这样吗?他是你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他身上也有一半流着你的血啊,在知道他心理问题愈加严重的时候,你只是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吗?”   叶鸿冷淡的看向低垂着的帘幕外,“我根本就不想生下他,若不是慕锦求我,我根本不会生下他。”   喜乐握着的手用力攥紧,她别开目光,强自镇定,“可是他已经存在了,妈,他是个真实存在的人。不是一个虚幻的东西,不是你不面对就不存在的。”   叶鸿回过头看着喜乐的眼里依旧是清冷无温度的,“所以,我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听见任何跟他有关的事。”   喜乐苦笑了下,“妈,我觉得该看病的不是林浩初,是您才对。”看到对面叶鸿的脸色一阵阵的发白,喜乐垂眸,“我一直都很敬重您,因为您是林浩初的母亲,即使他是您的一个错误,即使他是您避之唯恐不及的一个噩梦。我依旧要谢谢您,他除了给你带来痛苦,在任何方面他都是最好的,他努力、坚强、勇敢,我很自豪自己有这样一个丈夫。即使他有病,我也不在乎。看不好的话,就病下去好了。无论他是自闭也好,疯了也好,我都不会放弃他。”   喜乐顿了顿,看了看叶鸿,她依旧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对面,此刻,喜乐脑海里浮现过叶鸿对林浩言的慈爱,喜乐嘲讽的轻轻扯动嘴角,“既然他的病因是您,我以后就不再让他出现在您身边,那样他应该就不会再犯病了吧。”   说完喜乐打开钱包示意服务员买单,她向叶鸿微微弯腰,“妈,再见!”   前夜   回到家,看见林浩初,喜乐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她低着头在玄关处换鞋,换好就闷声不吭,低垂着头往房间走。林浩初诧异的看了看她的背影,“秦喜乐?”   喜乐背对着他“嗯”了一声。   林浩初越发疑惑,从沙发上起身走近她,忍不住俯身看看她,“怎么了?”   喜乐躲闪了下,“没什么,我不舒服,回房间了。”   林浩初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强势的固定住她,支吾了下,“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喜乐被他的话问懵了,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林浩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沉,尴尬的别开眼,“是不是我昨晚弄疼你了?”   喜乐脸一红,咕哝着,“你胡说什么呢。”   林浩初闻言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柔了下来,“那现在是怎么了?”   喜乐看着眼前的他,心里一阵酸涩,眼泪哗就下来了,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林浩初,你明明这么好……”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她不想在此刻提及叶鸿的名字。   林浩初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他轻轻推了推喜乐的头,“喂,你该不是趁机往我衣服上蹭鼻涕吧?”   喜乐被他的话逗笑了,一吸鼻子,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忽然就打起了嗝,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她捶了捶胸口,林浩初递给她一杯温水,喝下去依旧没什么用,喜乐难受得不行。   林浩初忽然俯身吻住她,喜乐瞠大眼眨了眨。林浩初只是碰了碰她的唇,直起身注视着她。喜乐再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林浩初眼角弯弯,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头顶,“不打嗝了吧?”   喜乐呆愣着,她伸手指着林浩初,“你……你……你以前去过我家!”在记忆里,喜乐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个少年用这一招让她止住了打嗝,不同的,那个少年当时吻得是她的唇角,之后他就直起身大大的手掌覆在了她的头顶,“不打嗝了吧?”记忆里那个瘦削的少年与眼前的男子重合,她惊愕的瞪大眼。   林浩初眼里藏着笑意,覆在他头顶的手掌顺着她后脑的发丝滑下,“想起来了?”   喜乐目瞪口呆,“你……早就认出我了?”   林浩初但笑不语,那时的喜乐很小很小,只有五岁。记不住他是应该的,却不曾想喜乐会记得。   喜乐好半天合住嘴,“你是厮年的朋友。”那时候,他好像是和厮年一起经常到大院玩的,只是当时喜乐太小,很多记忆都被时间模糊了。   林浩初揉了揉喜乐的头发,笑意敛去,“能告诉我怎么了吗?今天为什么哭?”   喜乐挠了挠头,“噢,没什么。就是有一门功课挂了。”她连忙找了个借口,“呃,其实没事的,呵呵。”   林浩初不疑有他,不再追问。   喜乐回房间了,林浩初默默的坐在沙发上,视线聚集在了电视的某一点,耳边一直嗡嗡作响,一阵阵枪声回荡在耳际。他的手指紧紧的陷在了沙发里,厮年的脸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一阵钻心的痛从腿部传来好像一路加剧,然后重重的钻进了脑子里。大脑在顷刻间好似有千万只虫蚁在撕咬。他紧闭着眼,牙关咬得生疼。他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曲下.身子将头埋进了沙发里。   喜乐一出房间就看到林浩初好像在发抖,蜷缩在沙发里。喜乐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蹲在沙发边上,“你没事吧?怎么了?”   林浩初头埋在沙发里,只含糊不清的说了一个字,“痛。”   喜乐越发焦急,“哪里痛?你告诉我,是腿还是哪里?”   林浩初紧攥着沙发的垫子,依旧在重复着,“痛。”   喜乐一阵慌乱,紧紧的抱着他的背脊,“林浩初,我们去医院。”   林浩初忽然直起身子,一把推开喜乐,喜乐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后背撞在了茶几上,疼得眼泪都蓄满了眼眶。   林浩初脸色煞白,“不去医院,我没病。我……不舒服,头痛,我回房间睡会就好。”   喜乐连忙起身扶住他,“真的只是头痛?”   林浩初扶着她的肩,脚步有些虚浮,“是。”   喜乐扶他躺下之后,回到客厅整理了下被弄乱的沙发,坐在沙发上发呆,回想起江一宁说的,他独处时究竟发生什么,我们都无从得知。她有些疲惫的靠在沙发里,上次他的异样是因为叶鸿,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显然,林浩初的问题不紧紧是在针对叶鸿的事情上。那究竟还有什么事是让他痛苦的?   一整夜,喜乐睡得都不安稳,因为担心林浩初,她蜷缩在他身侧,只要听到一点细小的动静就会警醒。林浩初一整晚好像都在做梦,他的身上额头上都是汗,喜乐小心的帮他擦拭着。   他眉头紧锁,一直在细碎的说着点什么,好像是什么对不起。喜乐听不真切,说梦话的人很难会把完整的意思表述清楚的,断断续续的话语也无法拼接成一句完整的话语。喜乐从后面紧紧的抱着他,林浩初似乎才稍稍安静下来。喜乐注视着他的脊背,久久的闭不上眼,一直睁眼到天明……   对于林浩初突然犯病的事,喜乐没有表现太多的异样,她不想林浩初难堪。林浩初也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又回到了平静的日子。很长一段时间里,林浩初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异样,两人同住一屋檐下,同睡一张床,如果林浩初发病,喜乐必定会知道。可是林浩初很好,这大半个月来没有哪里不一样。   喜乐终于安下心。她渐渐确定,林浩初的病因是在触及某个雷区时才会爆发,叶鸿是一个,那另外一个无从得知的,虽然她依旧不知道。但是她会尽量小心不触及。这样,他还是那个正常的林浩初吧?   却在那天,喜乐赫然发现,林浩初的问题远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那天,是15号。   林浩初出差了,到邻县视察一个港商新投资的大型电子厂,为期三天。   喜乐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兀自发着呆,忽然家里的灯光全都灭了,走到开关处按了好几下都没有反应。一阵突兀的铃声忽然想起,喜乐被吓了一跳,看着若隐若现的光亮才意识到是自己包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一看,嘴角弯弯,林浩初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喂。”   “在家?”   “嗯……你在那还好吧?”喜乐慢慢走到卧室,卧室有大片的落地窗,透过落地窗投进的路灯光亮使卧室不至于完全漆黑一片。   “唔,还好。你怎么了?呼吸那么重。”   “嗯,家里面忽然停电了,可是我看小区其他住户家的灯都还亮着啊。”喜乐站在窗口看了看小区里一片通明的灯火。   林浩初似乎顿了下,然后传来他颇为无奈的声音,“你是不是忘记去续交电费了?”   喜乐一窘,“好像……是忘了。”   林浩初好像低低的笑了下,“那以后还是交给我吧。”   喜乐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你平时工作已经很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浩初沉默了下,低沉的声音似乎清晰的在耳边响起,“快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喜乐诧异的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说声再见再挂会死咩?   正腹诽着,忽然听到客厅好像有轻微的声响,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手紧紧的攥着手机往客厅去,漆黑的客厅,什么也看不清楚。喜乐按亮手机屏幕,一晃而过的光亮清晰的印照到一张脸,喜乐尖叫一声“啊”,手慌乱的拍打向对方。   一副强劲的臂弯紧紧的将她勒进了怀里,耳边是温热的呼吸传来,“喜乐,是我。”林浩初的手轻轻的抚在她的背上,“我回来了。”   喜乐听到他熟悉的嗓音,深深的吸了口属于他身上的味道,软软的趴在他胸口,“林浩初,你吓死我了。”   林浩初笑得时候胸腔轻微震颤了下,“你不是胆子很大吗?大半夜都敢在野外独自走。”   喜乐知道他说的是初遇那一次,她捶了下他,“那是意外,你现在再吓我我就真该出意外了,到时候林书记你就该改结婚证了。”   “哦?”   喜乐埋在他胸口低语,“配偶一栏改成丧偶。”   林浩初在黑暗里,眼中是满满的笑意,她说话时轻轻喷撒出的呼吸透过衣服传递着一阵阵温热,忽然就觉得心里很安宁。   喜乐被他手臂勒得太紧,她轻微挣扎了下,“林浩初?现在怎么办,现在物业公司下班了吧。”   林浩初牵着她往卧室走去,“你上次买的蜡烛呢,那时候没用上,现在用吧。”   喜乐找到上次做烛光晚餐时的蜡烛,林浩初点燃,瞬间一室橘色光亮笼罩着卧室,两个人安静的坐在床上。喜乐有些拘谨的扣了扣手指,看了眼身边的林浩初,“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应该明天才回的吗?”   林浩初看着喜乐,顿了几秒,眼里似乎划过一丝异样,“结束了就提前回来了。”   喜乐一想,恍然大悟,“噢,明天15号了对吧,怕错过和朋友的聚会?”   林浩初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他伸手揽过喜乐,将她背对自己跨坐在他的腿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双臂紧紧的环着她。   喜乐愣愣的注视着那不断闪烁的烛光。即使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对于他的触碰,还是会忍不住的一阵羞涩。喜乐的脸在烛光下泛着两片绯红,乌黑的长发被林浩初一缕一缕的撩到肩侧,他轻轻的吻着她光裸出来的颈,覆在她耳畔,嗓音低沉中似有点暗哑,嘴唇轻轻触碰着她的耳朵,“喜乐,我好像……有点想你。”   15号   喜乐身体一颤,垂在身侧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十指交握。于林浩初而言,让他想念一个人该是有多艰难的事,虽然他只是“有点”想她而已。   喜乐侧过脸,林浩初的呼吸温热的洒在了她的脸颊上,痒痒的。喜乐眯起眼眸看向他,林浩初吻上她的唇,细细舔舐她的唇瓣,勾住她小巧的舌尖,环在她胸前的手游移到她起伏的曲线上轻轻摩挲。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带起一股股电流。   喜乐被他撩拨得一阵轻颤,林浩初的胸膛热烫的紧贴着她的脊背,他吻着她,手指慢慢褪去她的衣服,光滑的背上散乱着乌黑的发丝,洁白的蕾丝在发丝间若因若现。林浩初的手掌缓缓抚摸着她,轻轻一勾就解开了内衣的扣子,白皙的脊背,他的唇轻轻吸允。   喜乐清晰的感觉到他腿间的变化,只觉得大脑开始慢慢缺氧,似乎自己正在沉沦进一个无底的幽潭中,痛却快乐着。他的手指探进她的裙摆,喜乐抑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嘤咛。林浩初的手指轻揉,感觉到她的湿热,手指滑进她的身体。   林浩初与她坦诚相见的时候,喜乐被他扶在他身上,看着身下的他眼里浓浓的情.欲,喜乐脸颊发烫。他光滑结实的腹间到现在还是清晰可见的四块肌,六年并没有让他在军队训练有素的体魄有所减缓。他握着她的腰,慢慢帮着她动作。   ……   夜里,喜乐发现身边的床侧空了,床单上冰凉的温度显示他已经起床很久。喜乐走到阳台,果然看到他又在阳台发呆,身边的花盆里已经有一堆烟蒂。喜乐站在他身后,透过不断被夜风吹起的窗帘看着他的背影,他久久的注视着远方,喜乐的心怦怦跳着,她悄悄走近他,从后面环住他,“怎么了?”   林浩初的身体明显有一瞬间僵硬,许是吹了太久的风,他的嗓音里呆着浓重的鼻音,“喜乐,今天是几号了?”   喜乐环在他腰际的手紧了紧,心放佛都跳到了嗓子眼,“十……十五号。”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似乎在上个月十五号的凌晨也发生过。原来,每个15号凌晨他都会转醒?   林浩初依旧手搭在栏杆上,没有说话。喜乐放开他,走到他身侧,执拗的扳过他的头与她对视,“浩初,能告诉我……你的朋友是谁吗?”   林浩初看着喜乐,眼神有些闪烁,他紧抿着唇角默不作声。   喜乐耐心得等着他。   林浩初过了很久才缓缓的吐出两个字,“部队。”   喜乐蹙起眉,“是部队的朋友?”   林浩初转过身不再看她,依旧沉默着。   喜乐忽然有种强烈的意识在脑海中闪现,也许,一切答案可以从他那个朋友那得知……   下午因为教授有事,所以课程取消,喜乐百无聊赖的在街上溜达。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多快四点了,算了下路程,回到家应该也是四点多了。林浩初的朋友应该走了吧?喜乐怀着一丝侥幸想,就算没走,当着朋友的面,林浩初也不好发作吧。再说,喜乐是真的很好奇他那个朋友,每次见面之后,林浩初的心情都会很好,整个人好像卸下了一副重担似的。   而且,最重要的,喜乐很想从林浩初如此紧张的这个朋友处得知更多的事。   打定主意之后,喜乐就打了车直接回家。   开了门,屋子里很安静,看了眼玄关处的鞋架,只有林浩初的皮鞋在,看样子他朋友真的走了,只有林浩初一个人在家。   喜乐换好鞋,准备去找林浩初,推开书房的门,林浩初没在书房,似乎听到卧室有人说话,喜乐有些疑惑的往卧室一步步走去,林浩初的朋友不是走了么,他在跟谁说话啊,在讲电话么?喜乐走到卧室门口,半敞着的门缝间,喜乐看到林浩初面对衣柜笔直的站着,双手垂在身侧,好像没有在讲电话。因为是侧站着,喜乐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站的那个位置……喜乐思索了下,面前应该是镜子吧。   正想抬手推门而入就被下一句话震得僵在了门口,林浩初说,“厮年,喜乐这段时间很好,我们相处得很融洽,你要我好好照顾她,我一定会的。”   喜乐的呼吸都有些重了,她捂着嘴,心跳到了嗓子眼,后背都是汗。   林浩初接着顿了下,语速极慢,好像很机械的说着,“我爸妈呢?他们最近好吗?”   林浩初又自言自语,这次语速依旧是缓慢的,没有一点情绪,“很好,我和喜乐经常去看他们,他们身体很健康。你放心。”   喜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林浩初,他还在自言自语着,“那就好……”   他忽然安静下来,喜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此刻如果突然惊醒他,喜乐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她呆呆的藏匿在门板旁,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林浩初突然又说话了,“厮年,这样你就不会再恨我了吧?你会原谅我吧?”   还是他自己的声音,“嗯,我原谅你。你不要自责了,我不恨你。”   喜乐的指甲狠狠的陷入手掌的肉里,疼痛感才能提醒她要冷静,林浩初还在自言自语着,只是这次“对话”的主角似乎变了个人,喜乐蹑手蹑脚的钻回自己的房间,紧闭着房门,她缩回床上,用被子紧紧的包裹着自己。   要说心里不恐惧是假的,此时此刻,林浩初表现出的异样已经不似前几次那么简单。如果说前几次林浩初犯病只是偶尔为之,是被刺激到才会有,只要不被刺激,他就还是个正常人。但是显然,眼下的情况是每个月的今天都会发生的。那……持续了多长时间?为什么必须是15号?而且,为什么对话里会有厮年?想着想着,喜乐浑身不禁泛起一阵阵寒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依旧静悄悄的,喜乐一直蜷缩在房间里,直到外面天色渐渐暗下,喜乐轻声走出房间,林浩初坐在客厅看电视,他很安静,看不出有哪里不一样。听到声音,他回头看了眼喜乐。喜乐顿住脚步,不敢向前。   林浩初对她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喜乐低低的应了声,“唔,回来一会了,在房间睡着了。”   林浩初没再说话,回过头继续看电视,喜乐试探性的问了句,“你……朋友走了?”   林浩初回头,又是上次那种如释重负的笑,“走了。”   喜乐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坐到沙发上,观察着林浩初的脸色,林浩初似乎觉察到了她的视线,他侧过脸看她,“怎么了?”   喜乐想了想,“林浩初,要不什么时候请你的朋友吃饭吧?”   林浩初好像想了下,“嗯,下次我问问他们。”   喜乐的眉紧拧,她端着水慢慢的喝着,看着他的神情,林浩初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和平时无异,想来他前几个月也是这样的。   晚上,林浩初很有耐性,冗长温柔的前戏撩拨的喜乐不断颤栗,连带着在她身体里的动作都是极轻柔的。喜乐开始发现了,林浩初15号前后的情绪差异极大。到底15号究竟代表什么?   第二天一早,喜乐没有回学校,直接去了江一宁的诊所,江一宁听完喜乐的叙述,也呆愣在了原地。喜乐诧异的看着她,“你不知道他有这个问题?”   江一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之前他会有间歇性的狂躁。都是不太严重的心理问题,而且不常发作,有时候用药物也能控制。再加上他很抗拒治疗,很少能和我沟通。现在,听你的描述,他应该是医学上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也就是解离症,通俗的说,就是人格分裂。”   喜乐呆呆的重复着,“人格分裂?”   “是,人格分裂大致可分为两类:心因性失忆症和多重人格症,按你说的,他应该属于后者。”江一宁解释道。   喜乐呆怔住,良久才挤出一句话,“那……我能做什么?”   江一宁思索了一下,“你说他第一个扮演的角色是你哥哥?”   喜乐点了点头,“是。”   “那你可以从你哥哥那下手,首先得先弄清楚他和你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说过每个月的15号就会这样,说明15号这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应该也是与你哥哥有关的。”   喜乐沉默了下,“我回家问问我爸妈。”说完喜乐就抓起手包准备离开。   江一宁连忙喊住她,“秦小姐,如果可以,尽量劝他先停止工作,他这样的情况实在不适宜再做这个工作。”   喜乐知道她的意思,她顿了下,“我知道了。”   回到秦家,喜乐一进门就去找钟晴,秦伟琛快内退了,最近也很闲,两人都在家。看到喜乐这个点回来都很诧异,钟晴正在看中央一台的《人鱼小姐》。   喜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妈,我哥出事的日子是不是15号?”   钟晴和秦伟琛面面相觑,秦伟琛看了眼还没喘口气就说话的喜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了?”   喜乐喝了口水,“哎呀,爸,我问你们呢?”   秦伟琛沉默了下,“是。都六年了,可是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是15号。”   喜乐也沉默了不再说话,果然正如她猜测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不再说话的父母,咬了咬牙,“爸,能告诉我我哥到底是怎么出的意外吗?”   秦伟琛很是诧异,“喜乐,你是怎么了?怎么今天突然想起问这事了。”   喜乐敛下眉,手指不断的扣动着包的带子,思忖了一会,她看向父母,“这件事是和林浩初有关吧?”   钟晴没有说话,秦伟琛低叹了口气,“具体当时发生什么我们不太清楚,只是大概的过程知道点。浩初是厮年他们的队长,六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整个小队,几乎全部牺牲了,只剩下他自己,他的腿也是那次伤的。”   喜乐回想起林浩初当时的话语,原来他一直是在内疚吧,所以,总是在强调着原谅和恨,可是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那么自责,就算整个小队都牺牲了也不是他的本意啊。莫非当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试探   晚上,林浩初躺在床上看书,喜乐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看,林浩初觉察到她的视线,侧脸看着就差手里举个放大镜研究他的秦某人,“好看么?”   喜乐一窘,尴尬的移开视线,伸了伸腿端坐好,嘴里嘟囔着,“不要脸。”   林浩初翻了一页手里的书,面无表情的说,“不好看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喜乐想了想,往他身边挪了挪,歪着头对他说,“林浩初,我最近看了部电影。”   “嗯。”林浩初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喜乐正襟危坐,用诱哄小孩子的语气说着,“我给你讲讲故事情节好吗?”   林浩初视线一直停留在书上,对她说的电影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好。”   喜乐噎住了,林浩初要是能乖乖听话就怪了,她顺了顺气挤出个笑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听听嘛,很有意思的。”   林浩初这才从书上挪开视线,他看着喜乐,喜乐马上摆出最甜美的微笑看着他。林浩初最后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对你那些韩剧没兴趣。”   喜乐连忙挽上他的胳膊,继续诱哄,“不是韩剧,是美国电影,你肯定感兴趣的。”   林浩初勉为其难的配合她,把手里的书放在身侧,“好吧,一百个字以内。”   喜乐暴走了,她叉腰怒吼,“林浩初,有你这样的嘛?倾听广大市民的心声是你的责任,你知不知道你的工资都是我们发的!”   林浩初挠了挠耳朵,“好,好,说吧。”懒得揭穿她,一个小破孩还交税呢。   喜乐满意的坐好,挺直腰板,眨了眨眼睛。林浩初耐心的等着,却不见她开口,“说啊。”   喜乐望了望天,“我想好的情节都让你打乱了,林浩初,你赔我!”   林浩初无语的看着她,喜乐想了想,“那另外给你讲个港剧好了。”   林浩初果断拿起书,“不听!从电影变成电视剧,以你话痨的速度,最起码能讲一个小时。”   喜乐一把扯过他手里的书,磨了磨牙,“林浩初,你是不是又想泡脚了?”   林浩初条件反射的想起那盆黑乎乎的药水,乖乖的坐好,洗耳恭听。   喜乐满意的开始话痨,“这个故事是这样的,这部电视剧的男主角失忆了,但是总是有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提醒他,他似乎有个女朋友。后来联系上他的亲人之后才发现,那个记忆里的女朋友居然是他好朋友的未婚妻。但是他记忆里和这个女孩子是非常亲密的。最后无意间遇到了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居然和他朋友的未婚妻长得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个性完全不同。在后来慢慢相处之下才发现,那个女孩子和他朋友的未婚妻就是同一个人。那个女孩子小时候受过心里创伤……”喜乐顿了下,观察了下林浩初的反应,才小心翼翼的说出了下面的话,“那个女孩子得了一种病。”   林浩初看着神秘兮兮的她,很配合很尽职的接了下一句,“什么病?”   喜乐缓缓的说出,“人格分裂。”   林浩初看着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喜乐紧紧的注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面部反应。林浩初半晌才挑了挑眉问她,“完了?”   喜乐看不出他的情绪,愣怔了一下,“完了。”   林浩初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秦喜乐,原来你这么重口味,喜欢这么变态的故事。”说完还貌似很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   喜乐眨了眨眼,这是什么状况?为毛林浩初是这个反应?她狐疑的靠过去,“林浩初,那个……你听完觉得怎么样?”   林浩初思考了下,给出结论,“女主角应该是喜欢那个失忆的男主角的。”   喜乐咽了口口水,干笑两声,“你……真聪明!”   林浩初扯了扯嘴角,“谢谢。这么没营养、没建设性的电视剧,很多人能猜到结局。”   喜乐挫败的倒回床上,看来这招不行,他完全没意识。也对,他应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个问题才对,要让他正视自己的病情,首先得让他相信自己有这个病才行。喜乐一骨碌坐起,林浩初无奈的看着一直来回折腾的人,“你今晚好像精力很旺盛。”   喜乐奔到衣柜里翻腾,捣鼓了一阵,找到一台DV,阴恻恻的笑笑,计上心来。   ……   接下来,喜乐只能安心等待下个月的15号。终于到了15号那天,她悄悄把DV放在了卧室的衣柜上层,只要林浩初站在镜子前,必定能拍到整个过程。为了防止意外,喜乐又从林敏那借来她的DV放在书房。   一放学,她就急急的往家赶,刚回到家就看到林浩初一脸阴沉的坐在客厅里。喜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慢慢走近林浩初,林浩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从身后拿出那两台DV,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是什么?”   喜乐讪讪的笑了笑,“那个……DV啊,你不认识?”   林浩初显然没心情和他贫嘴,他倚在沙发背上,手不断的按动着DV的播放键,面色沉静的看着画面,“你想知道什么?”   喜乐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连带整颗心的跳动速度都在不断加剧,她沉默了下,“我不想知道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   林浩初没有抬头看她,继续看着DV的画面。喜乐不知道DV到底拍下整个过程没有,也不知道林浩初看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其实她心里没有一点底气。林浩初此时太过平静,平静到她都觉得心悸。   喜乐心里越来越不安,甚至做好林浩初发脾气的准备,或者,他会突然发狂,那她该如何应对?喜乐站在那里,脑海里闪现过数十种可能。   林浩初忽然把DV扔到她怀里,“真没劲,怎么里面都是些走秀的视频。”他手搭在沙发背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背,蹙起眉看了看喜乐,“今天我们去看电影吧?结婚这么久我好像从来没陪过你。”   喜乐完全被当前的状况给弄懵了,她连忙打开DV,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以前录制下的系里举办秀场的画面。那么林浩初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喜乐抬头看他,他依旧是那张让你无法看出情绪的脸,眼神深邃,喜乐永远也看不透他的心。   林浩初走近她,拿过她手里的DV放在茶几上,“喜乐,我们今天去约会吧?”   喜乐傻傻的点了点头,“噢,好。”   到了电影院,想到林浩初的身份,喜乐自己去排队买票,排队的空档,她回过头看向林浩初的方向,他穿着黑色针织衫,一条浅灰色西裤,安静的站在电影的宣传海报前面。明明他只是那样站在那里,明明他站得笔挺,喜乐却觉得他的背影笼罩着一种情绪叫做落寞。   喜乐收回视线,此刻,她忽然又害怕林浩初知道自己的病情,那么骄傲自负的他,紧紧是腿伤就让他一直硬撑一直包裹自己,如果真的知道自己得了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他的内心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挣扎。   喜乐买了新上映的喜剧,买了可乐和爆米花。坐在情侣座上等着电影开场,林浩初一直没有说话,坐在座椅上看着影片介绍的宣传单,直到灯光熄灭。很无聊的港剧,虽然是喜剧,情节却很烂俗,笑点都很低,显然制片商只是为博大众一笑而已。喜乐随着观众偶尔笑出声,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似乎很少发出声音,太过安静了一些。   昏暗的影院里,喜乐看了眼林浩初,他也在注视着屏幕,微蓝的光线洒在他脸上,他的脸色越发惨白。喜乐伸手握住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他似乎瑟缩了下,喜乐再抬头看他时,他却神色无异的端坐在那。   散场后,林浩初牵着喜乐的手慢慢走去停车场,喜乐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开口,“电影里那个男配蛮好笑的,就是最后结局惨了点,女配居然离开了。”   林浩初依旧往前走着,只是淡淡的附和了声,“嗯,是,挺惨的。”   喜乐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暗暗用力握紧,果然,林浩初根本没在看电影,电影里哪里有什么男女配的对手戏。那整整的一百二十分钟他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发现了这个异样之后,喜乐开始觉察到整个晚上林浩初真的不一样。他掩饰的很好,看不出一点慌乱,带着喜乐到餐厅吃饭,期间也能和喜乐聊天,甚至对答如流,却总是视线不着痕迹的飘向其他地方。   晚上,他温柔得不像话,喜乐在他身下辗转,几乎被他溺爱成一湾溪水。他宽厚的手掌在抚过她身上的每一瞬间,似乎都带着某种膜拜与不舍。   喜乐整晚都无法入睡,闭着眼一直在想着林浩初的事情。身边的床榻一轻,感觉到他离开的细微声响。喜乐睁开眼,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喜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的那一幕,喜乐忽然眼眶有些发热。   她走过去,还未走近他身边,林浩初忽然开口说话,说出的话就让喜乐感觉到晴天霹雳般的震撼。   林浩初背对着她,缓缓的说道,“秦喜乐,我们离婚吧!”   逃避   喜乐呆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林浩初直起身。他慢慢走近她,喜乐试图从他眼中读懂些什么,却挫败的发现,他眼里真的没有一丝温度。喜乐声音微弱,“为什么?”之前明明还好好的不是吗?   林浩初垂下眼眸,“你不需要知道。明天我会找律师拟离婚协议书。”说完他就与喜乐擦身而过。   经过喜乐身边时他的手背擦过喜乐的手,冰凉的触感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无法想象就在前一秒,这双手还温柔的触碰过她。喜乐愣在原地,然后转身追上林浩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给我个理由,不然休想我会答应。”   林浩初掰开她的手,语气里透着一股冷淡,“从始至终我都没爱过你。我试过爱你,做不到,所以我不想再为难自己。”   喜乐的指尖深深的陷进手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她仰了仰头,忍下眼眶里那一阵酸涩,“我不相信,如果是因为爱情,那当初你也不爱我,却还是愿意娶我。现在说为了这个理由离婚,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林浩初背对着喜乐,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起又放开,“你信不信都与我无关,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林浩初!你又在躲什么?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不负责的人。”喜乐的声音有些颤抖,即使再看不透他,她也知道,既然当初他许诺娶了她就不会轻易离开。   林浩初的眼里划过一丝涩然,他咬了咬牙,轻声嗤笑,“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喜乐听着那似曾相识的语气,知道他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她走过去抱着他,紧紧的环住他的腰,声音柔软下来,“我了解你。林浩初,不要逃好吗?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再把自己藏起来。”   林浩初掰开她的手指,用力推开她,看向她的眼里没有一点怜惜,“秦喜乐,不要再试图让我爱你,我做不到,所以,不要再逼我。我要和你离婚。”他不再看她,转身走进书房把门反锁住。   喜乐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缓缓的走近那扇门,“林浩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和你离婚。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你赶不走我。”喜乐的声音开始哽咽,她抬手发泄似的拍打着房门,“你这个胆小鬼,只知道一味的逃避,你混蛋。”喜乐跌坐在门口的地板上,小声抽泣着,“你能躲到哪里?再躲,还是只有你一个人……”   林浩初颓然的坐在皮椅里,看着窗外的天际,漫天的星光再耀眼也给不了他一丝光芒。他慢慢阖主眼,秦喜乐,离开我吧,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喜乐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书房里一片寂静,林浩初整晚都没有出来。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也许因为哭得太久,眼睛酸涩肿胀,倚在沙发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清晨,林浩初走出书房就看到喜乐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深秋的夜晚,凉薄的空气冻得她浑身都是凉意。林浩初拿来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蹲在沙发边上,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她似是不安稳的往沙发里蹭了蹭,林浩初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嘴角轻轻上扬,俯身在她唇角印下一吻,低声说道,“喜乐,对不起!”   等喜乐醒来的时候,林浩初已经离开了。拨他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喜乐换好衣服,心不在焉的回学校上课,一整天都无精打采。一放学就往家赶,喜乐等了很久,时钟走了一圈又一圈,门口始终没有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林浩初整晚都没有回来,第二天喜乐没去学校,正准备去市政府找林浩初忽然听到门铃想,她打开门,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带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口。   他冲喜乐笑笑,拿出一张名片,“你好,我是中伟律师事务所的于文杰。”   喜乐的手从门板上徐徐滑下,没想到林浩初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进了屋,于律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喜乐,“林太太,这是按林书记的要求拟定的离婚协议。你们没有子女所以不存在子女的抚养权问题,至于赡养费和财产分割方面……”   “于律师!”喜乐打断他,“我……没有和他离婚的打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这份协议我是不会签的。”   于律师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他有些为难的看着喜乐,“林太太,这都是林书记交代的,我的职责只是向你表述我委托人的意愿。”他扶了扶架在鼻端的镜框,“至于你是否签署,我建议你再好好考虑下。”   见喜乐沉默下来,于律师欲言又止,“林太太,恕我多言,林书记已经向法院提交了他的心理健康报告,已经确诊他患有严重的多重人格分裂症,即使你不签,法院也会按我委托人的意愿裁定你们离婚的。”   喜乐睁大眼看着他,呼吸开始紊乱,“你说,林浩初已经向法院提交了他的心理报告?”   于律师点头,接着又说,“林书记目前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再和你生活在一起,所以他选择离婚也是为你好。”   喜乐垂下头,她早该猜到的,林浩初一定是看到DV里的画面了,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于律师沉默了下,“林太太,林书记与我也算旧识,我多嘴说一句,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他甚至已经提交了辞职申请,这就足以说明他有多坚持。”   喜乐猛然抬起头,于律师把那份离婚协议推到喜乐面前,“林太太,你还是好好考虑下吧。”   送走了于律师,喜乐就开始打林浩初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永远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喜乐抓起包匆匆的出门,到了市政府,向门卫登记后被告知林浩初出差了,再追问去了哪里,门卫就不得而知了,想必知道也不会轻易对一个陌生人说吧。喜乐颓然的走在街上,忽然想起什么,她拿出电话拨号,“喂,吴秘书,我是喜乐。你……能告诉我你们在哪里出差吗?”   吴秘书看了眼坐在会议桌前正在和人洽谈的林浩初,捂着听筒悄声走得远了些,“喜乐,你就别让我为难了。”   “吴秘书,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绝对不让他知道是你告诉我的,我保证。”喜乐有些焦躁不安,只有种意识告诉她,她必须马上见到林浩初。   吴秘书沉默了一会,他清了清嗓子,“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我们在J县油田出差的。”   喜乐眯起眼笑,“谢谢你,吴秘书。”   吴秘书挂了电话,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会议室的方向,希望这样做能帮得了他吧。   喜乐直接坐了往J县的客车,由于昨晚整夜都没睡好,一路上昏昏沉沉的。路况不好,N市通往J县的路正在整修,路面坑洼不平,再加上最近的雨水造成路面积水。短短3个多小时的路程却走了将近6个小时。   林浩初走出会议室看到吴秘书站在走廊上发呆,他走近他,“发什么愣?走吧。”   吴秘书连忙跟上,“接下来的行程是视察油田的安全问题,得到一线去。现在天色晚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林浩初径自往前走着,“市里面突然来电话通知回去,我们得连夜赶回市里。”   吴秘书愣住了,“马上走?”   林浩初疑惑的扫了他一眼,“你想住这?”   吴秘书连忙摇头,心里却急的团团转,这两个人也太能折腾了吧?那个刚来,这个又要走?看了眼外面忽然阴沉下来的天色,吴秘书自言自语到,“好像要下雨了。”也不知道喜乐能不能赶来。   “什么?”林浩初看了眼奇奇怪怪的他。   “啊?没事没事。”吴秘书咕哝着。   回去的路上,果然开始下雨,雨势很急,吴秘书开着车,小心的注意着路况,“这种天气,这种路,还真容易出事故。”   林浩初看着雨幕发呆,腿上盖着一条维尼熊的毛巾毯,是喜乐给他买的,他看了眼上面的维尼熊,觉得越看越像极了笨笨傻傻的某人,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犹豫了下,林浩初拿出那支私人电话按了开机键。刚一开机短信提示声就响起,都是来电提醒的短信。只有一条讯息是喜乐发的,“我现在正在来J县的途中,等我!”看了眼时间12点整发出的。   黑色奔驰与一辆依维柯相交而过,林浩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那辆白色依维柯,上面的车牌清晰显示的是N市的车牌。在雨幕里,它缓缓驶向相反的方向。却在下一秒,林浩初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辆白色依维柯偏离的轨道,就在他的视线里,顷刻间撞向了对面驶来的大型油罐车,刹那间,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火光四射。   林浩初的心怦怦的跳着,吴秘书也连忙把车停在了路边,林浩初呆愣在车里,视线紧紧的停留在了那片火光中白色依维柯后面的玻璃上,一个白色牌子上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N市——J县,时间:12:00。   车祸   林浩初打开车门就冲了出去,吴秘书连忙取了伞追出去,一把拉住他,“你疯了?很危险,撞上的是油罐车,必须马上通知消防部门和120。”   林浩初回过头,他全身都被雨水浸湿了,头发熨帖在额际,雨水顺着发丝滴落在脸颊上,眼眶因为流进了雨水轻微泛红。他声音有些不稳,“你马上打电话。”说完就冲到了那辆依维柯边上,雨水侵袭着这场车祸现场,火势慢慢小了下来,车里不断发出呻吟和痛楚的呼喊。   林浩初使劲的掰着车门却怎么也弄不开,他环顾了四下,找到一块石头,来到驾驶座处,用力的砸开玻璃,司机显然受的伤最重,头部和脸上都布满了血迹,他趴在方向盘上,没有一点意识。林浩初拉过他的胳膊,将他背了下来放在路边。   他从驾驶座爬到车里,吴秘书也跟着上来帮忙。两个人匆忙的将没被车身禁锢住的乘客搬离下来。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开始救援。消防车也接着赶到,林浩初的腿因为雨水浸湿了衣服和刚才高强度的运动量开始阵痛,他脚步不稳的在人群里寻找着,一看到相像的女性就连忙跑上去喊,“喜乐?”无奈都没有她。他胆颤心惊的看着车里,那里面……还有几个已经完全被车身压制住的乘客,已经面目全粉、支离破碎。   他的腿终于支撑不住的往后踉跄了下,吴秘书连忙上前扶住他。   林浩初看着雨幕中那辆白色的车身,它浸淫在一片红色血水之中。那些刺目的红仿佛在昭示着刚才的一幕,那些伤者经历了怎样的惨痛。他的唇被濡湿的衣服冻得有些发白,嘴里喃喃着,“喜乐……”   此时,另一辆中巴车停在了不远处,因为车祸现场路再次被阻断,喜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焦急的站起身看了眼前方的状况,却被雨帘中那个黑色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眼花。她跑到车门口,对着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开开门。”   司机师傅不知所谓的看着她,“姑娘,外面正在下雨,前面发生车祸了,你现在下车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很危险。”   喜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个身影上,她着急的说,“师傅,我老公在那里,我必须去见他。”喜乐看着林浩初的身影,高兴的扬起唇角。   司机师傅连忙打开车门,看着喜乐欢乐的奔跑在雨幕中,不禁感叹,“现在的女人真可怕,老公都出车祸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林浩初”喜乐喘着气,低低的喊了一声。   林浩初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她,喜乐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微笑。   林浩初走近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动作很轻柔,生怕一触碰她,她就会和泡沫一样消失殆尽,“喜乐?”   喜乐点头,一把抱住他,“林浩初。”   林浩初双手紧紧的缠在她身后,“秦喜乐,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喜乐喜极而泣,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流入嘴角,“林浩初,不要离婚。”   林浩初的声音有些嘶哑,“笨蛋,我有病的,我给不了你幸福。”   “你只是病了,看了医生就会好,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喜乐紧紧的贴着他,即使此刻两个人都全身湿透却还是想要彼此温暖对方。   林浩初埋进她颈间,下巴抵在她温暖的脖颈上,“我是个疯子,跟着我,你只会受伤害。我病了快7年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怕,会伤到你。”   喜乐摇了摇头,“我不怕,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会让我害怕,就是你不要我。还有,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只是病了,会好的。”   林浩初的眼眶一阵发热,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背上,“秦喜乐,你真是天下最傻的傻瓜,怎么会爱上我这样的人。我身体还是心理都不健全,我什么也做不了了,我会彻底变成一个废人的,我……早就被放弃了。”   喜乐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哭得有些哽咽,“没关系,还有我。即使全世界都放弃你,还有我。所以,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林浩初的眼泪滴在了她的颈间,“喜乐……我,可能永远也好不了。你不害怕吗?”   “我不怕,如果好不了,我陪你一起,疯也好、颠也好。秦喜乐和林浩初一起,做一对疯子。”   林浩初轻轻拉开点彼此的距离,眼睛讳莫如深的看着她,“秦喜乐,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不走,这辈子也走不了。我要你一辈子都不准离开我。”   喜乐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头发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哆嗦着,“林浩初,我爱你!”   林浩初看着不断瑟缩的她,俯身吻去她,咸咸的液体流进两个人的嘴里,那种咸涩的滋味慢慢浸入心底,幻化成一股甜蜜,慢慢包裹起了林浩初那颗冰封的心。   回去的路上,喜乐一直靠在林浩初肩膀上,正晕晕欲睡间,林浩初肩膀动了动,轻斥她,“喂,秦喜乐,你是有多累?口水又流我肩膀上了,这毛病哪来的。”   喜乐懒懒的扒了他一下,紧紧的挽着他的胳膊,吧唧了下嘴,“让我睡会,还不都是托某人的福,昨晚一晚没睡,今天又坐了六个小时的车,刚才又哭得声嘶力竭的。你是不是该有点同情心啊。”   林浩初薄唇微勾,“同情心?你是不是该同情下我,我被你压得半个肩膀都麻了。”   喜乐直起身子,撇了撇嘴,“好啦,小气,靠下怎么了?”随后发现林浩初脸色很不好,她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膝盖,“是不是腿又痛了?刚才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衣服全都是湿的。腿伤肯定又发作了。”   林浩初揽过她的肩膀,手上下搓了搓她的手臂,“没关系,都是老毛病了。一会就好了。”   喜乐看着他隐忍的神情,红了眼眶,“怎么会没关系,痛就说出来,为什么要忍着。这个,没办法治好吗?”   林浩初轻叹口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治不好了,能站起来已经是奇迹了。后遗症肯定会有,这是枪伤。”   喜乐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说,“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受的伤?”   前座的吴秘书闻言从后视镜向喜乐猛眨眼,示意她闭嘴。喜乐看了眼林浩初,他果然沉默了下去,低垂着头不再说话,车厢里一时气压有些冷,过了一会,林浩初看向喜乐,他脸上似乎有些挣扎的样子,“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能给我点时间吗?”   喜乐握住他的手,紧了紧,“没关系,如果不想说就不勉强。”   林浩初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如果我一直逃避,可能会一直病下去,我只是,还没用勇气。”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发低沉,最后,他默默的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渐小了的雨幕。喜乐也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的侧脸,他的眉又紧紧的蹙在了一起,他该是又想起了那些回忆了吧?   喜乐靠在他的手臂上,“不要逼自己,越是逼自己正视也许越适得其反,可以试着放松下来。也许那样就会发现所有事情都是另一番样子。”   林浩初闭着眼,良久,他缓缓的睁开眼,“喜乐,如果我并没用你想象的那般好呢?也许我根本就不是个受害者,而是个刽子手呢?”他侧过身看着喜乐,那一刻,喜乐在他眼里,看到的是一闪而过的阴鹜,林浩初敛下眉,一字一顿的说,“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   秘密?   最后,林浩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切真相,喜乐没有逼他,此刻的他好像站在悬崖边上,一旦触碰,只有两个结果。也许,生。也许,粉身碎骨。   林浩初的辞职申请没有被批准,只是有其他人暂时代理了他的职务。喜乐从秦伟琛那得知,是林慕锦从中动用了很多关系办成的。对外界宣称林浩初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林浩初对此也没用表现出太消极的情绪,喜乐也稍微安下心来。已经大四了,课程极少。所以,当林浩初提议搬到海边的海景别墅时,喜乐没有任何意义。一周的课程不到十节,林浩初现在有很多时间,当喜乐有课的时候,他会开车送她到学校。   海景别墅面积很大,只有喜乐和林浩初两个人在这里住,因为林浩初身份的关系,所以他的病情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于是没有请佣人,什么事情都是两个人亲力亲为。林浩初自从搬来这里以后,好像心情好了很多,也许每天面对宽阔的海面,整个人的确能放松下来。   离15号的日子越来越近,林浩初还是很抗拒江一宁的治疗,喜乐从江一宁那里学到了简单的常识,知道催眠是更好治愈他病的方法,可是治疗者必须是他很信赖的人。林浩初现在只是暂时比较不抗拒喜乐,可是喜乐心里也没一点底气,很害怕。江一宁说过,如果失败的话,也许分裂出的角色就完全占据了他的意识。   离15号越近,喜乐越紧张,很多个晚上都睡不着,睁着眼注视着他的脊背到天明。林浩初表面上很镇定,喜乐看不出他内心是否慌乱。   15号凌晨,喜乐依旧发现他转醒,他靠坐在露台的藤椅里,喜乐慢慢走近他,初冬的海风里满满的咸湿,迎面吹得脸颊有些刺痛。喜乐穿着白色丝质睡衣,轻轻从后面环住他,“又睡不着?”   林浩初看着沉沉的夜色,将手里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喜乐,我……真的会好吗?”   喜乐头搁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会的,我们试试好吗?”   “如果失败了呢?我……是不是就彻底消失了?”林浩初看着满天星光,声音里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喜乐心一颤,紧紧的勒住他,“不会失败的。”   林浩初低低的笑了笑,“傻瓜,消失了,也未尝不好。”他默默的垂下眼眸,“很多时候,我宁可自己从来不曾活过,明明我的存在没有一点价值,却让我活了下来。他们都有最爱他们的家人和朋友,离开的反而是他们。呵呵。”他笑得时候连带喜乐都跟着轻微颤动了下,“真TM可笑。”   喜乐第一次听到他爆粗口,心里却是被他的话说得心惊,她低声说,“林浩初,过去的就勇敢的放手让它过去。妈她心里有心结,你是她的孩子,她会爱你的,她只是心里的那个结没有解开。总有一天她会接受你的。”喜乐蹲在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要健康的活着?健康的站在她面前。你看,你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还有那么多心愿没有了却,怎么能就这么放弃自己。如果没了你,我怎么办?”   林浩初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不再说话。   “下午,我们试试好吗?”喜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给我们一个机会。”   林浩初放开她的手,依旧沉默,良久,他暗哑的嗓音在静谧的夜色里响起,“好。”   喜乐松了口气,看来等天一亮就得去江一宁的诊所一趟,得好好学习下催眠治疗究竟该怎么操作。   上午的时候,喜乐独自去了江一宁的心理诊所,江一宁把催眠的方法及要领都跟她说了说,特别的注意事项也教给了她。喜乐回到别墅的时候还不到12点。一进屋子,换了鞋,大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上了楼,每一个房间里都没他,喜乐心里一慌,跑到露台,也没有人。拿出电话拨号,他的手机在客厅响起。   喜乐深呼吸,提醒自己要冷静,她慢慢走到鞋柜面前,打开一看,果然他的拖鞋安静的躺在鞋柜里。喜乐默默的坐回沙发里,他还是要选择逃避。蓦地,喜乐抬起头,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能去哪里,若是被别人发现他的异样,林浩初就彻底的身败名裂了。   喜乐换了鞋就往外跑,在沙滩上找了几个来回都没看见林浩初,她无措的站在沙滩上,看着不断涌上岸来的海水,心里百转千回。让自己强制镇定下来,忽然灵光一闪,喜乐跑到路边打车。   当喜乐来到北郊的墓园,终于看到林浩初坐在那一排排墓碑之间,他穿着黑色风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安静的坐在那里,面前放着几束白色雏菊,初冬的树杆光秃秃的在他身后显得有些寂寥。喜乐的鞋踩在干枯的草坪上,一步步走近他,手缓缓的搭上他的肩膀。   他没有回头,依旧呆呆的注视着前面的墓碑,喜乐坐在他身边,安静的陪着他。   “林浩初,你……为什么一直要逃避?你明明也很介意自己的病,为什么要抗拒治疗?”喜乐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林浩初敛下眉,依旧沉默以对。   喜乐咬了咬下唇,扳过他的脸对上她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直都很想康复的。拒绝治疗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林浩初挥开她的手,视线移开,“不用你管。”   喜乐蹙起眉,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犹豫着开口,“林浩初,你……是不是在掩饰什么?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浩初猛然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怒意,“秦喜乐,少自作聪明。我不想治疗是我的事,你不要再管我。”说完他就疾步往外走,喜乐追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林浩初,难道是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害怕被催眠,是不是怕什么东西被别人知道。”   林浩初有些暴怒的狠狠推了她一下,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秦喜乐,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说完他也不看摔倒在地下的喜乐就大步走下台阶。   喜乐被他推倒在了台阶上,他的力气很大。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的崴了一下,喜乐支着身子想起身,一动脚就疼得她“嘶”的倒抽一口凉气。她看了看离她越来越远的林浩初,心里忽然有些绝望,生生咽下了想喊他的冲动。她脱下鞋子,看了看红肿的脚脖子,手指刚压下去就疼得想掉眼泪。从小娇生惯养的她,第一次受伤了还被抛在了荒郊野岭,而扔下她的那个人居然是她的丈夫。喜乐坐在地上,此刻才发现自己居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一双熟悉的黑色皮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喜乐抬起头来,夕阳的余晖洒下一层橘色光芒,那一片橘色披在他黑色的风衣上,林浩初站在她面前,不再是刚才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只是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彷如那个夜晚一般,他伸出手,语气清冷,“摔疼了?”   喜乐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她一把打开他的手,“混蛋,总是这样欺负我。摔疼了!就是摔疼了!哪都疼,全身都疼,心最疼!”   林浩初默默的蹲下.身来,背对着她,“上来。”   喜乐擦了擦眼泪,愣愣的看着他。   林浩初没耐心的斜睨她一眼,“还是你要在这里呆一晚?”   喜乐乖乖的环着他的脖子,爬到他背上,林浩初背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橘色的光芒让两个人的身上都染了一层昏黄色彩,好像老旧照片似的。那一瞬间,喜乐忽然想到了天荒地老。   吸了吸鼻子,她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脖子,“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为什么要推我,我恨你,恨你。”   林浩初被咬了一口,只是皱了皱眉,他安静的走着,没有回应她。   良久,喜乐抬头看了眼昏黄的晚霞,一层层夹杂着火烧云在落日周围,团团紧蹙,以一种惨烈的姿势燃烧殆尽。喜乐忽然无声的笑了,她靠在他的背上,声音柔软,“林浩初,如果你要守着你的秘密一辈子,就守着吧。我们就这么过一生,也挺好。”   BOSS   喜乐开始在一家杂志社实习,每天朝九晚五。林浩初不愿意配合治疗,她只能选择怀柔政策。反正那厮油盐不进、荤素不吃,只能是慢慢攻破了。   周五,时尚版的主编忽然通知晚上是公司的周年庆,所有员工必须得参加。喜乐暗自咒骂了好几遍那个长着一张□脸的主编,公司周年庆晚会有当天才通知的吗?而且,最重要的是喜乐根本没兴趣。说归说,还指望着主编能在实习报告上美言几句呢。所以秦喜乐童鞋还是本分的参加了。   在周年庆上,见到了传说中的大BOSS,喜乐才知道原来之前的锦星酒店也是这位BOSS的名下财产,他还将其中一半的收益都捐做了慈善基金,所以那次林浩初才会出席。喜乐越发的对这位乐善好施的BOSS好奇了,见到本人那瞬间,觉得有些惊诧,听部门同事说他已经六十了,可是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样子,挺拔的身姿,看得出平时运动得当。一身暗色西服衬得越发的卓尔不凡,谈吐谦和。   喜乐不喜欢热闹,找了个角落拿了杯香槟独自喝着,看了眼时间,林浩初说结束时打电话给他,喜乐默默的坐在一边玩起了手机。   “你好。”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传来。   喜乐抬头一看就被吓了一跳,大BOSS忽然站在面前和她主动打招呼,喜乐一窘,“您好。”   大BOSS好脾气的笑笑,伸出手,“何咏清。”   喜乐伸手与他交握,“秦喜乐。”想了想又加了句,“时尚版的。”   何咏清示意她坐,喜乐有些拘谨的坐回沙发上,何咏清优雅的举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秦小姐已经结婚了?这么年轻就结婚的可不多见啊。”   喜乐一愣,好奇怪的BOSS,一上来就问人家的私生活,喜乐微微蹙眉,但是还是礼貌的回答,“也不算很早结,21岁结婚应该还好。”   何咏清眼眸微闪,状似无意的说道,“恕我冒昧,能让21岁的小女孩着急出嫁,想必你先生很有魅力吧?”   喜乐的眉蹙得更紧了,她抿了抿唇,笑笑,“还好,他比较低调。”   何咏清看了看喜乐,那眼神,忽然让喜乐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在打量一件货物,看看满不满意一样。喜乐垂下眼眸,脸色有些不耐,“何先生,对不起,我不太舒服,想先走了。”   何咏清顿了下,点了点头,“我让司机送你。”   喜乐连忙挥手,“不用不用,我先生回来接我。”   何咏清眯了眯眼,放下手里的酒杯,“那我送你出去。”   喜乐身子一僵,她一个小小编辑何德何能让BOSS大人送她出去,喜乐好不容易挤出个客气的笑容,“不敢劳烦您,我认得路。”说完连自己都汗一个。   何咏清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坚持要送她到酒店门口,喜乐无奈,窘迫的跟着在他身后下了楼。站在酒店门口,喜乐瞄了瞄还老神在在的矗立在身侧的何咏清,“何先生,外面风很大,您……还是进去吧。”   “没关系,我陪你等一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很无聊的。”何咏清微笑着说。   喜乐垮下肩膀,不打笑脸人啊,这个大BOSS也太T恤下属了吧。   林浩初的车很快就停在了酒店门口,喜乐笑着挥手,却发现那厮又绷着个脸,面无表情的下车还附带狠狠甩上了车门,来到喜乐面前他瞄了眼何咏清就一把扯过喜乐塞进了副驾。一系列动作做得一气呵成滴水不漏。车子扬长而去,喜乐甚至没来得及谢谢大BOSS。   看着笼罩在一团黑气体下的林浩初,喜乐吞了吞口水,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林浩初喝住了。   “闭嘴。”林浩初注视着前方,扔出两个字。   喜乐生生的把成O型的嘴又给合住了,好吧,林浩初可能每个月不方便那几天又来了。不对啊,喜乐望了望天,15号还早啊。   沉默了一会,林浩初忽然冷冰冰的丢出一句,“那个人跟你说什么了?”   “那个人?”喜乐诧异,哪个?   林浩初瞥了她一眼,“跟你站门口那个。”   “噢,我们老板啊。”喜乐醒悟,随即想了想,“说了很多,你想听?”   林浩初紧抿着唇,好像在压抑什么,半晌,他铁青着脸,“说。”   喜乐无语的看着林浩初,怎么又开始惜字如金了,她理了理思路,“他问我,怎么这么早结婚,我说,不早了。他又问我,21岁就结婚,老公应该很有魅力。我说,你很低调。他再问我……”   “秦喜乐!”林浩初忽然暴喝一声。   喜乐拍了拍胸口,“怎么了?不是你要听的嘛。”   林浩初深呼吸几次后,磨了磨牙,“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喜乐疑惑的望着脸色阴沉的某人,随即猛然醒悟,“不对!”   林浩初看了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顷刻钻进脑海。   喜乐转过头看着林浩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   林浩初被看得炸毛,“看什么?”   喜乐皱着眉,很纠结的样子,“林浩初,我们老板问的问题好像每个都是在打探你啊。”   林浩初松了口气,看来某人还不算太笨,刚舒展开额头,就被喜乐的下一句话气得吐血。   喜乐哭丧着脸,“林浩初,你怎么这么招人疼啊,连六十岁的老头都爱你。年下攻什么的最变态了。”   林浩初气极反笑,他勾着唇角,阴恻恻的笑了笑,一字一顿,“很、好。”   喜乐一哆嗦,看着林浩初,林浩初看了她一眼,“秦喜乐,你的脑子果然是被外星人改造过。”   喜乐撇了撇嘴,一脸委屈,“本来就是嘛,他每个问题都是冲着你去的,不是想爱你还是什么啊?”   林浩初沉默了,对于秦喜乐他果然不能抱什么期望。   接下里几天,喜乐发现BOSS很不正常,林浩初也很不正常。   BOSS的不正常表现在,第一,他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员工餐厅,并且一定是在喜乐的对面。喜乐无语的吞饭,难道BOSS特别钟爱这个位子,可是她已经连续换了好几次位子了,他为什么也一直跟着换。   第二,他会找各种机会让喜乐去送文件送稿子。   第三,最让喜乐崩溃的,吃饭和送文件,他的主题只有一个,林浩初。喜乐想掀桌,老板,那是我老公,我老公啊,你为什么每天都那么关心。   林浩初的不正常表现在,第一,喜乐回家,他会一直追着问,BOSS有没有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喜乐暗自腹诽,拜托,他每天都在说莫名其妙的话。如实报告吧,林浩初又不乐意听,还外带一通邪火发作,几次下来喜乐也不敢说了。   第二,林书记交代,BOSS若是单独找她,必须回绝。喜乐翻了翻白眼,能拒绝么?我只是个小小打工妹。   第三,林闷骚叮嘱,BOSS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喜乐被某人最近的暴脾气吓怕了,只能小媳妇状一直点头。   喜乐再迟钝也得出了一个结论,BOSS和林浩初之间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是林浩初不想让她知道的。   父亲   喜乐正在和餐盒里的糖醋里脊奋战,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一团黑影挡住,顿时头皮发麻,她讷讷的抬头,“何总,您好。”   何咏清阴魂不散的坐在了喜乐对面,“你好像很喜欢吃糖醋的东西?”   喜乐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就看到何咏清推了一大份糖醋排骨到她面前,“吃吧。”   喜乐吃到嘴里,怎么吃都觉得味道不对,接着就又听到何咏清问她,“你……先生也爱吃这个吗?”   喜乐真的被何咏清给彻底搞懵了,“何总,你似乎对我老公的事很感兴趣。”   何咏清笑了笑,他放下筷子,看了喜乐一会,随即缓缓开口,“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不再瞒你了。林浩初……是我的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四个字让喜乐呆愣住了,何咏清是林浩初的亲生父亲,那不就是强X叶鸿的混蛋?喜乐第一反应就是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可是怎么都没办法将眼前这个谦谦君子和那个□女性的不法之徒联系在一起啊。其实细看之下,林浩初的气质里面是有那么些和何咏清相像的,尤其身型骨架,都是挺拔颀长那一型的。   蓦地警醒,林浩初之所以这么反常,他难不成也知道了?喜乐瞠大眼看着面前的何咏清。   何咏清并没有惊讶她的反应,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回来就找过他,只是,他不愿意见我,对我有些抵触情绪。”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喜乐,“我希望……你能帮我。”   喜乐沉默了一下,此刻,她脑中百感交集。林浩初三十一年的人生,若不是眼前这个人,何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喜乐摇了摇头,“对不起,何总!我没办法帮您。”喜乐略一颔首就端着餐盘站了起来。   何咏清喊住她,“秦小姐……我,只是想补偿他,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喜乐嘲讽的笑了笑,多么恶俗的情节,多么俗烂的台词,她回首看着他,“林浩初三十一年来从来都不缺父亲,缺的,是母亲。”   何咏清敛下眉,默默的靠在了椅背上,思索着喜乐的话语,过了一会,他轻声说道,“你都知道他的身世了?”   喜乐点头,然后勾起唇角笑了笑,“托您的福,林浩初一直深深的被他的亲生母亲厌恶了这么多年,想必,你补偿也补偿不了他这么多年缺失的吧。”   何咏清蹙起眉,黝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瞬间,喜乐看到的是与林浩初相似的眼神,他微微挑了挑眉,“我知道我欠他们母子的太多,即使弥补不了,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不是吗?”他站起身与喜乐对视,“所以,为了他能有一份完整的亲情。秦小姐,你会帮我吧?”   喜乐拧着眉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犀利如鹰隼的眼神让喜乐不寒而栗,甚至有一刹那,喜乐有种感知,眼前这个男人,会比林浩初还要危险万分。   下班回到家,喜乐一进家门就看到林浩初在厨房的身影,开放式的厨房,纯白的欧式家具,他穿着灰色家居服系着围裙,沐浴在阳光中在厨房忙碌着。喜乐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他,“林浩初,你好像童话里的王子哦。”   林浩初唇角轻扬,“秦喜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花痴的。”   喜乐也不生气,趴在他背上微笑,“我花痴自己的老公怎么了?干别人P事啊。”   林浩初轻轻拍了拍缠在他腰间的双手,“能耐了,说话都开始带脏字了。”   喜乐就那么扒着他,任由他在琉璃台上忙碌,林浩初也懒得挣扎,任由她圈着自己,切着菜。喜乐感觉着他背上传来属于他的温度,“林浩初,他都告诉我了。”   林浩初切菜的动作顿了下,随即恢复自然,“嗯。”   “他……想见你。”喜乐小心翼翼的说了句。   林浩初默默的继续切菜,喜乐也不催促他,就那么安静的趴在他身后,林浩初洗了洗手,转过身,“我不想见他。”   喜乐注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他说想补偿你,想给你一份完整的亲情。”   林浩初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忽然笑开来,脸上挂着深深得鄙夷,“亲情?真可笑,他居然有脸说出这种话。”他阖了阖眼,一扫眼里的阴霾,温柔的摸了摸喜乐的脸,“乖,别再提他,嗯?”   喜乐咬了咬下唇,“林浩初,他就算做了再多错事,他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   “够了。”林浩初暴躁的一把扫下琉璃台上的东西,刚切好的菜全都散落一地,“我说了不要再提!你听不懂?”   喜乐被吓了一跳,她嗫嚅到,“林浩初,你……好可怕。”   林浩初身子一僵,站在琉璃台边双手紧紧的攥着边缘,调整好情绪,他回身走近喜乐,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前,“喜乐,他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你不明白……我恨他……不只是因为我妈。”   喜乐木然的抬起头,“那……是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林浩初低头看着她,眉间紧蹙,唇角紧抿,缓缓的摇了摇头。   喜乐失望的笑笑,“林浩初,你累吗?背着那么多的秘密,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心甘情愿的接受我?”她挣出他的怀抱,“我不明白,我不是你身边最亲密的人吗?为什么什么事你都只愿意装在自己心里,多一个人分担不好吗?一份痛苦分成两份,你就会少痛一半。我愿意为你承担一半,你却不愿意给我。”   她咬着下唇,隐忍着自己绝望的心情,“我……一个人冷静下。”说完就匆匆跑向沙发边,抓起自己的包就想往外走。   林浩初一把抱住她,声音有些急切,“喜乐,不要逼我。”   喜乐用力挣扎,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喜乐苦涩的笑着,“林浩初,我不想逼你,你放开我,放过我。我……也会累。”   林浩初的心一紧,他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用力,“秦喜乐,我早就说过,你逃不掉了。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我快被你逼疯了,我想爱你,想你好起来,你却一直推开我,我不想再做个一厢情愿的傻子。”喜乐拼命挣扎着,对着林浩初胡乱的拍打一气,“我不想再为你担心,不想再为你心疼,不想再为你难过,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我的世界只有一个你。我讨厌这样,你懂不懂?”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声嘶力竭之后,她无力的靠进他的怀里。   林浩初抬手擦去她的眼泪,轻轻的叹了口气,“秦喜乐,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了?”他低下头看着她噙着泪的双眼,苦涩的笑了,慢慢说出了一个喜乐无法接受的真相,“我只是没办法接受,一个亲手打瘸了我腿的父亲。”   喜乐的大脑哄一声炸开来,一片空白,只剩他的那句话在耳际盘旋,泫然欲泣间,她颤抖着呢喃,“亲手……是他开的枪?”   林浩初痛苦的点了点头,脸埋进她的颈间,“我亲眼看着他的子弹击中我的腿,他那一刻的表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喜乐木讷的看着前方,任由这个高大的男人拥着自己。他此刻的痛楚深深的击溃了喜乐,她痛苦的回抱着他。林浩初,你的世界,究竟有多少痛苦需要我来分担?我……已经疼得快要死掉了,你是怎么承受到今天的。   伪装   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何咏清喜乐只觉得一阵反胃,他刚在她对面坐下,喜乐就愤然起身,何咏清握住她的手腕,很诧异,“秦小姐?”   喜乐深呼吸,保持着良好的涵养,礼貌微笑,“麻烦放手!”   何咏清举起双手,“sorry!我……得罪你了?”   喜乐好笑的看着他,重重的放下手里的餐盘,“何总,您不做演员真的很可惜。”   “什么意思?”何咏清皱着眉,脸上明显写着浓浓的不悦。   喜乐倾身向前,讥诮的上下打量他,“所谓衣冠禽兽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如果我是你,我根本就没脸再出现在林浩初面前,你居然还道貌岸然的跟我说,要给他一份完整的亲情?”   何咏清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片刻之后,他脸色稍缓,深深呼出了口气,“他都跟你说了?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至于我回来,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他。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要他继承我的事业。”他站起身走到喜乐面前。喜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防备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何咏清似是勾起唇角轻佻的笑了笑,那抹笑转瞬即逝,快到喜乐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走近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身对上她略显惊恐的双眼,“我是他的父亲,我不会害他。他受的苦,我会百倍偿还。”   喜乐拂开他的手,沉默的坐回餐桌旁,林浩初的病现在看来,他父母的伤害是最大的病因。思考了一会,她抬起头,“林浩初……他有病,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何咏清眉头一紧,在喜乐对面坐下,一脸肃穆没有接话,似是在耐心等喜乐继续开口。   “他的病因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是他受伤的那次任务。队友的牺牲好像给他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但是他一直不肯说出真相,一直抗拒治疗。”喜乐看向何咏清,“我想,也许只有你知道真相。”   何咏清看着喜乐,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眉头依旧紧紧的皱着。喜乐才发现,原来林浩初那张冰山脸是遗传何咏清的吧?随即心里暗自嘲讽自己,林浩初再怎么BT也做不出何咏清做的事。   看着何咏清不再说话,喜乐没了耐心,她深深的吐出口气,“既然何总也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再见。”她起身走出餐厅。   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何咏清的声音里似是有一股不可置信,也似是有一份压抑的惊喜,“你……说他不愿意说出当年的真相?”   喜乐皱着眉回头,“何总,在美国呆的时间久了,听不懂中文?”而且,反应也太奇怪了,这完全不是喜乐说的那句话的重点吧?   何咏清不理会她嘲讽的话语,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喜乐越发觉得眼前的男人莫名其妙,简直不可理喻,她嗤笑,“何总,你还真是个……’好’父亲。”   何咏清忽然疾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喜乐的手腕被攥得一阵阵的疼,她使劲扯出自己的手,拧起眉,“他说了不想见你,你不要刺激他。”   何咏清的眼神有些阴郁,“如果想他的病好,就乖乖的听话。让我去见他,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想知道的。”   喜乐打开门的时候,林浩初刚好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看到何咏清的瞬间,林浩初没有转身就走,也没有轻言谩骂,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慢慢走下楼梯,径直走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慢慢喝着。   喜乐走近他,抿了抿唇,“林浩初,他……一定要来,我……”   “晚上吃意大利面好不好?”林浩初忽然开口,他把矿泉水的盖子重新拧上,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冰箱里的食材,“嗯,正好东西都不缺。”回头看了眼呆愣着的喜乐,他捏了捏她的脸颊,“愣着干什么?不去换衣服?”   “噢。”喜乐回过神,狐疑的看了看他的脸,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容。   他双手扶着喜乐的肩膀,推着她往楼上走,边走边说,“家里的东西快没了,吃过饭咱们去一趟超市。”   喜乐被他半推半拥着往楼上走,有些尴尬的用余光瞄了眼还在门口的何咏清,她讪讪的开口,“那个,林浩初,何……”   “喜乐!”林浩初沉了脸色,轻声细语,用得是极温柔极宠溺的语调,“我不喜欢的话,不要说。记住!”   喜乐乖乖的闭嘴,两个人刚迈上台阶,彻底被无视的何咏清开口了,“浩初……我们谈谈。”   林浩初闻若未闻,继续拥着喜乐往楼上走,何咏清不气馁的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她知道,我也可以现在谈。”   林浩初顿住脚步,扶在喜乐肩膀上的手慢慢松懈下来,喜乐抬头看他,他紧抿唇角,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颚,喜乐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牙关紧咬的动作,他的手滑进裤兜,转过身来是一脸笑意,只是那笑容却未到眼底,“谈?谈什么?”   何咏清蹙起眉,“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无所谓。”林浩初摊了摊手,笑容更甚,“何先生,你不会说的,你那么紧张当年的真相被揭穿,一年前甚至不惜亲自回来试探我。”林浩初好像想起了什么,倚在楼梯的扶手上,嘲讽的看着何咏清,“噢,忘了。何先生的演技一流,我差点就被你一副慈父的样子给骗了,怎么也想不到。”他眼神冷了下来,“怎么也想不到,何先生你,是回来试探我是否出卖了你,对吗?何总?”   何咏清的脸色变得有些煞白,他垂下头,声音低了下来,“我……我现在是真的想弥补你。”   “不需要。”林浩初果断的打断他,“我林浩初活了快三十二年,没有母爱,没有父亲,我一样活过来了,我不会再幼稚的期待一份虚伪到让我恶心的父爱。”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气息变得有些不稳,他闭了闭眼睛,“何咏清,滚出我的视线,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林浩初揣在裤兜里的手紧紧的攥着,他转过身背对着何咏清,“那个秘密,我不说不代表不会被揭穿。不要再来逼我,有你这个有着一颗狼心的父亲,保不准我也会做个有一颗狗肺的儿子。”   喜乐愣愣的看着早已经面色惨白的林浩初,明明早已眼眶发红,明明早已伤痕累累,却还隐忍着所有,徒留一个坚强的背影,故作坚强故作勇敢的刺痛着别人。   何咏清的头依旧低垂着,他沉默良久,缓缓的说道,“对不起,儿子。爸,错了。”   林浩初嘴角若有似无的滑过一丝苦涩,不再说话,迈开步子上了楼。喜乐看了眼何咏清,快步追上林浩初,等走近房间的时候,只看到林浩初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上,他曲着身子,双手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紧紧的捂着脸。喜乐心一紧,刚走近他,林浩初就伸手一把抱住她,脸埋在她胸前,喜乐感觉到胸前有些冰凉的湿意,她抬手抚了抚他的发丝,没有说话。   安静的房间里,海风吹得窗帘窸窣作响,林浩初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好累。”   喜乐的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丝,沉闷的心情让声音也有些哑然,“还有我。”全世界都背叛了你,全世界都抛弃了你,还有我,还有一个逃不掉,躲不开的秦喜乐陪着你。   安抚林浩初睡下之后,喜乐下楼看到何咏清还坐在客厅里。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坐到他对面, “我想知道,你到底做了多少伤害他的事?”   何咏清默默的抽着烟,烟圈在他周身萦绕,他的表情被模糊得有些不真实,他低垂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真自私。因为你的□,生下了不被欢迎的他。再因为你的私欲,他还要苦苦守住你这个所谓父亲的秘密。他即使已经被你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伤成了这样,却还是没有一句怨言,如果他真的恨你,为什么宁可拒绝治疗也要替你隐瞒?难道你都没有一点感情吗?”喜乐愤懑的说着。   何咏清抬起头看着喜乐,“我的确伤到他了,我承认。我也很后悔,我会请最好的心理医生,一定会看好他的病的。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再拒绝我,能够心平气和的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谈,能够试着原谅我。”   喜乐看着对面的何咏清,在他貌似纯良的表象下,却是那般的攻于心计,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惜欺骗。她的食指轻轻扣动着拇指指甲,平静的说道,“他受了那么多伤害,要走进他的心,谈何容易。”   何咏清还想说什么,就被楼上传来的一阵阵声响给惊住了。喜乐连忙起身,匆匆跑上楼梯。何咏清也跟着她跑上了楼。走进卧室,看着那一地的碎片和赤脚站在地板上的林浩初,何咏清惊呆了,林浩初苍白的脸上一双泛红的眼,粗重的喘息着。   他满眼怒意的看着门口的喜乐和何咏清,抓起身边的一个青花瓷花瓶就向俩人扔去,“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不堪   两人躲闪到一片,青花瓷花瓶撞击到墙壁上,清脆的声响散落一地碎片。喜乐胆怯的看着他,“林浩初,安静下来!深呼吸!”   林浩初重重的喘息着,他阴鹜的看着何咏清,“出去。”   喜乐连忙拉着何咏清走出房间,带上门,她看了眼已经完全呆住了的何咏清,“你看到了,他现在变得很暴躁。”   何咏清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声音里有些颤抖,“他……经常这样?”   喜乐摇了摇头,“只有对着你和他母亲的时候会这样。而且……”喜乐顿了顿,“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时候。”   何咏清沉默下来,他显然被林浩初的样子给震撼住了,他慢半拍的对喜乐说道,“我,想多知道些关于他的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喜乐回头看了眼带上的房门,里面已经安静了下来。她示意何咏清下楼,到了楼下,喜乐把林浩初的病情以及诱因还有拒绝治疗的举动都一一告诉了何咏清。何咏清听完以后是长久的沉默,他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苦涩的笑,“我何咏清奋斗了半辈子,以为可以做个最好的父亲,却不想,偏偏是我,断了自己儿子仕途,害得他变成现在这样。”他无奈的垂下头,声音低落,“我是个罪人。”   喜乐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瞬间似乎垮掉的何咏清,她也说不出更恶劣的话来攻击他。   “那年,他带着他的特种小分队把我和泰国的合作商给包围了……”何咏清忽然开了口,喜乐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他,被林浩初苦苦隐瞒的真相即将被揭穿,她的心脏开始抑制不住的剧烈跳动着。   何咏清靠进沙发里,手无力的扶在沙发扶手上,微仰着头,“没错,我一直在做毒品交易。直接通过泰国拿到货源,然后走私到美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岔子,没想到,却在那次差点全军覆没。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两军交锋,我自是首先想到自保。我……终究是酿成了大错,亲手打伤了他的腿。”   喜乐的心一沉,那么,何咏清就是杀死了厮年的凶手?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起,看着何咏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愤怒。   何咏清顾自说着,没有觉察到喜乐的异样,他脸上有些痛苦的样子,抬起右手搭在额际,“直到一年前,我回国,遇到以前的故人。听说了,叶鸿,生下了一个孩子……调查之后才知道。他竟然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想方设法的接近他,为了见他,特意将锦星的大半收益用来做慈善,特意邀了政府的人出席,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喜乐只能傻傻的听着,原来林浩初之所以一直隐瞒,是想隐瞒何咏清的身份?对于身为国家干部的他来说,包庇隐瞒犯罪行为,这该是多大的罪?他,居然那么糊涂的做了。而且,即使永远被那样的心理折磨着,他都要替何咏清隐瞒。喜乐一阵心酸,林浩初,你是有多傻?   何咏清还在继续说着,只是这次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我……真是糊涂,伤了他一次又一次。一年前,在我计划与他相认的时候,泰国的合作商被泰国警方抓获,我差点也被牵连。我……”他有些沮丧,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我居然怀疑是他,所以,我曾经想过试探他。”   喜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居然……”她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他有多渴望亲情吗?作为父母,是子女在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你们,却生生成了他世界的魔鬼,带给他的永远都只有无尽的伤害,林浩初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和他母亲都是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何咏清垂下头,额头的头发散落下来,其中似乎隐隐有几缕泛着银白的光芒,他默默的坐在沙发里,身上不再是那种不可一世的气场,全身都散发着无尽的失落,“我有我的无可奈何,我身后背负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他们都是和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今天的江山一半都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打下来的。我不能自私的不管他们。”   喜乐无语的看着他,到现在了他依然说得理直气壮,“我真的怀疑他身上流着的真的是和你一样的血吗?他可以那么毫无条件、毫无理由的相信你,保护你。而你呢?”   喜乐的拳握得更紧,她唇抿得紧紧的,“你做的孽,终会有报应的。”   何咏清抬起头看着喜乐,眼角的皱纹瞬间清晰可见,喜乐咬了咬牙,终是什么也没再说。她坚信,他的罪,法律会制裁他。   一阵长久的缄默之后,他缓缓抬起头,却不是回答喜乐的质问,“我会想办法让他康复的。”   他起身,对喜乐深深的看了眼,“幸好他身边还有你。”   何咏清走后,喜乐在楼下坐了很久很久,此时此刻,对于林浩初的感情,已经不再是最初开始时那种简单的少女内心的萌动。慢慢走近他,慢慢了解他。见识到他的喜、他的悲、他的恸,甚至他的泪,她的心已经完全被他紧紧的攥住,呼吸不能,欢笑不能,痛苦不能。   打开卧室门,林浩初安静的在床上躺着,白色的床单和被子,他白色的衬衫隐匿在里面,只有乌黑的发丝在那一片白色里越显分明。黑白相间,好似一幅清冷的黑白墨画。喜乐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悄悄的躺了上去,头轻巧的枕在了他的肩上。   林浩初缓缓的睁开眼,看着白色的屋顶,抬起手顺势将她揽住,两个人安静的躺着。   良久,林浩初忽然开口,“他……走了?”可能因为太久没有出声,他的声线有些粗噶。   “嗯。”喜乐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他都告诉我了,林浩初,你才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林浩初的视线移到了屋顶的水晶灯上,璀璨透明的水晶里倒影出两个人相依相偎的场景,他又重新阖住眼,好像很累的样子,“我以为他很怕他的身份被知道,没想到他会主动告诉你。”   喜乐轻轻叹了口气,“他,应该是真的知道错了。”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很久之后,喜乐看了看他的脸,他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喜乐侧过身,往他怀里埋了埋,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林浩初的锁骨上,他的手臂紧了紧,低声哄着她,“怎么忽然哭了?”   喜乐压抑着自己抽泣的声音,身体开始颤抖,她紧咬着自己的食指,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却死死的不说话。   林浩初侧过身与她面对面躺着,吻去她的眼泪,他忽然低低的笑了,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喜乐,你的眼泪是甜的。”原来,有人在乎的感觉是这样的。   喜乐被他逗笑,揪着他的衣襟乱抹一气,鼻涕眼泪都往他身上蹭。   “林浩初,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的心都快要不能负荷了,你呢,还能承受多少?”喜乐闷在他胸口,说的话有些瓮声瓮气,她真的害怕有一天他会承受不住彻底崩溃。秦喜乐的世界没有林浩初,她无法想象那一天,即使,他从未坦诚过爱她,至少,他的依赖,她清晰可知。于她,这就够了。   林浩初吻着她,捧起她的脸,“好。后天,我们……试试。”后天,15号,他想尝试下,至少,为了她。   喜乐笑着点头,勾住他的脖颈,“你一定会好的。”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里,何咏清拿着手机慢慢摩挲,海风透过开了一半的车窗吹乱了他的头发,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沉默了很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按下拨号键。电话接通,那端传来了记忆深处被刻意遗忘了三十几年的声音,“喂。”   何咏清忽然没了言语的勇气,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那端的人又“喂”了一声。   “是我。”何咏清缓缓的说着,心里翻腾起万千情绪。   那端沉寂了很久只剩下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意料之中的“嘟嘟”声传来,何咏清沉沉的靠在了椅背上,看着一片蔚蓝,心里百转千回,他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叶鸿犹豫了一会,她了解他的个性,知道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拿起手机一看,“我必须和你见一面,时间你安排,如果你不想我直接去找林慕锦的话。”   她气愤的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结实的机身还是被摔得手机与电池分离开来。何咏清,你除了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你还会什么?她痛苦的跌坐回床上,刻意遗忘的记忆刹那间如洪水猛兽般奔涌而来,那些年少时的欢声笑语,记忆里那个英俊少年的纯白衬衫……她泪流满面,低声呢喃,“时至今日,你还回来做什么?”   故人   和叶鸿相见的场景,何咏清设想过一千遍,在梦里也梦到过无数次。如今,当那个朝思暮想,即使跨越时区跨越国界都无法切断思念的人坐在他对面,他却只觉得陌生,觉得甚至有些恐惧。多年前犯下的错,他一直在逃避,如今真的不得不面对,他忽然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毛头小子那般,青涩胆怯,在她面前,没有一点自信。   叶鸿低着头,视线一直停留在咖啡的洁白杯壁上,没有看对面的他,那个想忘,想恨,却时时缠绕在梦里的人。   何咏清首先打破了沉默,“你……还好吗?”   叶鸿交叠在膝盖上的手指,指尖轻微颤抖了下,音调沉稳,“如你所见,还好。”   何咏清看着她,她比以前丰腴了些,皮肤依旧白皙细腻,脸上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还是同龄人里气质姣好的那一型,从年少起,她就是最出众的,他一直都知道。他敛下眉,“他对你好吗?”   叶鸿有些烦躁的看向窗外,“嗯。”   何咏清蹙起眉,“叶子,能不能好好和我说说话?”   一声熟悉的“叶子”勾起了叶鸿心底被妥帖安放的柔软记忆,她有些恼怒的瞪着他,“不要再这么叫我,你不配!从你决定抛弃我,和你那个所谓大哥的女儿在一起开始就不配!”   何咏清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你还是爱我的对吗?不然为什么到现在你对我的反应还是这么强烈?”   叶鸿鄙夷的看了看他,有些嘲讽的说,“爱你?我傻了七年,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再赔上之后的几十年?你觉得自己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她有些激动,以至于说完了脸色都有些潮红。   “我这次回来想带浩初跟我走。”他手指轻轻的敲击在桌面上,不动声色的说着,“我没想到,他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既然留下了他为什么就不能善待他,错的是我,何必要迁怒于他?”   叶鸿抿了口咖啡,气息慢慢平稳下来,“当初我就不准备留下他,若不是慕锦执意要留下,我早就打掉了。”说完她看着何咏清的眼神里满是恨意,“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再和你这样始乱终弃的人扯上一丁点关系,所以,提起这个孩子,我只会说,自己是被一个混蛋给□了。看到他,我就会想起自己在你身边的七年有多傻。一直做着你跑我追的游戏,明明被你耍的团团转,却还自己骗自己说你有多爱我,直到亲眼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想起年少时的荒唐,她越发的气闷。   当看到何咏清明显被自己激怒的脸时,她忽然心情大好,笑得越发艳丽,“如何,现在看来,生下他也不完全算是坏事,你的儿子,却随了慕锦的姓。感觉怎么样?”   何咏清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   叶鸿嗤笑,“报复?我要是想报复你的话,应该能做更多吧?毕竟,你当初对不起我的事,也不只这一点点?”   何咏清压下心中升起的怒气,慢慢说道,“我知道我当年伤你太深,咱们之间的恨你将来想怎么算都行。现在浩初的病似乎很严重,我们应该多关心他一些,亏欠了他这么多年,现在是该好好补偿他了。”   “现在想当好爸爸了?之前做什么了。”说完她双手环胸,眯起细长的丹凤眼,“你太太呢?没为你添个一儿半女么?”   何咏清沉默了一会,似是很难启齿的样子,“我……有个儿子。但是,已经没了,癌症。”   叶鸿忽然觉得讽刺,对这个当年做尽坏事的人居然还抱有一丝期望,她还真是越活越天真了,“原来是这样,不然,还根本想不起你在中国还有个儿子?”   何咏清连忙解释,“我之前也根本不知道,当年我走的时候你并没有告诉我你怀孕了。”   “告诉你有用吗?告诉你你就会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就可以再接受那个当着我的面和其他女人上床的男人?”   何咏清有些挫败的垮下肩膀,“我那时候……太年轻。”年少气盛,不懂爱情,不懂珍惜,只是一味的把她当作一株摆在身边可供玩赏的牡丹,甚至不惜伤害她,刺激她,最后直到她完全枯萎,完全败落。才知道她已经深深扎根在了自己心里,斩不断拔不掉。   其实,只有何咏清自己知道,他的骨子里是自卑的。在她面前,他总是会被她的光芒刺痛,总是被她的干净给灼伤。面对她,他总是会忍不住的想破坏,想让她也和他一样,万劫不复。   “是吗?我也是当时太年轻,才会不惜众叛亲离爱上你这个小混混,才会跟个傻瓜似的非你不嫁。”叶鸿说完拿起包,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何先生,我觉得咱们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先走了。”   何咏清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走出几步的时候,几不可闻的说了句,“叶子,这些年,我很想你。”   叶鸿脊背一僵,她苦涩的笑笑,“是吗?那我感到很荣幸。”   “我们已经错了半生,能不能?别再折磨他,他是无辜的。”何咏清看着她的背影,叶鸿的沉默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接着说道,“后天,喜乐会给他催眠治疗,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好吗?”   叶鸿没有回答,她步子有些慌张的走出了咖啡厅。回到车上,她发动汽车的手指都些颤抖,钥匙插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她紧紧的攥着方向盘,颓然的趴在了方向盘上……   那一年,叶鸿十四岁,还在上初中。认识何咏清是一个意外,也因为那个意外,差点改写了她的一生。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的她从小生长在书香世家,因此,她骨子里也透着一股清高与孤傲。她不是个很外向的人,没什么朋友,她很受男孩子欢迎,那个年代的男女之间,很含蓄。叶鸿收到过情书,却从来没有打开看过,直接退回对方。她成了学校男孩子之间的秘密,也成了难搞的代名词。   这越发养成了她孤芳自赏的性子。   年少时的爱情,很单纯,很美好,也很天真。何咏清那年已经上高中了,很老套的情节,雨夜,在一群小流氓手里救下了瑟瑟发抖的她。他认出她,在学校留意到叶鸿也只是因为她漂亮,仅此而以,他对她没多少兴趣。何咏清从初中开始就借宿在亲戚家,父亲因为工伤出了事故,母亲扔下他就和别的男人跑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在何咏清的认知里,没有善良这一个词,也没有温暖这一感知。他经常逃课,打架抽烟喝酒是常事,他的生活充斥着各种浑浊不堪。   对于女人,太幼稚的,他不喜欢;太成熟的,他嫌老;像叶鸿这样,太文静的,他不想惹。   所以,帮了她,也只是留了个背影给她。却不想,那个单薄瘦削的身影,深深埋在了她心里,七年。七年纠葛,七年痴缠。叶鸿什么也没换来,他依旧我行我素不看她一眼。叶鸿上了大学,何咏清混了黑道。两个人之间,愈行愈远。   叶鸿做着所有女孩子会做的事,给他洗衣服,给他收拾屋子,给他做饭,帮他记笔记……大学期间,常常溜出校园到他的小屋,两个人的关系停滞不前,若不是那晚,何咏清喝醉了,也许叶鸿和何咏清也就彻底成了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集。   从那晚开始,何咏清对她,似是有那么点不一样,可又似乎还是那么冷冷淡淡的。叶鸿在患得患失间,依旧死心塌地。他们之间,成了一个模式,女的追,男的跑。好不容易赶上一点,男的总会做出点什么来击溃她的底线。在这种奇怪的相处模式下,叶鸿堪堪忍了七年。   直到他带着别的女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甚至当着她的面……叶鸿的脸埋在枕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间,一手的潮湿,一脸的泪痕。   发现怀孕是他告诉他准备和那个女人结婚的前两天,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林慕锦知道何咏清,知道两人的纠葛,也是死了心,蹋了地。在爱情里,没有什么道理好讲,也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她恨何咏清,更恨自己,清高自负的她,第一次的芳心暗许,换来的不过是一次始乱终弃,那个人甚至吝啬到一句我爱你都不曾有过。   所以,叶鸿的心里,一直有个认知,何咏清不爱她,一点也不。   释怀   林慕锦和叶鸿家是世交,林慕锦比叶鸿大很多,叶鸿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知道了林慕锦这个人。他在她心里,只是个亲人一般的存在。林慕锦结婚,生子,再到丧妻。叶鸿看不出一点林慕锦爱她的迹象。   林慕锦性子很冷,没有太多话,直到叶鸿怀孕,东窗事发,父母以此为羞,那个年代,的确是很羞耻的事情。叶鸿被罚跪在院子里,夏夜的地板凉飕飕的,叶鸿的嘴唇都被冻得有些发紫。感觉到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折叠在了她地上的影子上,回首一看,他一身军装,笔挺的站在门口,露出少有的微笑,“如果你不嫌我老,就嫁给我吧。”   叶鸿到现在也忘不了他当时的样子,原来他笑起来会让人那般的有安全感。林慕锦究竟是生性不懂表示自己的感情,还是太过于懂的掩藏自己的内心?至少,叶鸿从来也没看出来过他对她哪里和别人不一样了。   对于留下何咏清的孩子,叶鸿挣扎过,但在内心深处又自私的有那么点期待,想留下最后那一点与他之间的羁绊。   林慕锦宽厚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沉默良久,“留下他吧,孩子是无辜的。”   叶鸿在那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生下情人的孩子。而林慕锦,他愿意。   他只平静的给了叶鸿一个理由,“因为我足够爱你,舍不得你受一点苦。”   林慕锦话少,不懂得甜言蜜语,更不会像何咏清那样懂得如何操作女孩子的情绪。但是他却是发自内心的疼她,宠她,不忍心她受一丁点苦。不忍心看她躺在手术台上,如何被冰冷器械伤害。也舍不得看到她被别人指着脊梁骨是非长短。   林慕锦的前妻留下了两个女儿,叶鸿不爱他,所以什么都不在意。未婚生子,她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再去挑剔对方,更何况林慕锦外形尚佳,品性较好,知根知底,所以父母都喜不自禁的办了婚事。   婚礼前一晚,何咏清没有出现,叶鸿很没出息的在他的小屋等了整整一晚,直到天快破晓才离去。回去的路上,叶鸿告诉自己,从今往后,那个叫做何咏清的男人已经彻底死在了她的心里,她的心也死了,她完全失了爱的能力。   每每看着林浩初,叶鸿的心都被一点点勒得生疼。他越长越像年少时的何咏清,五官立体,眉眼英气逼人,脸部的线条都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又何尝不曾想过做个慈母,却看着他日渐清晰的脸盘,那些被伤害,被抛弃,被厌倦的痛苦都翻涌而出。   林浩初十五岁的时候,他鼓起勇气问叶鸿,“为什么不喜欢我?”   叶鸿的视线停留在窗外的梧桐上,没敢看他一眼,生怕那一眼就万劫不复。她理直气壮,声音铿锵有力,“因为你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我的过去有多不堪。”是的,她很自私,明明孩子是无辜的。她逃避的,恨得,怨得,都只是那个薄情寡性的男人。   林浩初年少的背影,像极了那晚在巷子里救下她就转身离去的单薄背影。他不知道,其实她也曾经多少次偷偷看着他的脸回忆何咏清。也曾经多少次看着他默默低垂着眼眸,安静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样子。他的努力,他的聪明,他凭着自己考进军校,看见他日渐挺拔的身子,叶鸿内心深处,有骄傲,有自豪,却仍是不动声色。只因为,她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知道林浩初的病情,是他的心理医生告诉她的。当时一口回绝了,过后,她还是悄悄找机会想去了解的。她托林慕锦找机会,找关系,将林浩初调了回来。那次,她终于想清楚去看看他,终究,他是她的儿子。   却还是意外的看到了林浩初和何咏清相认的场面,坐在锦星的餐厅里,父子情深的画面还是刺痛了她。无论是何咏清脸上的笑,还是林浩初脸上的笑,那都是他们从不曾给予过她的。她面无表情的坐在一盆大盆景后面,绿色枝蔓挡不住那父子相认的画面。   在那一刻,叶鸿明白了,何咏清也好,林浩初也罢,他们俩都是同一种人,天性凉薄。   ……   叶鸿直起身子,手已经恢复常态,她转到钥匙,发动车子,对着后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微微一笑,随即开着车子离开。   回到家,林慕锦居然在家。他在书房写着毛笔字,简单有力的四个大字,“知足常乐。”   叶鸿站在桌边,林慕锦看了她一眼,手还在挥舞着,“他找你了?”   叶鸿有些意外他会知道,对上了她诧异的眼神,林慕锦毛笔一挥划下最后一笔,“他回来的时候,我们见过。”他拿起写好的字轻轻吹了吹,然后放下,“他谈过关于浩初的事,似乎想认回他。”   叶鸿坐在一边的红木椅上,手垂在扶手一侧,有些疲惫,“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跟我无关。”   林慕锦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坐下,“别扭了这么多年……你是放不下他?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骄傲?”   叶鸿身子一僵,脸上有些不自然,她抬手顺了顺发髻,“我怎么可能还想着他,这么多年的事了,早就都快忘光了。”   “那你还别扭什么呢?孩子是无辜的。他这么些年,过得不容易。”林慕锦拿起桌边的茶杯,氤氲的热气给在镜框浮上了一层水汽,“每次提到这事你都转移话题。这次,既然有机会,你们三个是该好好理一理了。”   叶鸿深深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表情落寞,“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这么些年,折磨自己就算了,连着孩子一起折磨,听喜乐说他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我甚至连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不知道。”她苦涩的笑了笑,“如果何咏清不回来,我可能早就试着接受这孩子了。他一回来,我就又想起自己好像小丑一样做的那些荒唐事。”她缓缓的摇了摇头,“我都不敢相信,就那么个男人,就赔了我的一生。”   林慕锦沉默的喝着茶,叶鸿等不到回答,侧过脸看他,“你……生气了?”   林慕锦闻言笑了笑,放下茶杯,“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是这事压在你心里这么多年。我其实还挺感谢何咏清这时候回来的。至少,给了你一个了结的机会。一个男人,我可以容忍他在你心里住一时,却无法容忍他在你心里一世。”他幽黑的瞳孔里闪动着点点亮光,“你一天接受不了浩初,说明那个男人还在你心里。”   叶鸿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安心不少,她笑着说,“谁说我们老林不会甜言蜜语了,这不说得比谁都好吗?再多说几句我听听。”   林慕锦老脸一红,别开眼,声音又重回一本正经的腔调,“去,去,多大年纪了,都当外婆的人了,为老不尊。”   叶鸿掩着嘴笑,“还脸红呢,真该让孙女看看你这样子,以后就不会被你的张飞脸给吓哭了。”   林慕锦眼里噙着些许笑意,脸上还是不温不火的,“什么张飞脸,我那明明是现在年轻人说的酷,知道么?”   叶鸿都懒得吐槽他了,拿起自己的茶杯细细品着。   林慕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茶几,思忖了一会,“这次就听我的吧?”   叶鸿不置可否的向她举了举茶杯。   林慕锦眉头一紧,脸色黑了几分,“我可是说过了啊,这次得清清楚楚的把姓何的从你心里驱逐出境,将他连根拔起,斩草除根,免得春风吹又生。”   叶鸿抿着嘴直乐,“看来林司令今天是徐志摩上身了,一气儿的文绉绉样。”她作势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掉一地。”   林慕锦尴尬的清咳一声,小声嘀咕,“浩言那臭小子,是他给我说女人喜欢这一套,说什么越是霸道女人越是喜欢。简直是P话,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三人   林浩初早晨起床之后就觉得不对,隔着报纸也能感觉到有双火热的眼睛随时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无奈的抚额,“秦喜乐,我今天保证不消失,好吗?你不需要跟尾巴一样黏着我。”   喜乐一边咬着吐司,一边口齿不清的嘟喃,“您忙您的,不用管我。当我空气就好。”   林浩初放下报纸,慢慢喝着咖啡,心想,空气可没你这么强的存在感,睨了她一眼,“你今天不上班?”   喜乐摇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今天很多时间。”   林浩初点了点头,又翻了一页报纸,慢吞吞的说道,“既然你那么闲,就把窗帘、床单、衣服全都洗了,还有……”他放低手里的报纸,眼里一丝狡黠的精光投向喜乐童鞋,“你放在卫生间的那堆内……”衣字还没出来就被喜乐打断了。   “林浩初,你……你一天不奴役我会胖吗?”喜乐气得把嘴里的吐司当林浩初咬。   林浩初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会。”   “那会瘦吗?”喜乐再狠狠咬了一口可怜的吐司。   林浩初又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也不会。”他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喜乐,轻轻的吐出四个字,“会不舒服。”   喜乐磨了磨牙,拿起牛奶猛喝,心里暗自腹诽,林浩初果然是S,赤果果的S啊!那她哪里像M了,为什么别的女孩子谈个恋爱都是宝贝、小乖的哄着,到她这里,每天就是被林S奴役着、压榨着,她就天生的丫头命吗?不行,这样下去她老妈子的地位会越奠越殷实,她必须反击。   “你在想什么?”林浩初忽然放下报纸,握住她放在桌上的一只手轻轻揉捏。   喜乐随口就答了句,“在想怎么反S你。”说完就一口牛奶噎住了,她捂住嘴看了看对面一脸微笑的林浩初。   林浩初笑得温和,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嗯,不错,很有理想。”他手指轻轻敲击在餐桌光洁的桌面上,慢慢俯身向前,“喜乐,要不要我帮你?”   喜乐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把嘴里最后一口牛奶吞下去,“帮……帮什么?”   林浩初伸出食指,慢慢移到她唇边擦去她唇角的那一滴奶渍,然后缓缓的放到他自己的唇边,眼神魅惑,“帮你S我。”说完,就当着喜乐的面嘬了下他修长的食指。   喜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所谓大白天被雷劈中就是眼下这个感觉吧,她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才回魂,“林浩初!大清早的,不要这么惊悚好不好!”   林浩初笑得无比欢快,摸了摸她的头,“乖,所以你还是没有当S的潜质,继续当M好了。”说完他起身,慢慢往客厅走去,边走边说,“记得把餐桌收拾干净。”   喜乐哭丧着脸,林浩初你个大BT,果然一点也不可爱。   门铃响的时候,林浩初正一副大爷派头坐在沙发上,手指飞舞在他的笔记本上,好像很忙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准备去开门的打算。喜乐正在收拾餐桌,咬牙切齿之后默默的移到门口开门,开门是丫头该做的事吧。打开门看到来人,她有些尴尬的回身看了看林浩初。   林浩初也正好抬起头,六目相汇,喜乐只觉得天气越来越冷了,是不是需要把暖气打开?   何咏清和叶鸿坐在沙发上,喜乐悄悄瞄了眼身边的林浩初,那厮也一本正经坐得笔直,喜乐忙起身,“我去泡咖啡。”临走前,她顺势扫了眼林浩初的笔记本,马上就吐血了,林浩初这个混蛋啊啊,刚才居然在玩连连看,那么幼稚的游戏他居然玩得让她错觉他在忙正经事。   一路腹诽着走到料理台,喜乐泡着咖啡,客厅依旧安静得可以,她偷偷观察了下三人的样子,林浩初还是那张面瘫脸,叶鸿摆着冰山脸,何咏清一副扑克脸。喜乐吞了吞口水,果然是一家人啊。   “那个……你们的咖啡要加糖吗?”喜乐小心翼翼的开口,目前的情况太诡异,还是小心为上,保不准就引燃了导火索伤及无辜。   “不要!”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喜乐默默的低头,对手指,果然的果然,这不就是一家人吗。   她端着托盘走过去,递给每个人咖啡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喜乐低头喝着咖啡,真苦,怎么连自己的也忘了加糖。她看了看黑色的液体,再抬头看了看三个人,忽然想,如果以后这一家子和好,坐在一起,是不是每个人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坐在一起互相观看就好了?想到这她忍不住就扑哧笑了出来。   安静的客厅里,她这一笑,其他三人都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喜乐一窘,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笑呢,她马上挺直身板,轻咳一声,“那个……何总、妈,你们吃过早餐了吗?”问完就又想咬舌头了,这情况,喊爸不合适,不喊吧,何总听着那声妈显然不乐意。   看了眼何咏清,对方果然脸色更张飞了点,他端起咖啡抿了口,“嗯,吃过了。我们……来看看浩初。”   叶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林浩初,林浩初视线与她交汇,随即很快移开。他侧身,手搭在沙发背上,“看我?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我是动物园的动物?”   喜乐狠狠瞪了林浩初一眼,可人家视线也不知道飘哪去了,喜乐连忙打圆场,“那妈呢,您用过了吗?这么早就赶过来,肯定还没吃吧。”   叶鸿脸色也不怎么好,她对喜乐点了点头,“你随便给我弄点吧。”   “噢,好。”喜乐走向厨房,这么压抑的气氛,她宁可呆在厨房也不愿意被冷死,打开冰箱看了看,喜乐问叶鸿,“妈,家里好像没什么东西了,我给你做火腿煎蛋吧?”   叶鸿脸上好像有些犹豫,旁边的何咏清和林浩初却一起出声了,只是两个声音都有些不自然,“她不吃煎蛋。”   喜乐无语,闷骚也可以遗传的?   叶鸿显然被异口同声的林浩初和何咏清给震慑住了,好久才低低的说了声,“没关系,你看着随便弄就好。”心里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自从那年之后,和林浩初基本没说过话,甚至连眼神交流也没有。对于他,她是刻意的去忽略俩人之间存在的问题的,更多的爱都给了林浩言。而眼下,他却清晰的说出了她的喜好,想来,在这么多年,他是默默关心着自己。   而何咏清,三十几年了,自己都快记不清楚当年的很多事了,他却连这般小事都记住了。她心里一阵酸涩,坐在一起的三个人,明明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却是这般奇异的相处模式。   正出神间,何咏清却酸酸的冒出一句,“和林慕锦生活久了,连脾气都变了?”以前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的。   叶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眯起眼笑,“是啊,慕锦脾气好,老让着我,女人当然是宠出来的,他待我好,我自然就会日渐温柔。”她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不过想必何先生不太懂,你这样的粗人怎么懂温柔两个字呢。”   何咏清怒极反笑,冷哼一声,“温柔?林慕锦那样的张飞脸?”   叶鸿把手里的咖啡杯重重的放回桌上,瓷器和玻璃桌面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何咏清,我警告你,少惹我,我今天来不代表我就和你冰释前嫌了。”   何咏清撇了撇嘴,双腿交叠,“无所谓,我比较在乎儿子的感受,林太太。”   叶鸿脸刷的白了,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儿子?现在知道是你儿子了,你愿意喊,他愿意认吗?”   两个人都回过头看林浩初,林浩初搭在沙发背上的手紧紧的握着,低垂着头,他笑了笑,“终于想起问我的意思了?你们两个把我当什么?彼此怨恨的时候,我就是牺牲品。现在想释怀了,我就是战利品?”他苦笑,“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要你们这样的父母。对我来说,还不如是孤儿来得幸福。”   叶鸿和何咏清都呆愣住,叶鸿心里泛疼,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却字字句句扎进了她的心里,血肉模糊。她几次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咏清烦躁的拿出烟来点燃,心里也不好受,从最初的只是单纯想找个继承人到现在自己内心深处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揪心,他知道,那就是所谓的血缘天性。   喜乐愣在一边,开放式的厨房让刚才的一幕和林浩初的话句句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朵,她没有立场走过去指责谁,也不适合现在去插话,只能安静的等在一边,林浩初心里的伤,只有叶鸿和何咏清才能治愈。   催眠   林浩初忽然起身,他脸色很不好,室内恒温的空调,脸上却看着没有一丝血色,他木讷的左右环顾了下,视线没有一点焦点,说的话也语无伦次,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对不起……我……我。”结结巴巴的一句话,语音不明,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他脚步踉跄的上楼,走到最后双手紧紧的扶住楼梯扶手。   何咏清和叶鸿都被他的脸色吓到了,何咏清上前扶住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浩初力气很大,一把甩开他的手,很暴躁的冲他吼道,“走开!”说完又很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向后退了一步,“不要靠近我,走开。”说完就一个人脚步不稳的往楼上走。   叶鸿和何咏清都无法置信的看向喜乐,喜乐也被林浩初给吓住了,她连忙关了火,对客厅里的两个人说,“我去看看他。”   喜乐跑上楼,敲了敲门,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喜乐紧了紧手指,推门而入,卧室里空荡荡的,只剩随风飘荡着的素色窗纱窸窣作响。喜乐径直走进浴室,一进去就看到林浩初坐在地上,他苍白的脸上眼睛空灵,没有一点生气。喜乐走近他,小心翼翼的扶住他一只胳膊,声音极轻,“林浩初……”   林浩初侧过脸来看她,好像半天才认出她一样,他支吾着,说的话嗫嚅不清,“他们……他们在生气,他们在恨我……”   喜乐皱起眉,小声询问,“他们……是谁?谁生气了?”   林浩初继续自言自语着,“他们在笑我,嘲笑我……”他紧紧的握住喜乐的手,脸上痛苦不堪,“厮年,厮年……”   喜乐一怔,双手被他攥得紧紧的抽不出来,她轻声哄着他,“林浩初,放松。我是喜乐,厮年已经死了,他们不会恨你,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你看着我,我是喜乐啊。秦喜乐。”   林浩初看着她,眼神涣散,“喜乐……喜乐……”他慢慢松懈下来,松开她的手腕,却使劲将她勒进怀里,“喜乐,我快要控制不住了,怎么办?我……害怕。”   喜乐抱紧他,声音轻柔,“浩初,你相信我吗?我……帮你。”   林浩初身子瞬间僵硬,他呼吸有些粗重,片刻之后,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喜乐扶起他,回头就看到浴室门口呆怔住的叶鸿和何咏清,他们都面色凝重。喜乐扶林浩初躺在床上,示意叶鸿和何咏清出去。在走廊上,何咏清沉重的看了看喜乐,“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如果失败呢?”   叶鸿握在一起的双手手心里都是汗,她附和到,“是啊,喜乐,你毕竟没学过催眠治疗,如果……如果失败的话,会怎么样?”   喜乐咬了咬下唇,“如果失败,林浩初会彻底变了个人,会被他潜意识里存在的人占据意识。”   何咏清和叶鸿面面相觑,脸色更加不好,叶鸿一把拉住喜乐,“不行,你不要做,我现在马上找更好的心理医生,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喜乐抬手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妈,相信我,除非中途被突然打断,否则我很有把握。”她看着叶鸿,此刻她的脸上满满的紧张,若是被林浩初看到,他该是有多开心啊。喜乐转身准备进房间,想了想回头说道,“妈,如果可以,林浩初要是好了,能对他好一点吗?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点就好。”   叶鸿颓败的垮下肩膀,脚步虚浮往后退了一步,“喜乐,你……是在怨我?”   喜乐深深呼出一口气,扯起唇角笑了笑,“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放过他,放过自己。”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叶鸿呆怔在原地,“放过他,放过自己。”她喃喃着。何咏清默默的站在她身后,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如果他能好起来,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叶鸿苦涩的摇了摇头,“时至今日,你做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也错了三十几年。现在是该找个机会弥补他。”   喜乐紧张的握了握林浩初的手,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林浩初,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林浩初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她脑后,“我相信你。”他拉近她,深深的吻住她,唇舌相交,慢慢放开彼此,他的额头碰着她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果……失败,也不要离开我。”   喜乐的心一颤,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狠狠汲取,“不会失败。就算失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我都会守着你,不离不弃。”   林浩初覆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掌滞,轻轻滑下,“我们开始吧。”他躺在床上,慢慢阖住眼,双手交握在小腹前。   喜乐深深呼出一口气,按着江一宁以前说的,一步步开始操作。她坐在床边的梳妆凳上,声音温软,“现在你躺在床上,很舒服,很放松,慢慢放松下来。”看着林浩初慢慢缓和下来的神情,喜乐继续说道,“你走在一片绿色的草地上,蓝天白云,一片静好。你慢慢的走着,现在,你看到什么?”   林浩初低声说着,“我看到眼前的草地很空旷,一眼看不到尽头,无垠却很轻松。”   “你一个人朝前面走着,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接下来,你慢慢走近一片树林里,你看到了你的同伴们……他们和你说什么?”喜乐小心的注视着林浩初的神情。   林浩初的眉稍稍蹙了起来,“我们包围了丛林间的那个废弃的屋子,知道里面的是跨国贩毒案的首脑。对方在二楼的露台有狙击手,我们很难靠近。我和队友打了手语,让他们掩护我,我匍匐向前隐匿在一片灌木之后,厮年在我身后不到20米,我瞄准对方的一个狙击手后开枪将他击毙,厮年同时开枪也将另一名狙击手成功射杀。对方被惊到,我们双方展开激战。我们已经成功将他们包围,并且对方有我们的卧底,所以这场战,我们本来应该赢得很轻松。”   喜乐看着他皱得越来越紧的眉,低声问到,“那后来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其他队友会牺牲?”   林浩初好像开始变得有些激动,他不安的扭动了几下.身体,“因为,因为我看到了他,看到了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   “照片上的男人,我在我妈的书房抽屉里发现的照片,那张照片被她收在了抽屉的最底层。照片上她微笑着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脸上是最甜蜜的笑。照片后面只写着一个‘何’字。我知道了那是我的生父,我曾经听到外婆提起过那个男人姓何。”林浩初的呼吸变得平稳下来,不似刚才那么激动了,“我看到他的时候,思维一下子就停止了,我忘记了该怎么正常的指示他们,也忘了原来拟定的作战计划,我开始心不在焉。”   喜乐注意到他开始紊乱的呼吸,伸手握住他交叠的双手,“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因为我的失误,队友们的行动变得有些拖沓,他们都不知道我怎么了,以为计划有所改变,对方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反攻,我的几个队友被对方击中,当场就毙命了。我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处于劣势了。厮年一直在喊我,我重新设计作战计划,我们再次重新投入战斗,当我和那个男人正面交锋时,我还是心软了。我……没办法对自己的父亲下手。”林浩初脸上有些痛苦的样子,他的睫毛不断的颤抖着。   喜乐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慢慢顺着他的气息,“和他对决的时候你下不了手,他对你开枪了?”   “我犹豫了,在我出神的瞬间,我看到他对我开枪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发子弹打进了我的膝盖。那一刻,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膝盖的疼痛,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被那发子弹给击碎了一样。”   “你腿受伤了,队友们呢?他们又发生了什么?”喜乐强压下心头泛起的那一阵酸涩,接着问他。   “我受伤了,厮年跑过来给我止血。我们在的位置很危险,离那栋旧楼很近,我让他不要管我,厮年不听,就在我们争执的时候,厮年突然中了枪,他就那样倒在了我面前,那一枪生生的打中了他的心脏。形势完全的被逆转开了,我的队友们先后都被……被对方击中。都是我的错,本来我们是稳操胜券的,是我的疏忽,是我被动摇然后指挥失误,若不是我,他们都不会死的。”林浩初开始激动不安,情绪很不稳定。   喜乐连忙按住他的双手,“冷静,林浩初,放松。”   林浩初呼吸很急,他慢慢趋于平静,喜乐抓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喜乐接着问,“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厮年他们会和你聊天的呢?”   “他们去世的第二年,我没有勇气去他们的墓碑前看他们,我一个人在酒吧喝了很多酒。回到家里,我开始觉得很累,然后就看到厮年他们,他们开始生气,他们在怨我……他们笑我。”林浩初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喜乐疑惑的看着他,“他们为什么要笑你?”   “他们说,我辛苦隐瞒了父亲是毒枭的事,却得不到父爱,他们觉得我很可笑,因为这样,他们更加的恨我。他们常常会出现,常常说很多话,说我太重感情,太优柔寡断,就因为我的犹豫害死了他们。”   喜乐心蓦地一沉,林浩初原来除了自责,也更加自卑,在队友牺牲的情况下被父亲亲手打伤了一条腿,也让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喜乐正想说话,却意外的传来了一声钝响“嘭”,喜乐惊愕的回头,看到飘荡的窗纱将窗边矮柜上的花瓶整个撩倒在地,白色的百合晃眼的躺在一地碎片和水渍里。   喜乐呼吸一窒,连忙转过头看林浩初,林浩初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的睁开眼。   康复?   喜乐紧张的看着林浩初,林浩初睁开眼以后注视着屋顶片刻,他侧过脸看了看喜乐。喜乐在他的眼里看不出什么,她不敢出声,不动声色的看着林浩初。林浩初忽然冲她笑笑,“秦喜乐,发什么呆呢?”   喜乐愣了一下,她狐疑的看着林浩初,“你……没事吧?”   林浩初挑了挑眉,一脸不解的样子,“什么意思?”   喜乐抿了抿唇,艰涩的开口,“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比方说,觉得……自己不是自己?”   林浩初好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喜乐,“我不是我还能是谁?”   喜乐眨了眨眼,完全傻掉了,难道是催眠成功了,所以林浩初即使被中途打断回忆也没有哪里出问题?她再看了眼林浩初,他面色如常,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往门外去。打开门,看到一脸忐忑的叶鸿和何咏清,林浩初没有什么表情,他神色自若的往楼下走。   喜乐出门就被叶鸿和何咏清拉住了,何咏清急急地问,“他怎么样?好了?”   喜乐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用不确定的口吻说,“中间出了点状况,但是看目前的样子,是好了吧?”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哪里怪却又说不出来。   三人下楼,看到林浩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在看体育频道直播的球赛。喜乐坐下,试探性的问林浩初,“林浩初,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林浩初皱眉,视线依旧停留在电视上,“我又不是失忆,不要总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喜乐和叶鸿、何咏清交换了个眼神,何咏清开口问林浩初,“浩初,既然没哪里不舒服的话,我们大家一起到外面吃饭吧?现在该是午饭时间了。”   林浩初沉默了下,他按了电视的静音,面无表情的转过脸看着何咏清,“我为什么要和废了我腿的人一起吃饭?”   何咏清的表情僵在脸上,他有些尴尬,叶鸿不悦的看着林浩初,“浩初,你怎么说话的,你的礼貌呢?”   林浩初似乎沉默了下,忽然邪佞的笑开来,目光看得叶鸿浑身发毛。他歪着头打量了下叶鸿,“你不是从来都不和我说话的么?今天怎么了?礼貌?不好意思。”他耸了耸肩膀,视线紧逼叶鸿慢慢说到,“从小到大,没人教过。”说完他就又转过身继续看电视了,全然不顾叶鸿的尴尬。   喜乐看着这样的林浩初,心里一沉,不正常!很不正常。他之前即使再怨恨叶鸿,也不允许自己说出攻击她的话语。上次他袒露心声时,还一再强调那是他的母亲。现在居然能这么直接冷淡的说出激怒她的话。   喜乐起身拿着手机准备往露台去,她想打电话给江一宁问问是怎么回事。还没走出几步呢,就被喊住了。林浩初的视线依旧在电视屏幕上,没有看她,只幽幽的吐出两个字,“去哪?”   喜乐讪讪的笑了笑,打着哈哈,“那个……往家打个电话。”   “为什么不在这打?”林浩初侧脸对上她慌乱的视线,他慵懒的靠进沙发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喜乐坐回沙发,把手机重新搁在茶几上,“还是不打了,这个点,我妈估计没在家。”   “不是打手机吗?”林浩初忽然抬手,喜乐的身体意外的往边上躲了下,林浩初想抚上她发丝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喜乐也被自己意外的举动给怔住了,她慌乱的揉了揉鼻子掩饰此刻的尴尬,声音几不可闻,“我妈经常忘带手机。”   林浩初放下手,没有说话,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他回头继续看电视。喜乐双手紧张的放在膝前,不断扣动手指。偷偷看了眼他的侧脸,依旧是清冷的神色,看不出情绪,只是睫毛下的眼睑似乎有些微微垂着。喜乐咬了咬下唇,刚才自己是怎么了?那样的举动,会让他很受伤吧?   叶鸿和何咏清走后林浩初的话就更少了。除了面对叶鸿和何咏清时,他略显犀利外,其他一切如常。喜乐开始怀疑之前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林浩初明明很好。催眠即使没有成功也没失败才对,至少他并没有表现出被其他人格占据的样子。   喜乐想得出神,林浩初却突然开口对她说,“明天,我想去做个心理测试。”   听了他的话,喜乐错愕的抬起头。林浩初只是稍稍弯眸笑笑,“我觉得我很好,不想再耽误公事。”   喜乐往他身边靠了靠,头枕在他肩膀上,“……多休息段时间不好吗?工作的事,不是暂时有其他人代理吗?”   林浩初没有马上回答她,似乎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只是低低的说了句,“喜乐……有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喜乐不明白他的意思,直起身子注视他,眼里满是疑惑。林浩初厚实的手掌覆在她耳畔,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呼吸洒在她脸上,痒痒的,却很舒服。距离很近,他的睫毛都似乎能刷在她的面颊上,一颤一颤的,每一下似乎都撩过她的心尖。他圈着她,动作还似以往那般温情,耳边是他愈渐粗重的喘息夹杂着窗外传来的阵阵海浪。   第二天,喜乐陪林浩初到江一宁的诊所。喜乐紧张的等在江一宁的办公室外面,目光如炬的盯着那扇门板。门打开,林浩初和江一宁一起走了出来。   林浩初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牵住她,“等急了?”   喜乐摇了摇头,着急的问,“怎么样了?”   林浩初但笑不语,喜乐狐疑的看着他,没好气的拍了他胸口一下,“卖什么关子啊臭狐狸,快说。”   身边的江一宁神色有些凝重,“测试结果很好,他很正常,回去上班应该没问题了。”   喜乐高兴的一把环住林浩初的脖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的。”   林浩初宠溺的拉下她环在颈间的手,轻轻的骂了句,“小疯子。”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喜乐不乐意的撇了撇嘴,望了望屋顶,露出一副无限唏嘘的样子感叹到,“老天,我秦喜乐终于媳妇熬成婆了。”   林浩初半头黑线,谁是媳妇?他?他嘴角抽了抽,“秦喜乐,你中文老师还健在吗?”   喜乐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当然。”   林浩初拍了拍她的头顶,勾起唇角,“她居然还没被你气死,你应该再继续祸害她几年。她再继续教书育人下去,会害了更多的花骨朵。你能顺利气死她,也算为国家做了件好事。”说完也不搭理表情完全僵硬掉的喜乐,转身对江一宁说,“一宁,谢谢你了,我们先走了。”   江一宁站在身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生生的咽了下去。   喜乐磨着牙,顶着一头黑气压站在电梯门口,心里不断问候某人,一不小心就又着了林BT的道。为什么他病得时候她要迁就他,他康复了她还是占不了什么便宜?   快进电梯时,喜乐的手机响起,提示有短信。她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江一宁,喜乐下意识的抬头看林浩初。他安静的站在电梯门口等着电梯上来,喜乐点开一看,看到内容,身子瞬间僵住。林浩初伸手拉住她,“电梯来了。”   心事   喜乐站在门口等林浩初去取车,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刚才看到的短信,“有空来诊所找我,有事。”有事,会有什么事呢?他还是没好吗?是因为催眠被中断了?喜乐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冬日的太阳拉得长长的。   “发什么呆呢?”一只熟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还是那副熟悉的腔调,喜乐缓缓的转过身,愣怔片刻之后,是不可置信的狂喜,“顾允,你回来了?”   顾允笑着,收回自己的手揣在裤兜里,“嗯,回来一周了。”   “一周?怎么都不告诉我?”喜乐瞪着他,看到顾允渐渐敛去的笑意,她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视线扫过他身上的衣服,“你怎么穿成这样?”顾允一身正装,墨色修身西服让他看起来褪去了些许青涩。   顾允神色不明的看了喜乐一会,随后看向她的眼里有些许失落,“看来你真的过得很开心。”开心到已经忘记有我这么个人存在了吧?他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喷泉,洋洋洒洒的水滴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颜色,却没有让他苦涩的心情好受一点,他慢慢的说到,“……我已经毕业很久了。”   喜乐脸上的笑容僵住,是啊,顾允已经毕业该工作了啊。和林浩初结婚以后,自己的世界几乎都是林浩初,亲人朋友也鲜少联系,如今,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什么时候回国,什么时候毕业都不知道。   顾允看她低落的样子,抬手覆在她发顶,瞬间一片温暖笼罩在了她的发丝之上,“怎么了?只要你开心就好,其他的不需要在意。”   还是以前那样,她一难过,他就会用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语气来安慰她。喜乐垂下头,想起他离开时的场景,心里一酸,“对不起。”   顾允揉了揉她的发丝,“对不起什么?一句对不起就把我打发了?至少得请我吃饭吧?”   喜乐看他又恢复到原来调笑的样子,没好气的打开他的手,“我就一穷学生你也讹我。”   顾允笑着打趣,“不是嫁给了咱林大书记嘛,我还不得赶紧走走裙带关系。”   喜乐白他,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两人又好像回到以前在大院时玩闹的样子,“你顾少不是有一群发小在后面哭天喊地拼命给你递裙带的么。”   顾允气结,“秦喜乐,越活越回去了,这么没幽默感,跟你没共同语言了。”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电话联系。”   “噢,好。”喜乐看着他走近大楼的身影,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林浩初的车停在喜乐面前时,只看到顾允进大楼的背影,喜乐上车系好了安全带,林浩初看了看大楼的方向,没有说话,发动车子离开。   下午会接到叶鸿的电话,喜乐还是很意外的。   和她坐在茶楼的包厢里,喜乐想起了上次告诉她林浩初病情时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讽刺。想不到只是短短的几个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该说叶鸿太冷血?还是该嘲笑这所谓的血缘亲情?   喜乐安静的坐着,没有主动开口。叶鸿喝着茶,一直也没有开口,喜乐也不催促她,她主动约的自己,必定是有话对她说的。   片刻之后,叶鸿放下手中的杯盏,“他现在怎么样了?”   喜乐沉默了几秒,还是老实回答她,“今天上午到诊所做了健康心理报告的测试,结果很好。马上就可以开始上班了。”   叶鸿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表情,只是牵动了下嘴角,“那就好。”   又是长久的沉默,喜乐觉得气氛有些闷,几次想开口打破沉默,却发现还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倒是叶鸿又开了口,“我和他父亲……不是外面传的那么回事。”   喜乐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何咏清,倒是有些意外叶鸿会说起此事,她只小声的“嗯”了一声。   叶鸿叹了口气,她对喜乐笑了笑,又露出了在林家才有的贤妻慈母该有的表情,“听到你们告诉我他的病情,我心里没有一点震惊是不可能的。 这次看到他在我眼前发病,我……心里的确很难受,而且,病因多少还是和我有关。”她的声音慢慢低落下去。   喜乐有些错愕的瞠大眼。   叶鸿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一阵涩然,“看你的表情,你是觉得我应该完全没感觉才对,是吗?”   喜乐有些窘迫,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您一直都好像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我……有些看不透你。”   “他五岁,在幼儿园拿到了第一个设计奖,虽然只是个很小的小玩具,但是那是他第一个奖状,他很开心。七岁,上小学一年级,刚入学就被选作了班长,因为他成绩一直在是最好的。十二岁,上了初中,个子开始长得很快,体育很好,尤其是短跑,曾经拿过全市中学生运动会短跑的亚军。十五岁,他开始长到一米八,很能吃,爱吃吴妈做的菜。十九岁,考入军校……”   喜乐目瞪口呆的听着叶鸿细细数着林浩初年少时的点点滴滴成长经历,她吃惊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妈,您……明明那么关注他,为什么会?”   叶鸿喝了口茶,脸上有些恬静的笑意,“喜乐,你试过很爱一个人,爱到你整个年少的时光都花在了那个人身上,为了他,甚至失去了爱的能力,最后,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感觉吗?”   喜乐木讷的摇了摇头,她有些赧然,“我……就喜欢过林浩初一个人。”   叶鸿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继续说着,“我是个虚荣心很强的女人,从来只有我不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何咏清,就是我想要却得不到的。他离开后,我的心完全死了,对于浩初,我的心情很复杂。我很爱他,可是我没法正视他。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和何咏清那么像。我只敢默默的关注他,默默的看他。何咏清是我心里的一场劫,我躲不过,却也没能逃出来。最后,赔尽了所有。”   喜乐呆呆的听着叶鸿说,第一次看到她有些伤感的样子,一直以来,记忆里的叶鸿都是强势、不善于表露情绪的那么一个人,原来她的内心也有脆弱,也有伤口。   “那种我追他跑的日子,我还是有些筋疲力尽了。爱情里,最可悲的不是爱上了永远不会爱自己的人。而是,爱上了那种天性自私凉薄的人,他不会轻言爱,也不会轻易许诺,甚至眼睁睁看着你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阻止你。”叶鸿说得坦然,说得释怀,喜乐却听得心惊。   我追他跑的日子?自己一开始和林浩初不就是这样的模式吗?最后林浩初会突然向自己求婚,她甚至鸵鸟一般的不敢去追问缘由,不是爱情,她很清楚。可是,就是害怕知道那个真相。天性凉薄的人,林浩初会是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长了,却依旧一点也不了解他,看不透他。   叶鸿轻轻呼出一口气,“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说,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对他毫不在意。之前,我太过于在意自己的过去被知道,看到他的病,我还是被震惊到了。我不奢求他的原谅,只希望他能好起来。关于他的病情,我希望你能经常告诉我一些,好吗?”   喜乐木然的点了点头,思绪还停留在自己出神的时候,“好。”   叶鸿看着情绪明显不高的喜乐,抿着唇笑了笑,“浩初不是何咏清。”   喜乐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我知道。”知道吗?其实她心里一点谱也没有。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林浩初似乎从来没有给过任何回应,喜乐有些自嘲的想,倘若有一天,她忽然离开,林浩初想必也不会在意吧?   情愫   第二天当喜乐再去江一宁的诊所时,心情很忐忑,如果林浩初的病情恶化了,她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   江一宁一看喜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你别这么紧张,他的心理测验结果很好。”   喜乐松了口气,“那你找我来是……?”   “测试过程中,他对我提的每一个问题,回答时思维都异常缜密,甚至有些正常人该有的慌乱都没有,尤其是提到了他的父母亲这件事上,他虽然极力让自己表现很镇定。但是眼神还是会闪烁、逃避。我建议过他以后还是尽可能抽时间来做治疗,不过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是那么抗拒。”   江一宁说完,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她对喜乐说,“你能劝劝他吗,接受专业的治疗才能更好的控制他的病情?”   喜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了,“嗯,我尽量。不过……”喜乐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未必会听我的啊,我的话他很少会列在考虑范围的。”   江一宁好像愣了一下,她有些意外的样子,“他应该是很依赖你才对啊,能接受你的催眠……”然后她也沉默下来,没有再接着说。秦喜乐看来在这些方面是属于比较迟钝那一型,她也正好不想点破它。在测试过程里,她发现林浩初这次醒来以后,在对自身情感发面的表露显示出异常强烈的掩饰欲望。他不愿意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虽然这一转变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并不打算告诉喜乐这个问题。   喜乐好像也在想着什么,没有说话。江一宁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翻了翻,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你们上次催眠被中断的时候,是停在了哪里?”看到喜乐不解的样子,她接着解释,“就是当时进行到哪里,在谈什么?”   喜乐回忆了下当天催眠的场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们常常会出现,常常说很多话,说我太重感情,太优柔寡断。’”   江一宁敛下眉,唇角微勾,原来是这样,在这里被中断,所以他才会被自己心理暗示要变得愈加善于掩饰自己的情感外露。   喜乐看着不说话的江一宁,“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噢,没有。”江一宁放下手中的资料,靠回椅背上。   “那他人格分裂的问题,彻底好了吗?”喜乐还是有些担心。   “嗯,在过程中我提到过关于七年前那次行动,他没有像往常那般抗拒了。已经能够试着正视它。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看下个月15号,他会不会再发病。”   喜乐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自责,“如果不是我,也不至于现在变成这样,要是换了是你,可能就能让他完全康复了。”   江一宁放在膝盖上交叠的手指颤动了下,脸上依旧是微笑着的,“别这么想,你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已经做得很好了。况且,当时也是有突发状况,不是你自己愿意的。”   喜乐情绪依旧不高,兀自出神。   “他决定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了吗?”江一宁忽然开口问。   “嗯,就这两天。”想到现在的林浩初,喜乐情不自禁的笑开来,“想不到他是个典型的工作狂。”   江一宁脸上也漾开来温柔的神色,“他一直都这么拼的,从来不想让别人觉得他笼罩在林家的光圈之下。”   喜乐愣了下,有些吞吞吐吐的问到,“你……好像很了解他?”   江一宁看了眼喜乐,眯了眯眼,慢慢说,“他不仅是我的病人,我们也是朋友,我和他曾经是同学。”   “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喜乐有些意外。   江一宁敛下眉,没有看喜乐,“也许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吧。”   喜乐看着眼前的江一宁,虽然三十出头的年纪,却依旧保养得当,一点也看不出实际年龄,一副职场女子精明的打扮,有着别样的成熟风韵。她忽然有些疑惑的对江一宁说,“江医生,可能我这么问有些冒昧,但是你这么漂亮,这么温柔,为什么不谈男朋友呢?”   江一宁倒是有些意外喜乐会突然这么问,想了想,她说,“因为在等一个人回头,现在看,可能等不到了。”   喜乐俯身趴在办公桌上,枕着双手,“为什么啊?我也在等林浩初啊,不过……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江一宁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年轻漂亮,眼神纯净,脸上总是一副涉世未深的笑容,纯粹没有一丝杂质,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也许会是治愈他最好的药吧?她支着下颚,微笑着问喜乐,“那要是那个人结婚了呢,我还不该放手吗?”   喜乐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嘴唇蠕动了下,“结婚?”为什么会有种怪怪的感觉?   江一宁歪着头对喜乐笑得明媚,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逗你的。”   喜乐抽动唇角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林浩初决定回去上班,喜乐他们搬回了市区的公寓,之前海景公寓的东西都是原来的,所以回市区住,只用把随身带来的衣服带走就好。回到那间温馨的公寓,喜乐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定感。和林浩初结婚以后一直都是住在这里,虽然面积不大,只有120坪,可是却很温暖,有家的感觉。打扫完卫生已经很晚了,喜乐趴在沙发上不动弹。   林浩初坐在沙发另一侧,用脚踢了踢喜乐,“秦喜乐,做饭。”   喜乐脸埋在沙发里,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林老爷,能不能叫外卖,KFC什么的。小的我累惨了,实在没力气再伺候您了。”   林浩初很不厚道的一句话pia飞了她的念头,“我不吃那种垃圾食品。”   喜乐无力的爬起来,苦着脸,“报告林书记,外卖有很多,咱们不吃快餐就好了。”看林浩初脸色有些犹豫,喜乐往他那边挪了挪,晓之以理,“林书记,你要多深入基层,多了解民生疾苦。你看,像我这样的小老百姓,一个月就那么点银子,很多时候都是吃快餐的,你也该吃吃看,多了解下我们底层百姓的民生生活。”   林浩初嗤之以鼻,完全没有被打动,“嗯,理由很充分,可是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咱们冰箱里的东西是不是该赶紧解决掉?”   喜乐垮下肩膀,“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浩初果断摇了摇头。   喜乐鼓起腮帮子,“不公平,咱们三决两胜,谁输了谁去。”她首先伸出了自己的手,石头剪刀布,她很擅长的,顾允就从小没在她这讨到半点便宜。   林浩初环着胸,犹豫了下,“你确定?”   喜乐坚定的点头,“确定,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林浩初有些为难的样子,“其实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怕……”   喜乐打断他,用力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浩初挑眉,“那好吧。”   喜乐笑得狡诈,两局下来,就笑不出来了,为什么每次林浩初都好像能猜到她要出什么一样,两局就拿下她了。林浩初安抚她,“其实我刚才想说,我怕会刺激到你仅剩的那点自尊心。”   喜乐内流满面,“林浩初,你一点也不可爱,你不是说你的童年都是在书堆里长大的吗?”   林浩初懒洋洋的伸了伸腿,“噢,是啊。不过,忘了告诉你,我和我的一个同学有个毛病,我们总是同时到图书馆借书,而且总是会借相同的书,时间久了,我们就用这个办法来决定,谁赢了谁先看。”他拍了拍喜乐童鞋的头,“而我,碰巧是总赢的那个人。 ”   喜乐磨了磨牙,“你那是什么童鞋,那么BT?告诉我,我现在就去代表地球开除他,让他回火星。”   林浩初笑意敛去了点,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快点,少转移话题,愿赌服输。”   喜乐不情愿的起身去厨房,心里把林浩初那个同学咒骂了一百遍,果然林浩初的同学都一样不正常。林浩初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腿,心里有些矛盾,有些事是不是该告诉她?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也会在意她的想法了?   第二天,林浩初就去上班了,临出门时,喜乐自告奋勇要替他打领带,林浩初也好脾气的同意了。喜乐个子高,但是和林浩初站在一起,还是得踮起脚尖。她动作有些笨拙,林浩初看着她低头专注的打领带的样子,睫毛扑闪扑闪的,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心里忽然一阵柔软,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扶在了她的腰侧,轻轻的捏住她腰际。   喜乐脸有些发烫,不敢抬头看他,继续垂着眼,“好了……嗯,路上小心。”   林浩初的手没有放开,喜乐有些窘,站在他面前有些不知所措。他忽然俯身吻了吻她有些绯红的脸颊,吻慢慢来到唇间,冗长的吻之后,他温厚的手掌覆在她耳畔,低低的说了句,“喜乐……你,是我心里唯一的例外。”喜乐诧异的抬头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浩初只是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走了。”   喜乐站在玄关处目送他出门的背影,心里一阵甜蜜。林浩初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一句话,我又该傻多久来等着你接受我了。   Time   15号很快就到了,自从知道林浩初15号会犯病,每月的15号喜乐表现出的紧张总是胜过林浩初。晚上,林浩初正准备起床,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喜乐连忙一把拉住他,“你去哪里?”   林浩初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声安抚她,“别紧张,我只是去喝水。”   喜乐稍微放松了下来,松开手,“你……没有失眠吧?”   林浩初动作顿住,点了点头,“有。”   喜乐马上瞠大眼,有些紧张的问到,“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到凌晨就会醒吗?”   林浩初看着喜乐,看到她这么紧张,有心逗她,勾了勾唇角,“是因为你整晚都在翻来覆去,我被吵得睡不好。”   喜乐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喝完水就赶紧睡觉,我不吵你。”   林浩初没有起身,拉过她抱在怀里,“喜乐,那次催眠过后,我已经能够更好的正视自己的问题了,我在努力试着面对。你不需要这么担心,嗯?”   “我知道。”喜乐窝在他胸前,往被子里缩了缩,“你如果哪里不舒服,不高兴,一定要告诉我,不可以一个人独自承担。”   林浩初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喜乐安静了一会,她抬起头注视着他,“林浩初,你为什么不接受江医生的治疗呢?她很关心你。”   林浩初睁开眼,有些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静默片刻之后,“你希望我去?”   “接受她的心理辅导,对你的病能更好的控制,现在暂时没有再发病,不代表已经完全康复,如果有机会能康复,为什么不试一试。”喜乐埋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音低柔。   林浩初没有说话,他拥着她,脸埋进她颈窝处,唇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唇角,“喜乐……”   “嗯?”喜乐回答他,却听不到他的回答,睁开眼看他时,林浩初只是帮她掖了掖被角,“没什么,我答应你。”一直都是她在为自己担心,为自己努力。他是不是也该为了她,努力让自己好起来。   下午,喜乐陪林浩初去了墓园,洁白的雏菊在冬日的寒风里瑟瑟抖动着,林浩初默默的站在那一排墓碑前,喜乐没有打扰他。她独自走到厮年的墓碑前,掏出手绢轻轻擦拭上面的照片,厮年年轻的面容还停留在24岁的样子。乌黑的发丝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泛着点点亮光。喜乐呆呆的看着,厮年去世的时候,她只有15岁,只记得父母从部队领导手中接过他的骨灰盒时泛红的双眼,那一刻,坚毅硬朗的父亲似乎都瞬间老了好几岁,钟晴更是哭得昏了过去。   年少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亲人离去的滋味。失去了厮年,父母对她的爱越发深刻,什么事都顺着她,什么要求都尽量替她达成。就连嫁给林浩初,父母都不曾反对过。曾经不知道真相,现在终于明白父亲最初时说的,他不可以究竟代表什么。也许,父亲多少还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喜乐侧过头看林浩初,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散落在额际,有几缕垂在了眼前,他双手放在了风衣的口袋里,垂着眼,沉浸在了深深的缅怀之中,长久的没有一点动静。喜乐注视着他很久,他没有一点回应。   喜乐走过去,手轻轻的搭在他肩膀上,感觉到他的身体瑟缩了下,过了几秒他才回过头来看喜乐。喜乐看着他有些涣散的眼神,心里有一丝慌乱,脸上却依旧是温柔的笑着,手伸进他大衣口袋握住他的,“走吧?风很大。”   林浩初过了一会才慢慢点了点头,牵过喜乐的手,回头看了眼墓碑,两人一步步走下台阶。喜乐看着他的身影,慢慢绽放出一个放松的笑容,林浩初真的在努力面对过去,就在刚才那一秒,也许他差点就又失控了,但是他控制住了。这样就够了,他在努力,她能感受到。   晚上的时候,喜乐被顾允一个电话给叫到了Time,Time是他们的一个发小周凯开的酒吧,以前顾允他们一群人经常来玩,喜乐不爱泡吧,很少参加。这次,拗不过顾允的电话轰炸,还是来了。一伙人坐在偌大的包间里,男男女女一群人,大部分喜乐都认识,还好不至于太冷场。   以前大伙都很喜欢开喜乐和顾允的玩笑,现在知道喜乐结婚了,顾允之前又为她远走美国,现在看到两人都在,有些诧异,可也不敢再胡乱说话,只能不断起哄给喜乐敬酒。   喜乐被灌了很多酒,但是她酒量还好,不至于会醉,最后实在喝不了了,顾允就替她挡了,顾允中途去了趟卫生间,回来以后脸色似乎就不太好,看着喜乐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喜乐喝得头有点晕,窝在沙发一角晕晕欲睡,听着包间里鬼哭狼嚎的歌声傻笑,顾允叹了口气,拿起她的大衣和包,“走吧,我送你回去。”   喜乐摆摆手坐着不动,“不用,我歇会就好,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   顾允哗一下坐下来,力气之大震得沙发上的她都颤了颤,他从包里拿出喜乐的手机递在她手中,“你给林浩初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喜乐愣了一下,“为什么?我又没醉。”   顾允有些暴躁的用手推了她脑门一下,“要你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啊,没醉就不能让他来接你了,他还是不是你老公了?”   喜乐正想反驳,忽然觉得被他一推,胃里翻腾起一阵恶心,她推开顾允就往卫生间跑。跪在马桶前面却又什么也吐不出来,明明没有喝多少,怎么会想吐呢?她自言自语的走出卫生间。推开门就看到顾允等在门口,顾允有些担忧,“没事吧?”   “没事。”喜乐摇了摇头,脸红扑扑的,她拍了拍胸口,“只是有点恶心。”   顾允看了看她,把大衣给她穿上,“走吧,还是我送你回去。”   到了楼下,顾允非要送她上楼,打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喜乐给顾允找了拖鞋,顾允一边换一边问喜乐,“他没在家?”   喜乐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厅,“好像没在吧,奇怪,都这么晚了,去哪了?”   顾允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你不打个电话问问,别出什么事了,都这么晚了。”   喜乐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点了,就拿出手机给林浩初拨号,电话想了很久才被接通,林浩初那边信号似乎不太好,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喜乐听了半天才听懂他的意思,挂了电话,顾允问了句,“怎么样?他没事吧?”   喜乐撇了撇嘴,“他好像说他在什么地方出差,今晚不回家了。”   “他不回家了?”顾允忽然提高嗓门。   喜乐翻了翻白眼,“怎么了?他出差不回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允怒其不争的狠狠瞪了喜乐一眼,随后有些气闷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喜乐脸上的笑容,想了很久还是什么也没说。如果告诉喜乐,刚才在Time,他亲眼看到林浩初和一个女人很亲密的离开,她一定会难受的吧。   “他经常这样吗?”顾允睨了眼喜乐,喜乐端过来一杯水递给顾允。“什么经常这样?你说出差?”她坐在沙发上,捧着自己的水杯,“之前也出差过几次,不太多,都是一两天就回来了,长的那次也就三天吧。”   顾允低垂着头,手肘支在膝盖上,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喜乐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喂,你来我家想事情的?”   顾允白她一眼,“真是个笨蛋!”   喜乐黑了脸,“你够了啊,顾小允,来我家好心给你水喝还敢对我人生攻击。”   顾允没了脾气,暗自叹了口气,这傻丫头,真是被人卖了还会替人数钱的命,他起身,“我走了。”喜乐一想时间很晚了也没留他,走到门口,顾允忽然转身对她说,“秦喜乐,如果林浩初不爱你,你会离开他吗?”   喜乐愣了一下,随即笑笑,“他一直都不爱我,我知道。”   顾允有些哑然,“这样,你也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是。”喜乐笃定的点头。   顾允沉默了,然后他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那什么是你的底线?”   喜乐想了想,慢慢的说道,“他爱上别人……如果林浩初爱上别人,我会离开,给他一份属于他自己的爱。”   彼此   顾允走后,喜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什么是她的底线?她其实根本不知道,离开林浩初的秦喜乐?她从来都没想过。她一直都相信,林浩初会爱她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真的到了老天甚至连时间都不愿意给她的时候,她真的还能再做什么?   会接到顾允的电话,林浩初觉得很意外。和他面对面坐在餐厅的包间里,林浩初看着眼前的顾允,年轻的男孩子,长得很好看,眉眼间挡不住的敌意。他很喜欢秦喜乐,这是林浩初早就看出来的。这样一来,他今天见自己的目的似乎就不言而喻了。   顾允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林浩初,林浩初示意不抽,顾允顾自点燃,慢慢吸着。他吐出一个好看的眼圈,声音因为烟草的关系变得有些嘶哑,“秦喜乐从小就是个傻子,不过傻归傻,却固执的可以。是那种不撞南墙就不知道痛的人。”   林浩初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洁白的茶杯杯沿画着圈,耐心的等着顾允进入正题。   “她从小就喜欢跟在我们一群男生后面,打架、爬树、逃课,什么坏事都没少干,她胆子小,却死要面子,遇到了难事也不肯向别人低头,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女版的小怪兽,怎么打也打不死,生命力极强的物种。”顾允看着指间的烟慢慢燃着,留下长长的一截烟灰,“我喜欢她,从15岁开始,从在他哥哥的葬礼上看到她强忍着眼泪,眼眶红红却还拼命安慰他妈妈的时候开始。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秦喜乐其实就是一打落牙齿活血吞的傻瓜。”   林浩初看着顾允,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林浩初可以想象当时的喜乐,15岁的她,是什么样子,很青涩,很单纯的样子吧?厮年的离开,当时一定给他们一家三口很沉重的打击,他能想象当时的喜乐,一个年少的小女孩,故作坚强的样子,无助却隐忍。   顾允把手中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双手搓了搓面颊,露出一丝涩然的微笑,“我一直在等,等她长大,我以为,等到她长大就好,那些从未说出口的情感就可以变得理所应当。站在她身后二十一年,我以为自己不会错过她,却还是把她丢在了去采风的路上。如果知道那次,会真的丢了她,我永远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他抬头注视着林浩初,“秦喜乐从来不懂爱,她也没有爱上过任何人,这些年,她身边来来去去出现的人都没有一个被她看在眼里,我不知道你到底胜在哪里?够帅?还是够有钱?这些我都有,我不懂。”   林浩初没有回答他,他其实也没有答案,秦喜乐从见到他开始就一路追逐,他也无法解释,感情的世界里,他不懂的太多,年轻时不懂爱。现在年纪大了,该懂爱了,却又没了爱的勇气。   顾允沉默了下,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她决定嫁给你的时候,我告诉自己,爱她,就让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即使离开的时候,我有多不甘心,我都觉得值得,因为秦喜乐能幸福。可是,现在看来,我似乎错了。”   林浩初手指的动作停住,冷笑道,“哦?说说看,你怎么觉得她不幸福了?”   顾允把玩着打火机,眼神有些阴郁,“那你有没有告诉她,那晚你在Time没回家,是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呢?”   林浩初心蓦地一沉,随即依旧不动声色的笑着,“原来那晚看见的真的是你,既然你看见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他俯身向前一点,声音暧昧,“怎么?怕喜乐伤心?”   顾允拿着打火机的手顿住,紧紧的攥住打火机,说话的时候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如果你不爱她,就放开她,她也有幸福的权利。”   林浩初敛去笑意,眯了眯眼,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难道你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秦喜乐追着我不放么?”   顾允没有再说话,林浩初看到他的眼神若有似无的飘向了包间门口。他的心跳忽然有些加剧,一种不好的预感排山倒海的袭来。看向包间门口,果然秦喜乐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散在胸前,有些喘,好像刚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样子。   喜乐看到包间里的两个人都看向她,用力捏紧了手包的带子,强自镇定的笑了下,“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林浩初看了眼顾允,正好迎上他挑衅的目光,林浩初勾唇一笑,真是幼稚。他转过头看坐在身侧的喜乐,她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异样。坐定后,服务生给她倒了杯水,她默默的握着玻璃杯低头喝水。   林浩初有些烦躁,转过身来,也没有再说话。服务生开始上菜,林浩初没有什么食欲,身边的人似乎也没怎么动筷子,林浩初给喜乐夹了几只虾,“怎么了?不舒服?”   喜乐脸色有些不好,看着碟子里的虾有些迟疑,“噢,没事。”最后还是慢慢伸手拿起一只虾准备剥壳,顾允忽然伸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虾,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大喊,“秦喜乐,你疯了?不知道自己对虾过敏的吗?”   喜乐看了眼有些愣住的林浩初,打圆场道,“偶尔吃一点没关系的,再说了,你明知道我过敏还点?存心勾起我的馋虫吗?”   顾允嗤笑,“秦喜乐,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喜乐有些尴尬,她低下头吃东西,没有再说话,只是吃进嘴里的东西却苦的可以。   林浩初也陷入沉默,喜乐对虾过敏?他根本不知道,其实,细细想来,他似乎真的对秦喜乐一无所知,顾允说的那些往事,他不知道尚可以理解。可是,结婚之后,喜乐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他似乎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花过一分心思。一直都在安心接受着她的付出,现在,真的面对她的感情,他忽然有些愧疚了,他似乎真的没有想过去了解秦喜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允也有些气闷,点龙虾就是存心试探林浩初的,果然,他根本就不在意喜乐。有外遇就算了,他连敷衍下喜乐都不愿意,而秦喜乐这傻子呢?居然为了不让林浩初尴尬,根本不顾自己的健康问题。他心里越发苦涩,秦喜乐啊秦喜乐,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放你继续沉沦下去,直到看着你溺毙?   一桌子人各怀心思,吃到心里的各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回去的路上,林浩初开着车,一路车速都很快。喜乐安静的坐着,只是紧攥着安全带的动作透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林浩初很烦躁,烦躁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秦喜乐明明早就到了包间门口,她明明听到了他和顾允的那番对话,为什么不问他?为什么什么也不问?顾允问他那晚在Time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他没必要对顾允解释,可是他可以向秦喜乐解释,只要她开口问。她现在竟然完全不动声色,没有一点反应。这是什么意思?在她心目中他真的就是那样的人?还有他说得那番违心的话,说什么从始至终都是她缠着他不放,这都是被顾允给激的,可是秦喜乐现在,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她不介意,可是他很介意。他介意得要疯了,可是该死的,她就那么一声不吭。   回到家里,喜乐换了鞋,她犹豫了下,对林浩初说道,“我明天有一门选修课需要测验,今晚我自己睡,我要温书怕吵到你,那个……你早点睡。”说完不等他的回应就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生怕慢一秒忍了一路的委屈就会倾泻而出。   林浩初看着她的背影,缓了缓气,压下升起得那股怒气,“秦喜乐,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喜乐站在门口,半晌,她背对着林浩初摇了摇头。   林浩初冷笑到,“好。”   关上房门,喜乐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下无力的坐在地板上,她用力擦了擦脸盘,一脸的潮湿。颤抖着手慢慢伸进大衣的口袋,拿出一张被自己攥了整晚有些发皱濡湿的纸,眼泪滴在上面,晕染开来,化验单上化验结果一栏,清晰的写着,妊娠8周。   林浩初,你知道吗?你就要当爸爸了……   失望   整晚,林浩初在床上辗转反侧,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去隔壁把那个烦人的女人给弄醒,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有个人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的习惯,没有她在,他也会失眠。这是什么,他不懂,只能归咎成为一种习惯。   第二天早上,因为折腾到凌晨才睡去,林浩初起床时已经有些晚了。看到桌上的纸条他更加烦躁,秦喜乐居然留个字条就去学校了,他狠狠的把那纸条揉成团,秦喜乐,好样的,看晚上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他错了,自从那天以后,秦喜乐早出晚归,好像故意错开了和他碰面的时间,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居然能被巧妙的安排得接连三天见不到一次面。林浩初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开始有些奇怪的东西在翻涌着,他无意识的拿着最新的政府招标计划书翻看着,吴秘书说着的话他也只是偶尔附和几声。   吴秘书看林浩初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暗自叹息,三十好几的人了,在感情上怎么居然那么愚钝、被动,他抬手虚掩住唇角,清咳一声,“女人呢,有时候是要哄的。”   林浩初愣了一下,抬眼斜睨他,“你又知道了?”   吴秘书得意的抛了个媚眼过来,“今天上午已经出神了第5次了,怎么样?是继续拿着旧的计划书看呢?还是继续拿着旧的计划书看啊。”   林浩初低头一看,暗暗骂了句shit!他把手里的就计划书扔进吴秘书怀里,脸上有些不自然,“怎么不早说,新的呢?”   吴秘书把新的计划书推到他面前,“慢慢看,你的进度只是比原来慢了几倍而已,我可以等,趁机补个眠什么的。”   林浩初嘴角抽了抽,冷眼看了看某幸灾乐祸的人,他把计划书放回桌面,垂着眼没说话。   吴秘书看气场不对,林浩初不会是被打击过了头吧?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连忙安慰他,“真和喜乐吵架啦?夫妻俩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啊,不都是床头吵,往床上一绑,再大的事也能解决了。”   林浩初依旧没说话,陷在一片低落中。吴秘书看他那样,暗叫不好,看来真被打击得不轻,他扶了扶眼镜,“那要不试试看鲜花攻势?女的都喜欢花。”   林浩初缓缓的抬起头,犹豫了下,他对吴秘书说道,“上次我送一宁回家,被别人看到了,喜乐好像误会了什么。”   吴秘书脸上的笑容僵在唇角,他慢慢收敛情绪,“你既然和喜乐结婚了,就告诉她好了,你和一宁的事,都是过去了。再说,也没怎么着不是。”   林浩初捏了捏眉心,“我以为都是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谁知道……”   “浩初,作为老同学,我还是要多嘴一句,一宁对你的心思就没变过。你……还是……”他摊了摊手,“我还是不多嘴了,你有分寸的。”   从图书馆出来,喜乐在校园里溜达了好几圈,论文一稿已经交给教授了,现在实在找不到事情可以打发时间了。要回去吗?她看了眼时间,还很早,现在回去林浩初一会就该下班回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在别扭?在生气?生气什么呢,生气他对顾允说的,是自己一直缠着他不放?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林浩初只是说了实话啊。   还是在别扭他那晚没回家,究竟是不是真的和谁在一起?她暗自苦笑,林浩初结婚前,是告诉过她的吧,说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也不打算结婚后会收敛。是自己太天真,真的以为慢慢离他越来越近了,近到她有时都错觉他是不是已经爱上她了。   喜乐走在校园里,低着头逆着往主教去的人流走着,心里有些发酸,她还真够可怜的,自己的老公有外遇了,她竟然可悲到都没一点勇气去质问他,是不是自己就真的该卑微到这个地步。喜乐默默的走着,感觉到前面有个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她情绪低落,垂着头往边上挪了挪,那个人也往边上挪了挪。喜乐心情本来就不好,猛的抬起头准备发飙,看到眼前对着自己微笑的人就发不出火来了。   “你怎么来了?”喜乐看着突然出现的顾允有些诧异。   顾允递给她一杯奶茶,温暖的杯子传递着一阵阵暖意,阵阵咖啡香韵飘进鼻端,喜乐深深的汲取着香气,忽然想到什么,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喝了。”咖啡因对宝宝很不好吧?   顾允愣了下,接过奶茶,“怎么了?不喜欢?你不是一直喜欢喝他们家的咖啡味的吗?”   喜乐有些不好意思,挣扎了一下,还是红着脸说到,“咖啡对宝宝不好。”   顾允消化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眼瞪得圆圆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宝……宝?你是说你……”他打量着喜乐平坦的小腹。   喜乐被他看得不自然,往前走着,“看什么看啊,才9周不到,哪那么快看出来啊。”   顾允追上她,“喂,他知不知道?”   喜乐的脚步顿住,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没告诉他。”   “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顾允和她并肩慢慢朝校门口走去,“我那天,有些过了。对不起,你们之间的事我不该插手的。”   喜乐摇了摇头,脸上很平静,“我们之间的问题一直都有,只是从来不曾被挑明。他说的没错,从头到尾都是我巴着他不放,也许,他也很困扰吧?”   顾允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反而没有那种本该听到这话时该有的喜悦了,他宠溺的伸手搭在喜乐的肩上,“我们的小傻子原来一点也不傻,大智若愚啊。”   喜乐侧脸对他微笑,那种顾允式的安慰就好像厮年才有的温暖一样,她笑得灿烂,“我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是你傻看不出来。我胃口大着呢,一心就想着先霸占了,吃了再说。”说着说着,她声音小了下来,“却真的如他所说,我好像真的消化不了。”   顾允心疼她,想了想,他停住扳过喜乐的肩膀与他对视,“要不要哥给你变个魔术?”   喜乐惊讶的张开嘴,眼里有些怀疑,“……确定?”   顾允狡黠的笑了笑,拿出一枚硬币,在阳光的折射下,那枚银币闪着金属崭亮的光芒,顾允拿着它在喜乐眼前划过一道道白色刺眼的光亮,“秦喜乐,如果它变成了两面都是花,你将实现你此生所想、此心所愿。”   那枚硬币在空中如暗夜流星划过天际般瞬间跌落在了顾允宽大的手掌中,他慢慢的摊开五指,喜乐伸出手拿起它,惊愕的看着那枚硬币,真的两面都是花。   喜乐有些惊喜的握住顾允的手,露出一脸小女孩的好奇心,“你怎么做到的?是把两枚硬币粘连在一起吗?”她拿起硬币研究,又自言自语到,“可是不是啊,真的就只是一枚啊。”   顾允笑着看她,看她高兴的样子,没有说话,如果一枚简单的魔术硬币真的能换来你此生所愿,那该有多好。   林浩初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用力。从后视镜看着校门口那一幕,再看了眼副驾上那束还透着浓浓香郁的百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也许,这些日子觉得烦闷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吧?他面无表情的发动车子离开,拿起副驾上的百合,按下车窗扔出车外,百合的香郁久久的飘荡在车厢……   心迹   喜乐回家的时候发现林浩初的皮鞋没有在鞋柜里,已经很晚了,他还没有回来吗?喜乐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心里一片荒凉,她还记得不久前停电的那晚,林浩初忽然出现,那一刻在他怀里的温暖是那么真实,他在耳边说着,他好像有点想她了……这一切,都不是假的吧?可现在呢,那个男人为什么反而好像与她渐行渐远了。   接连几天,他们依旧过着同一屋檐下却彼此不会撞见的诡异相处模式。林浩初也不再会像以前那几天偶尔有关心的短信过来,这几天,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有喜乐这个人存在一般。喜乐站在门口,输入密码的手指有些颤抖,打开门以后还是会和之前一样,一室清冷吧?这些天他到底都去了哪里?有时到半夜才会回来,有时一整晚都没有客厅门被打开的声音。   喜乐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按下密码锁,打开门惊异的看到客厅的灯居然是亮着的,林浩初在家?   喜乐的心忽然都开始抑制不住的狂速跳动,她克制着想去找他的冲动,默默的在玄关处换鞋,再走进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换好家居服,转过身看到林浩初站在卧室门口,他倚着门框,手揣在裤袋里,领口处的纽扣解开了好几粒,敞开的衬衫前襟若有似无的展现着他小麦色的胸膛。   喜乐被突然出现的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她讪讪的笑了笑,“……你吃饭没?”   林浩初没有回答,慢慢走近她,他来到她身前,忽然伸手环住她的腰肢,一只手不轻不重的钻进了她的衣摆,清浅的呼吸里有淡淡的酒精味道,喜乐皱起眉,手抵在他胸膛上,“林浩初,你喝酒了,好大的酒味。”   林浩初的眼睛眯了眯,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的唇忽然落在了她的唇上,浓郁的酒精和烟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霸道的占据了喜乐的口腔,她有些不舒服的挣扎着,“林浩初。”   他吻着她,舌舔舐着她白皙的脖颈,手掌炽热的来到胸前,急切的解着她胸前的扣子。喜乐呼吸都有些重,她用力推拒着他,直到他的手滑进了喜乐的牛仔裤时,喜乐蓦地瞠大眼,医生的叮嘱还言犹在耳,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   她使劲挣扎开来,“林浩初,别这样,我不舒服。”   林浩初的动作停住,幽暗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然后手在她的腰际暗暗用力,“不舒服?是不舒服还是不喜欢?”   喜乐难耐的扭了下腰,“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林浩初拧着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喜乐,看得她有些发怵,俯身与她对视,“是不是觉得……他更适合你?现在,不喜欢我碰了?”   喜乐咬着唇,狠狠的瞪着林浩初,眼眶开始发红,忽然觉得连日来的委屈一股脑的冲了出来。她双手用力捶打着林浩初,“林浩初,你混蛋,明明是你自己有别的女人了,还诬赖我。”   林浩初没有躲避她的动作,他一用力就把喜乐按倒在了床上,他欺身压住她,眼神阴冷,双手用力攥紧喜乐的手腕,“他告诉你我有别人你就信,你什么时候想过问问我没有?还是你心里根本就是信他超过了信我?”   喜乐不想和他纠缠,曲起膝盖想顶他的小腹,却被林浩初敏捷的避开了,他双腿压制住她的腿,几乎全身的力气都覆在了她身上,喜乐感觉到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害怕压到肚子,她有些失控的尖叫,“林浩初,你给我起开,你这个疯子,我不想和你说话。”   林浩初被触到雷区,脑子有些不受控制,他恼怒的一拳砸在喜乐头侧的床垫上。   喜乐被吓得噤了声,他冲喜乐吼,“闭嘴!疯子?你早就知道我是疯子!我警告过你不要来招惹我的,是你自己死缠着我不放。现在是怎么样?想逃了?”他冷冷的笑着,说出的话也冰凉刺骨,“我说过的,你逃不掉了。秦喜乐,即使我不爱你,我也不准你逃开我身边。你想也别想。”   喜乐呆呆的看着他,那张夜夜睡在自己枕侧的脸,现在却陌生狰狞的叫她害怕。他不爱她,他还是不爱她,到现在,她掏空一切也还是没能让他爱她。林浩初,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她木然的躺在床上,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地。   林浩初此刻好像完全没了理智一般,他有些粗暴的闯进了她的身体,喜乐感觉到痛的时候,她开始哭泣,泪流满面的抓住林浩初的肩膀,“林浩初,停下,快停下,我好疼……”   林浩初好像一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完全被自己内心禁锢已久却突然复苏的猛兽操纵着,喜乐感觉到小腹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她哭得更加厉害,“林浩初,求求你,快停下,这样会伤到宝宝的。”   宝宝?什么宝宝?谁在说话,说的什么?林浩初只觉得头很痛,心里也焦躁到了快要被什么冲破身体一涌而出一般。他觉得浑身都痛,脑子里有好几个声音在回响着,好像很多人在对他说话。说得什么却一句也听不清楚。   喜乐疼得脸色都变了,她感觉到身下的痛觉越来越清晰,一阵湿热的感觉涌来,意识却渐渐模糊,她攥紧林浩初的手臂,指尖都陷进了他的肉里,“林浩初……救我。”   林浩初看着脸色惨白紧闭着眼的喜乐,那一声微弱的“救我”唤回了他的神志。她的脸瞬间似乎与厮年的重合。感觉到身下的人没了动作,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微弱了,他慌张的拍了拍喜乐的脸,“喜乐……”喜乐没了知觉,林浩初摸了摸她身上,体温也很低,他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没反应,人工呼吸,大口大口的给她度换着氧气,还是没有一点回应。   林浩初急的眼眶泛红,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喜乐,醒一醒?……你醒醒啊。”   他视线往下移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白色的床单上,喜乐浸在一片血红之中,他呆愣住,连忙找来大衣把喜乐包裹住抱起她匆匆的下楼。   看着亮起的手术中三个字,林浩初颓然的坐在手术室门口。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满手的血红,那一片片刺目的红已经干涸,却仿佛周身都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孩子?他们什么时候有了孩子,喜乐为什么什么也不说?他低头看着那一片红色,那是他和喜乐的孩子……?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孩子意料中的没能保住。喜乐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流产失血过多,一直昏迷还没有醒来。林浩初看着她没有一点生气的脸,忽然很害怕她醒来面对她那一刻。   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很软,白皙修长的手指很适合弹钢琴,记得第一次和厮年去秦家的场景,喜乐当时还是个小女孩,6、7岁的年纪,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白色的棉裙,坐在钢琴前。   白皙修长的脖颈在午后的阳光里勾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她笔挺的坐姿,手指在琴键上,每一下,每一个音符,都让他看得愣在了门口。   一曲终了,喜乐侧过脸,逆着那一束阳光,对着同站在门口的厮年笑,“哥,你回来啦?”这个笑容却常常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他不觉得自己会对一个年仅6、7岁的小萝莉动心,这也许只是一种欣赏,一种哥哥对妹妹般的奇异情愫。   因为那个笑容,使得他在漆黑的夏夜,只是在车里的那一瞥,就认出了迷路彷徨站在路边的女孩是秦喜乐,即使已经快15年过去了,他依旧能认出她。   他执起她的手吻了吻,唇覆在她冰冷的指间,秦喜乐,你告诉我,这样的感觉是什么?为什么我可以对你就那一瞥至此念念不忘?   纠葛   喜乐醒来以后一直很安静,甚至没有开口追问孩子的事情,母子连心,虽然只是短短的9周,但是她还是有感应的吧?那种在自己身体里缺失了一块的感觉。   她只是很少说话,常常看着一个地方就出神很久,也很少和林浩初说话,视线也极少交汇。   林浩初看着低头喝水的她,想了想说,“我给妈打个电话。”出事的时候太着急还没来得及通知秦伟琛和钟晴。   喜乐很快的就抬头,与林浩初视线相对的时候又极快的低下头,声音嗫嚅,“不要……我不想他们担心。”而且,秦伟琛和钟晴知道的话,林浩初会很为难吧?喜乐心里酸酸的,为什么到现在,自己还要那么顾及他的感受。   林浩初默默带上病房门,他拿出手机,摩挲了很久,拨通了叶鸿的电话,“能不能……来军区总院一趟?”   叶鸿在那边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到万不得已林浩初怎么可能给她打电话,她很善解人意的没有追问出什么事了,只是问了具体的科室和病房号就挂断了。   林浩初站在走廊尽头很久,冷风从窗口狠狠的灌了进来。电梯门打开,下意识的偏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从里面匆匆走出的顾允的视线。他有些意外顾允会突然出现,随即一想,心里有些异样,她让他来的?   顾允看到林浩初,气势汹汹的就朝他大步走来,狠狠挥拳欲打上他的脸颊,被林浩初迅速的闪过。他顺势将顾允的胳膊反扭至身后,顾允被他反身压制在墙上。林浩初虽然有腿伤,也离开部队快七年,却依旧训练有素,身手反应很灵活,他的手稍用了点力,顾允额上就渗出了几滴细汗。   林浩初粗重的呼吸里是隐忍的怒气,“顾允,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   顾允脸色有些白,却依旧强挤出个笑容,“怎么了?现在开始紧张了,你紧张是不是说明……你知道你抓不住她了?你怕了?”   林浩初呼吸一窒,是……害怕吗?他脸上依旧冷静肃穆不显出一丝慌乱,“秦喜乐既然嫁给了我,她就一辈子都是我老婆,你少在那自作聪明。”   顾允嗤笑,“你既然这么笃定,现在是在怕什么?又何必那么在意我在不在她身边?”   林浩初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不要以为你那些小伎俩我看不出来,那天在学校门口,你看到我的车了。”   顾允身子僵硬了一秒,随即恢复正常,“那又如何,我和喜乐行得正坐得直,不像某人,和旧情人藕断丝连。”   林浩初冷冷的笑了笑,“找人查我?说说看,还查到些什么了?”   顾允使劲挣了挣,声音因为被钳制住的身体有些喘,“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查到了,要不要我告诉喜乐,你为什么和那个医生扯不清,要不要告诉她,你和那个医生已经……”   “浩初,你干什么?”叶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看着两人争执的画面,林浩初松开他的手,没有回答叶鸿的话。   他的脑门突突的跳着,顾允到底知道了多少,查到了些什么。   顾允走近林浩初,扬起唇角轻笑,“林浩初,你好好想想,喜乐跟着你,能得到什么?”他意有所指的话让林浩初心一沉,他很清楚,在那一刹那,他是无意识的,没有一点理智。他的病已经到了他控制不住的地步,也许,这次是孩子,那下次呢?他全身都好像虚脱了一般退后一步,沉沉的靠在墙壁上。   顾允路过叶鸿身边时,微微颔首问好,很快的走向病房。叶鸿走到林浩初身边,手犹豫了下,还是轻巧的放在了他肩膀上,“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说出来,她才知道。”   林浩初低垂着头,嘴角处绽放一丝苦涩,“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的道貌岸然不都是从你们骨子里遗传的么?”   叶鸿沉默了下,也没有反驳他,她低低的呼出口气,“人的心,能经得住伤几次?”   林浩初一怔,抬起头看着叶鸿,第一次这么近,这么平心静气的彼此注视,叶鸿温和的笑,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我明白的太晚,所以不希望你也到失去了才明白。好好问问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叶鸿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间,林浩初一个人默默的靠着墙壁,喜乐,我现在……失去你了么?   顾允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半天都没有说话,喜乐咬了咬唇,笑着说,“你要喝水吗?”   顾允闻言看向她,脸黑得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一样,“如果我不打电话,你是不是准备谁也不说,就这么闷不吭声的被欺负。”   “欺负?”喜乐一愣,随即笑开来,“什么欺负啊?就是不小心摔倒了……”说到最后看到顾允越发阴沉下去的脸,她识相的闭嘴了。   叶鸿推门走了进来,喜乐看到她有些吃惊,没想到林浩初会让她来照顾自己,叶鸿走到床侧坐下,“我找医生问过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顾允,喜乐会意,“没关系,这是我一发小,和我哥哥差不多的。”   叶鸿握着喜乐的手,叹了口气,“这次是浩初不对,他也很自责。是我们疏忽了,没有多关心你们,出院了就搬回家住,我好好帮你调养下身子。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放心,你们还年轻,有很多机会的。”   喜乐没有说话,笑了笑。   顾允忽然起身,他握了握拳,压下心里腾腾升起的怒气,“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谈。”不等喜乐和叶鸿说话,他就走出了病房,心里的火再也压制不住了,他狠狠一拳打在了墙壁上,吓得路过的小护士都花容失色的绕过他。   林浩初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顾允蓦地走过去一把揪起林浩初的衣领,“你个混蛋,明明已经结过婚,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喜乐,那个医生是你的前妻,为什么不告诉喜乐,难道她在你眼里连个解释的必要都没有吗?”   林浩初掰开他的手,与他对视的眼睛没有一丝慌乱,“是,我们曾经在国外领过结婚证,可是很快就离婚了。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顾允的呼吸不断加重,“你还真是……混蛋。”他走近林浩初,一字一顿,“我一定要带喜乐离开你。”   林浩初迎上他的目光,字字清晰的说到,“除了她自己,其他人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顾允的拳攥得紧紧的,指节都被攥得有些生疼,“为什么?不爱她绑着她有什么意义,你能放了那个医生,为什么她就不能?”说完,顾允的脊背绷得僵直,他紧紧的看着林浩初的嘴唇,即使再不甘愿,还是希望他能给出那个答案,那个能让她幸福的答案。   林浩初沉默了很久,他眼神瞬息万变,最后趋于平静,“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想了想,他又对顾允说,“我能说的是,你知道的那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会给喜乐一个交代。”   暗涌   晚上,喜乐在床上睡的很不安稳,似乎一直在做噩梦,嘴里在细碎的呢喃着什么,听得很不真切。林浩初也一直没有睡着,他起身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手指轻轻按在她蹙起的眉间,喜乐,是我让你连睡着都这么痛苦吗?   看着她的睡颜,发着呆,喜乐好像被什么惊醒,额头上有些湿意,几缕碎发黏在额头上,对上林浩初的目光,两个人安静的看着对方。静谧的夜晚,连空气好像都停止了流动。喜乐伸手握住他的手,林浩初躺进被子里,把她拥进怀里。撩起她额头的刘海,轻轻的吻了吻,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所有一切都对不起。”   喜乐侧过脸窝在他胸前,很久都没有说话,林浩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前的秦喜乐很单纯,他从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看穿她,现在,她也开始善于掩藏了,笑的时候不一定在笑,而不笑的时候也不一定是在难过。林浩初的心有些被什么东西越勒越紧,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开口,要说的太多,连他自己都理不清一点思绪。   喜乐闭着眼,呼吸一直很潜,等林浩初再低头看她的时候,忽然看到她眼角的潮湿,他埋进她颈间,那种心脏被什么东西给勒住的感觉更强烈了,“你……还在生气吗?”   喜乐摇了摇头,鼻音很重,“没有。”   林浩初的下巴在她颈间蹭了蹭,刚刚长出来的胡茬扎得她有些痒,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相信我,和你在一起以后我没有做伤害婚姻的事。”   喜乐“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林浩初有些气闷,觉得这样的喜乐让他很无所适从,他又继续说,“我只是送她回去,没有什么,那晚……她喝多了,本来想让吴秘书照顾她,可是吴秘书有事情来不了,我……”   “林浩初。”喜乐抬头看着他,有些浅棕色的瞳孔里闪着点点亮光,“那晚……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林浩初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目光,垂下眼没说话。   “那晚,你是不是又失控了?”虽然最后她已经意识模糊,可是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异样,那个暴戾完全听不进解释的人,不是平时的他。   林浩初依旧沉默,他比谁都清楚,那晚自己究竟陷在了一个什么境地,听不到任何声响,脑子里有很多人在对他说话,说的什么却没有一点逻辑,但是自己的意识似乎就飘荡在某个角落,怎么也抓不到,只能任由自己不断伤害她。他有些痛苦的阖上眼。   喜乐仰起头,看到他脸上挣扎的神色,她低下头,声音很小,“林浩初,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要嫁你吗?”   林浩初睁开眼睛,安静的等着她的答案,这个问题,一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时候,我站在路边,黑漆漆的夜晚,整个世界都好像是黑的,我走了很久、很累。我对自己说,如果待会有个又帅又好心的人会来救我,我就嫁给他。”说到这她笑得很开心,好像想到了什么最快乐的事情一样,“那时候真的很傻是不是?虽然这么想的,可是,等你真的出现那一刻,我并没马上想嫁给你的感觉。直到在车里,你让我枕着你的肩膀睡着了。中途我醒来过,还未睁开眼的时候,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是哥哥的味道。”   林浩初愣愣的听着,喜乐说,“哥哥在我心里,一直是最能保护我,最能让我有安全感的人,那时候,我就想着,这个男人身上有哥哥的味道。所以,我要嫁给他。”她侧过脸看他,脸上是温暖的笑容,“因为……他能保护我。”   林浩初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惭愧,他越发的自责,保护?他可以吗?   喜乐坐起身,想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林浩初小心的扶起她,喜乐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林浩初,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保护。因为在婚姻的过程里,你让我越来越勇敢。现在,以后,我们要的是相濡以沫,不离不弃,我被你害成了这样,你更别想抛下我,别用你生病了不想伤害我来做借口,我全都不接受。既然你没外遇,就给我好起来,你欠我一个孩子,欠我一份幸福,我要你加倍还给我。”   林浩初看着此刻的她,在灯光下,忽然觉得她的眼睛亮的有些耀眼,喜乐已经这么了解他了,知道他此刻的挣扎,所以她首先断了他想退却的路,首先就阻断了他离开的想法,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是一点也不怨我吗,喜乐?   他紧抿的唇线慢慢柔软,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秦喜乐,谁准你说这么多煽情的话了,想酸死我。”   喜乐笑,笑得很开心,那笑容扫去了他的阴霾,“没有听过一个词叫耳濡目染吗?以后也许能让林书记变得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也说不定。”   林浩初笑,满眼的宠溺,“我尽量。”   喜乐点头,然后舒服的靠回他肩膀上,心情大好,真好,终于农奴翻身把歌唱了,以后看我怎么奴役你吧。   林浩初替她盖好被子,心里却是百转千回,太多的问题需要一一摊开到喜乐面前,可是现在,看她微笑的脸,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解释。   第二天林浩初白天有事,叶鸿来陪喜乐,很晚了林浩初也没有来,她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看了眼安静躺着的手机,撇了撇嘴。对某人果然不能抱太高的期望啊。   电视转到一个频道,喜乐无聊的扔下遥控器,新闻直播间一般都会直播些现场新闻,喜乐眯着眼看,有些瞌睡。新闻里的女主播在报道着,“位于本市湖月路上的南苑公寓8栋某层发生了瓦斯爆炸事故,导致整栋楼忽然起火,现在消防部门正在紧张的救援中,请看现场发回来的报道。”   喜乐看着现场混乱的场面,心里唏嘘着,把空调的温度又开高了点,觉得很冷。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继续,喜乐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电视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林浩初,她蓦地睁开眼,看见他在灯火通明的现场,沉稳老练的说着各种官方说辞,喜乐有些好笑,这样的他和在家的他还真是判若两人。   那个女主播忽然说,“林书记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现场的?这件事情已经马上上报到政府部门了吗?”   林浩初似乎想了一下,他说,“现在当务之急是马上处理好现场群众的安置问题,其他的我们待会再说好吗?”说完他对女主持人微笑颔首,接下来镜头就转到了林浩初和一些现场群众的互动上了。   正看得索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脸盘出现在了喜乐的视线里,是江医生?她住在那里?喜乐暗自叹了口气,江医生还真倒霉。   小护士进来查房,看到喜乐病房里就她一个人,一边在填写记录牌一边喝她聊天,“今晚林书记不来吗?快到门禁的时间了。”   喜乐一愣,一看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小护士走后,喜乐拿起手机拨通了林浩初的号码,那边还是很吵,看样子他还在现场,喜乐怕他听不清楚,加大了点嗓门,“你今晚是不是不能来了?”   林浩初走到安静一点的角落,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出了点事情,可能赶不过去,我让妈过去陪你。”   喜乐躺下去拉好被子,“不用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现在我都能下床了,没什么事需要人照顾。”   林浩初沉默了一会,“喜乐,我天一亮就去找你。”   喜乐抿着嘴笑,“嗯,那我挂了。”   “喜乐……”林浩初忽然又喊住了他,他犹豫了下,“明天我有话对你说。”   “为什么不现在说?”   “我想当面跟你说,乖,晚安。”林浩初挂断电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了眼站在远处正往这边看过来的江一宁,他按了按太阳穴朝她走过去。   第二天天一亮,喜乐还没起床就被脸上痒痒的感觉给弄醒了,睁开眼就看到林浩初放大的脸在眼前,他笑着捏她的鼻子,“醒了?起来刷牙洗脸,我给你带了荣满楼的鳕鱼粥。”   喜乐好半天没迷糊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林浩初,现在才几点,你怎么起这么早?”   林浩初一边把盛粥的盒子打开,一边回答她,“昨晚忙到很晚,没什么时间睡就直接过来了。”   喜乐洗漱好,坐在沙发上喝粥,“你要不要睡会,一会我喊你。”   林浩初摇了摇头,“不行,今天还有很多事,我一会就走了。”他拿起沙发上的一件毛衣给喜乐穿上,喜乐听话的伸手,林浩初给她扣着扣子,“今天还是让妈过来陪你,我今天白天都没时间过来,昨晚的事后续的问题很多。”   “唔,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就好。”   林浩初摸了摸她的脸颊,“喜乐,等忙完了这阵,我带你去旅行?好不好,还你一个蜜月。”   喜乐有些受宠若惊,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林浩初的脑门,“你发烧了?”   林浩初也不搭理她的调侃,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我走了,晚上再来看你。”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就离开了。   喜乐一个人甜蜜的喝着鳕鱼粥,小护士进来的时候,看着心情显然很好的喜乐打趣,“林太太真幸福,林书记天还没亮就来了,值班的小孟看见他给他开了门,他坐在门口一直等,说怕吵醒你。”   喜乐听到她的话,心里一阵柔软,林浩初可真是个笨蛋。   正好有医院的护工进来送报纸,小护士顺手递了过来,喜乐摊开一看就被眼前的标题给惊住了……   风波   小护士看她不说话了,凑过去一看,上面偌大的篇幅,照片上清晰的拍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背影,后面hotel的招牌泛着红色的霓虹光影,问题出在了标题上:某领导大肆宣扬体恤民生?竟是心疼前妻!   报道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林浩初,却还是字字含沙射影,还把主播当时问林浩初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现场的那句对白也给刊登在了上面。内容甚至包括了林浩初和江一宁的整个恋爱经历和结婚时间以及离婚的时间等,事无巨细。   喜乐木讷的看着,眼睛里只看到了前妻两个字。虽然里面没说那名女子的名字,但是那个背影她是认识的,这就是林浩初一直不接受江一宁治疗的原因,还有,江一宁说的,等回头的那个人就是林浩初?喜乐僵着脊背呆呆的坐在那。   小护士有些担忧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太太,你没事吧?”   林太太?喜乐慢半拍的回头看小护士,艰涩的笑笑,“没事。”她看着报纸,忽然拿起报纸蓦地站了起来,小护士被她吓了一跳,“林太太,你怎么了?”   喜乐紧紧的攥着报纸没有说话,她慌乱的往外面跑,小护士在后面喊她她也不理会。到了楼下,她拦了车才发现自己出来得太着急,连钱包也没带。她不好意思的又下了车,一个人穿着病号服,木然的走在冬日的街头,迎上路人诧异的目光也没一点感觉。   顾允打开门,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喜乐,他连忙把她拉进屋,把暖气开到最大,找来毛巾被把她给包裹好,倒了杯热牛奶递给她,“你疯了是不是?这么冷的天你就这么出来,本来就还没好,再冻病了怎么办?”   喜乐的嘴唇都冻得发白,一直在哆嗦着,她伸手把报纸递给顾允,“那天,那个人是她吗?”   顾允接过报纸,看见上面的报道也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下来。喜乐也不催他,安静的坐着,顾允心事重重的看着喜乐,好半天才说了句,“他还什么都没跟你说?”   喜乐握着杯子的手颤了下,仰起头看顾允,“你也知道了?”她苦涩的笑了笑,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她。   “也许,他觉得时机不对才没告诉你。”顾允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们当时也只是领了证,什么也还没有呢就离婚了,这中间肯定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你等他自己跟你解释了再说。别自个儿就在这钻牛角尖。”   喜乐身体还在哆嗦,牙齿都有些打颤,顾允看她的样子有些担忧,“你出来……他知不知道?带手机了吗?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喜乐立刻抬起头打断他,“不要……我现在不想见他。”   顾允闭了嘴,不再多说什么。   林浩初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吴秘书站在办公桌前脸色凝重,“我已经委托文杰全权办理对这家报社的起诉权了,但是现在比较麻烦的是上面很重视这件事的影响,除了上边的人,纪委估计马上会找你谈话。”   “我知道了。”林浩初心不在焉的回答,然后又看了眼握在手里的手机,他起身穿上大衣,“我出去一趟。”   吴秘书跟在他身后,“这个时候,外面哪都是记者,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林浩初脚步顿住,转身伸出一只手,“你的车钥匙给我。”吴秘书知道他的固执,也不再劝他,拿出车钥匙给他。   因为是吴秘书的车,林浩初很顺利的骗过了市政府大门口那群守候着的记者们。来到医院,推开门只看到空荡荡的病房,喜乐的手机放在桌上,难怪打那么久都没人接听。他随手拦住一个护士,“你好,这个病房的病人呢?”   小护士自然是认识林浩初的,她小声说,“林太太今早突然离开了,很匆忙,也不知道去哪了。”   林浩初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看到喜乐的包和衣服都还在病房里,她什么都没带就那么跑出去了?他有些乱了阵脚,想了想给秦伟琛拨了个电话,秦伟琛开始寒暄几句后说道,“喜乐呢?最近怎么也不见回来,这小白眼狼,真是白养了。”   林浩初一听这话就知道喜乐没回秦家,而且秦伟琛可能也还没看到报纸,若是看了……想到接下来的烂摊子,他越发烦躁,敷衍了几句挂断电话,想了想拿起喜乐的手机拨通了顾允的电话。   顾允看了眼手机屏幕上不断闪动的号码,怕吵醒喜乐,连忙走到阳台,接通以后只说了地址就挂断了。   站在阳台看了眼有些灰蒙蒙的天际,他默默的抽着烟,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他已经不知道了,只是,喜乐心里的那个结他解不开,只能等她的良人来。林浩初,你是喜乐的那个良人吗?千万别让我失望。   林浩初来得很快,顾允猜他一定是连路飙车来的,他进门的时候都仿佛带进来一阵寒气,顾允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林浩初悄悄推开虚掩的房门,喜乐瘦削的身体埋在了被褥间,只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小脑袋。林浩初坐在那里,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就在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他会害怕的事情。   喜乐睡了很久,睁开眼天色已经暗了,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橘色的小灯,她看着坐在床边注视着她的林浩初,觉得好似梦境一般不真实,那种亦真亦假的感觉,像极了林浩初给的感情,喜乐忽然笑了,她的声音里还有着刚刚睡醒的倦意在里面,“你来啦?”   林浩初只是看着她,还未说话,喜乐就接着说,“林浩初,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和我结婚吗?”到了现在,她似乎已经没什么好逃避了,和他之间太多太多的问题,一直掩藏在自己的私心之下,以为只要付出,就能收获那份爱。而今,爱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爱得那般如履薄冰,却还是被伤到了。   林浩初沉默了很久,他的内心有清楚的认知,说了实话,也许,就真的失去她了,“因为厮年”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他却说得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一般。   喜乐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病号服的衣角,她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果然是这样,仰起头再看林浩初的时候,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谢谢你,娶了我。”   林浩初从来没有一次试过面对一个人的时候是这般的无言以对。对于那段空有虚名的婚姻,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他从来没想过给谁一个交代,初和喜乐结婚时,的确没有想过有一天需要对她提及。他的经历、他的遭遇已然将他变成了一个自私、天性凉薄的人。等真的发现该给她一个交代的时候,却又一再的横生枝节。   喜乐支起身子拿起顾允的一件驼色大衣穿上,“我们回家吧?不想再在医院里住了,我现在全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林浩初蹲在床边,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婚戒,“我和她在英国注册过,结婚不到半年就离婚了。我们没有在一起,只是个形式,我……不爱她。”他不擅长解释,解释的也很艰涩,说出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把关键的地方给说清楚。   喜乐的眼泪忽然就那么毫无预警的滴在了他的手背上,她胡乱的擦了擦,咧着嘴笑,“灯光好刺眼,刚起床眼睛被刺得酸酸的。”   林浩初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更加难受,眼前的喜乐还是那个自己刚认识的时候即使天塌下来也会微笑面对的秦喜乐吗?和自己结婚还不到一年,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把她逼到了如此境地?   他帮她擦着眼泪,声音低低的,“别哭。”   喜乐哭得更凶了,埋在他肩头一直哽咽……林浩初带着她离开的时候,顾允看到她红肿的眼眶,什么也没说。直到回到家,喜乐都一直很安静。林浩初觉得自己此刻好像在等待魔方完成的人一样,究竟完成以后的图案会是什么,他一点也猜不到。   新闻带来的效应就是首先要给秦伟琛和钟晴一个交代,喜乐坐在客厅,不知道林浩初在房间里和秦伟琛、钟晴谈得什么。对于那场婚姻,林浩初给她的解释很林浩初,就是简单的给了喜乐两句他认为是关键的话,他和她没有在一起过,他也不爱她。喜乐这些天想了很久,为什么这两句话她常常觉得也很适合她自己,她会想,江一宁那时候是不是也曾像自己这般绝望过。   林浩初被纪委找去谈过几次,喜乐也配合着林浩初出席了很多公众场合,遇到记者的时候她也能安然面对,说着那些新闻里经常看到的商太太们说的台词,我相信我老公,我和他很相爱。说到最后喜乐都会觉得那些话是真的。   江一宁找到喜乐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两个人坐在咖啡厅,再看着面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喜乐的心情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我想,他不擅长解释,还是我来说比较好。”江一宁看着喜乐,只是一个月不见,喜乐明显比之前瘦了很多,下巴都开始变得尖尖的。   喜乐笑了笑,“你倒是很了解他。”   江一宁没有在意她的小小敌意,“我和他一直是同学,从初中开始我就注意到他了。他以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江一宁笑了笑,那个笑容还是有些刺痛了喜乐的眼睛,“他那时候,很阳光,很开朗。他有多出众想必你能猜到,我只能默默的注视他。能吸引他的注意是因为我经常去图书馆,和他借一样的书,慢慢的,他开始知道了有一个人叫江一宁。”   喜乐暗自笑笑,自己还真是迟钝,原来记得这些事的人并不只是江一宁一个人。   “我们的关系停滞不前,他在感情上很被动,也很冷淡。对于主动示好的女生,永远都是不远不近,恰恰好的距离。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最后还是被拒绝了。大学的时候,他上了军校,我被家人安排出国。本来就此没有任何交集了。却在七年前他的腿伤时,得知了他在英国治疗的事。我从加拿大飞往英国,一直照顾他,一住就是半年多。他的父亲那时候去看他,我父亲也暗中与林叔叔提过此事。家里给了他一些压力,而且,那个时候他正是被亲生父母伤得最重的时候,很需要一分亲情吧?所以我的出现,只是选对了时间。”江一宁看向喜乐,喜乐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安静的听着。明明那个故事的男主角就是自己的丈夫,却好像全然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这场婚姻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的,所以注册以后,他的冷淡也是我事先就能预知的。我们没有一起生活过,他后来回国,我在加拿大继续没修完的课程。两地分居,在加上林浩初的性子,走到分手是必然的结果。我选对了时间,却选错了人。”她自嘲的笑笑,“离婚是我提的,所以,他可能会觉得对我有些愧疚,这几次都是出于愧疚才出手帮的我。”   最后江一宁还说了很多,喜乐都安静的听着,这种戏码里,她忽然发现自己能做的角色只是倾听者。   江一宁走了以后,喜乐独自一个人坐了很久,她拿出手机给江一宁发了一条短信,最后起身离开,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她似乎也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放手 整晚,喜乐很主动,一直缠着林浩初。流产过后四十天,林浩初很小心,怕伤到她。喜乐却很放肆,每一个动作都几乎让他疯狂。她乌黑的长发散乱在腰际,黑色的蕾丝与发丝纠缠着。昏暗的夜幕中,林浩初只感觉到了她身上凉凉的液体,究竟是汗珠还是泪水他不知道,也许,两样都有。一整晚,不知道做了几次,到清晨的时候,喜乐背对着他窝在他的怀里,身后是他结实的胸膛抵着她瘦削的脊背。 房间里很静,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两个人安静的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林浩初,……放了我吧。”喜乐看到第一缕阳光倾斜着洒在床上的时候,轻声对林浩初说。 林浩初洒在她颈窝处的呼吸重了一点,手掌在她的腰间摩挲着,“……好。” 最后一次,林浩初全部欲.望都洒在了她的身体里,喜乐抱着他,闭上眼唇角上扬,睫毛却在不断的颤抖着,慢慢渗出了一点湿意。林浩初,一个人的爱情,你让我怎么天长地久? 林浩初俯在她身上,单手撑起一点空间,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发丝,在她耳边低语,“以后,要快乐。” 喜乐睡着的时候林浩初看着整个卧室慢慢变得金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是他哀伤的脸。 “喜乐,其实……我舍不得。”舍不得你,舍不得放手,舍不得看你离我越来越远。他轻轻的吻着她的发丝,可是,这样的我,如何能给你最好的爱? 两个人也许是相爱的,却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了最好的彼此。擦身而过,在这个圆的地球上,向左走向右走,也许,还会有再相遇的那一天。相遇的时候,会不会是那个最好的彼此? 喜乐离开的那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天空上阳光偶尔会从云缝中洒下点点碎光,让人分不清楚今天究竟是阴天还是只是个乌云散尽前的晴天。 林浩初坐在落地窗前的皮椅上,看着一大片云朵撞进另一片云层里,渐渐被阴霾给吞噬。桌上是一份签好一方名字的离婚协议书,秦喜乐三个字写得很利落,那干净利落的笔迹似乎昭示着写字的人离开时没有一丝留恋。 吴秘书看了眼时间,再看看没有一点动静的他,小心的提醒了句,“11点的飞机,你如果赶过去还来得及,我想她一定在等你。” 林浩初还是没有动作,他又何尝不知道喜乐在等他,他比谁都想留下她。可是现在的他,一身不堪,如何留住她?留住只会一再的重蹈覆辙。他安静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一架飞机划过云层,究竟是不是飞往法国的他不知道,在哪里才坐着她?这一刻,他才知道,从此以后,他们真的就咫尺天涯了。 林浩初忽然起身,动作快到经过吴秘书身边时他只感觉到凉凉的一阵风拂过。 林浩初赶到机场的时候,看到喜乐和秦伟琛、钟晴在说话,顾家的人也都在。喜乐穿着一件棕色皮椅,里面是一件黑色的V领毛衣,高高的马尾露出了修长的脖颈。一副略嫌有些大size的墨镜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脸,林浩初走过去的时候,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藏在墨镜后的眼睛,此刻是不是又红了眼眶?他的心随着每走近她一步跳动得越发剧烈,离她只有几步远,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般。 喜乐穿着黑色的机车靴,所以站在他面前比他低了一个头左右,林浩初低下头看她,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机场响起了催促登机的广播,林浩初一把勾住她,将她勒进了怀里,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等我!” 喜乐还是无法抑制的泪流满面了,她抬起头狠狠的咬了林浩初的唇一下,林浩初,我这辈子的眼泪都刻上了你的名字,你要怎么还我? …… 到了巴黎,开始的时候喜乐很难融入那样的圈子,语言不通,睡眠也不好,总是做噩梦。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活过的她第一次学着独立,独自在学校附近租了小公寓,神经衰弱得很厉害。半夜醒来,常常一个人咬着手指哭泣。呆了半年之后终于慢慢开始适应了国外的生活,交了新的朋友,努力的过着一个属于23岁女孩子的生活。 巴黎果然是时尚之都,在这里她参加巴黎时装周,去看最顶尖设计师的作品,完全沉浸在了自己钟爱的世界里。她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和比赛,在比赛中慢慢建立起自信。秦喜乐终于在那一届的学生里混出了小小名气,她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有帅气的西方男孩子向她示爱,喜乐微笑着拒绝。即使离开,即使想开始新的生活,可是还是没办法马上敞开心扉。和秦伟琛、钟晴打电话的时候,他们都会知趣的避开这个敏感话题,顾允也来看过她几次,也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个人的现状,她无从得知。 那时在机场,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两个字,好像魔咒一般把她紧紧的给套牢了。喜乐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幻觉,也许那天他什么也没说吧?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快一年了,他什么消息也没有,仿佛她的世界,真的没有一个叫做林浩初的男人出现过。 喜乐有时候会偷偷笑自己,难道还会再有期待吗?林浩初的薄情寡性,她花了所有力气都没能融化他,离开,只是放过自己,放过他而已。想通了以后,她就释怀了,心里忽然就轻松下来,没有期待的生活可以每天自己去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奇迹,不需要等着别人来给你恩赐,这才是她,才是真正的秦喜乐。 林浩初伸手轻轻抚摸了下照片上她的笑脸,嘴角也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样的她,才是最初的那个她。每周都有喜乐最新的消息被Email过来,她的照片已经多到塞满了他的办公桌抽屉。喜乐的异性缘一直都很好,林浩初以前从来都没在意过,等真的两人咫尺天涯的时候,忽然紧张的好像毛头小子那般患得患失,每次看到他身边有年轻男孩子出现,他都会紧张好一阵子,然后病情又会时好时坏。 林浩初换了新的心理医生John,是江一宁的师兄,刚从加拿大回国。据说做了很多心理学研究的报告,尤其是人格分裂这个问题上他有过成功的案例。林浩初很配合治疗,在面对叶鸿和何咏清时也能泰然面对,叶鸿也尽量避免了在林浩初面前过分宠溺林浩言的举动。林浩初偶尔感觉控制不住的时候就依靠药物让自己冷静下来。 和叶鸿的关系比之前亲近了一些,也许还是因为叶鸿自己走出了何咏清的阴影吧。何咏清还是总会找各种机会出现在林浩初身边。林浩初没办法马上接受他们,但是按John的说法就是,与其逃避不如坦然面对,不强迫自己,顺其自然。这么一想,他确实放松了很多。过去的三十三年承担了太多的压抑,所以以后,他想活得轻松些。 他这么积极治疗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天在机场,他在喜乐的耳边说了两个字,等我!他要给喜乐的,是一个健康,完全能给她幸福能保护她的人。而不是之前那个只会一味伤害她的林浩初,只有这样的林浩初才有资格留下她。所以,她离开时,他只能选择放她走。 两个字的承诺,他实现的过程却很漫长。 又一个夏天过去了,喜乐已经24岁。她的生活越来越充实,偶尔看着梧桐时会发会呆,在那个城市的梧桐也和这里的一样,有温暖的阳光穿过树叶洒在脸上,在那个城市,会有他站在树下,倚在车边催促慢吞吞的她,然后皱起眉帮她系安全带。 喜乐站在梧桐树下眯着眼看太阳的光晕,一个手掌轻轻的覆在了她的额际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在那只手掌的无名指上,是那枚熟悉的戒指折射着耀眼的光。   等待   喜乐的心怦怦的跳着,慢慢转过身。两年没见,林浩初还是一样的好看,就如那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样,他穿着白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敞着,外套搭在手臂上,脸上还是那该死的迷人微笑。喜乐的眼睛还没从刺眼的光芒中恢复,看着他的脸有些模糊,一切都很不真切的样子。   林浩初看着发愣的喜乐,她眼神似乎没有对焦,那样迷蒙的眼神让他也有些晃了神,林浩初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就吻住了她,直到他已经长驱直入撬开她牙关的时候喜乐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懊恼的牙关一用力就感觉到嘴里被一股铁锈味充斥着。   林浩初放开她,摸了摸唇角,脸上却笑得狡黠,“回神了?”   喜乐有些尴尬的瞪了他一眼,抱着书往学校门口走,一脸的冷漠,“林先生,放尊重点,你现在这种行为在法律上叫性骚扰。用老百姓的说法就是,耍流氓!”   林浩初跟在她身后,心情很好的样子,“唔,原来在法国亲自己的老婆也是性骚扰的一种?我怎么没听说过?”   喜乐停住脚步,咬着牙恨恨的说,“林浩初,你装什么失忆?我们离婚了。”   林浩初撇了撇嘴,轻声安抚她,“别激动。”   喜乐转过身,黑着脸继续往外走,见林浩初一直跟着自己,她没好气的说,“你跟着我干嘛啊,该干嘛干嘛去。”   林浩初好脾气的笑着,“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刚下飞机就来了,你不是这么对你的‘前夫’吧?”   喜乐翻着白眼,林浩初什么时候已经这么完美的蜕变成一个无赖了,两年不见这变化也忒大了点。她加大步伐,“都说是前夫了,还来看我干什么?”   林浩初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声音很悠闲的飘了过来,“我是来送请柬的。”   喜乐愣了一下,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什么请柬?”   “结婚请柬。”林浩初眯着眼打量她。   喜乐抱着书的手紧紧的攥着书本,“噢,跑这么大老远的来送,林先生你还真是有心了,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林浩初挑了挑眉,“亲自送过来表明我比较重视你。”   喜乐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把手里的书都全数扔他脸上的冲动,她转过身对他伸出一只手,“拿来吧。”   林浩初拿出一个明艳艳的大红喜帖递给喜乐,喜乐看也没看就塞进了书本里夹住,她撩了撩头发,“好了,我已经拿到了,你可以滚了。”   林浩初抿着唇忍着笑意,“不打开看看吗?可以就设计给点意见。”   喜乐没好气的嗤鼻,“不好意思,我学的是时装设计。”然后她瞥了眼他手上的那枚婚戒,“你破产啦?”   林浩初难得的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没破产干嘛带以前的戒指结婚啊,还是你老婆不介意?”   林浩初会意,他慢悠悠的转动着戒指,“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款式,我老婆……应该不介意吧?”   喜乐阖了阖眼,压下腾腾升起的怒气,林浩初这个混蛋,越来越混蛋了,她不介意我介意啊,我TM介意得不行!她现在再看他的笑怎么看都各种讨厌,喜乐呼出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老婆真是个……极品!”   林浩初想了想,点着头附和她,“是有点极品,她有时候这里……不太灵光。”他用食指点了点喜乐的脑袋,还别有深意的加了句,“比如现在。”   喜乐很迟钝的继续爆发着小宇宙,自动屏蔽了他的后一句话,“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口味还真是不一般。”   林浩初叹了口气,真想狠狠摇醒某人的榆木脑袋,“秦喜乐,你真的不打开看看?”   喜乐都懒得再翻白眼了,“不看,看见你名字我眼睛会抽筋。”   林浩初一头的黑线,但是依旧好心情的诱哄着,“在中国重婚犯法的。”   喜乐还想再鄙视他几句的时候,有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走了过来和他低声说着什么。林浩初好像皱了下眉,他思忖了一会走到喜乐面前,“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去处理,你……”他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再见。”   喜乐有些懵了,神马情况?刚才还一不折不扣的高智商流氓样,现在又开始扮欲言又止的琼瑶小说男主了?她干笑两声,“好走,不送。”   林浩初看了她一眼,最后勾起唇角笑了笑,“舍不得我?”   喜乐终于是没能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林浩初,两年没见,脸皮的厚度渐长了。”   林浩初低低的笑,“有空看看那个喜帖,你会很喜欢的。”说完就和那个黑衣男子一起走了,喜乐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他身边那个人她也不认识,看着似乎不太像是政府部门的人啊……喜乐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可不能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再起波澜。林浩初是个危险品,喜乐做着心理建设,珍爱生命,远离林浩初!   接下来的日子,林浩初又消失了,好像他真的只是来给她送结婚请柬一样。两个人再见的场景也并没有像她之前想象的那般尴尬、矫情。   喜乐洗完澡擦着头发,想了想还是把那个红色请柬拿了出来。一股淡淡的馨香袭来,打开一看,新娘:江一宁,她暗暗吐槽,心里酸酸的想,林浩初还真是只老马。再看向边上,新郎却是:吴修褀!喜乐瞪着眼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江医生和吴秘书?想起林浩初临走时的那句“你会喜欢的。”她马上就黑了脸,林浩初,不闷骚你会死是不是?   过了一个月,江一宁和吴秘书都打过电话来,喜乐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回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回国那天,天气很好,和走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回到秦家,秦伟琛和钟晴很高兴,虽然很小心,喜乐还是看到了钟晴躲在厨房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她心里暗暗叹息,自己真的很不孝顺,厮年离开了,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现在却为了一段短暂的婚姻逃得远远的,是不是也该多为父母想一想?   婚礼当天,喜乐还是有些紧张,心里暗示了很久才出的门。江一宁那天很漂亮,脸上一直挂着明媚的笑,见了喜乐很热情,最后拉住喜乐悄悄说,“待会我有话对你说,一定要等着我,别半路溜走。”   喜乐笑着答应,被安排在了女方的酒席上,她无聊的打量了眼大厅,她这个年纪接触过的婚宴有限,自己的那一场更是昏昏沉沉的就完成了,这么想着,就更加害怕见到林浩初。直到酒席开始,也没有看到林浩初,喜乐稍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刚拿起筷子准备吃东西,一阵微热的呼吸从耳际拂过,“在找我?”   喜乐身子一僵,握着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林浩初好整以暇的坐在她身边,大喇喇的就那么注视着她。   喜乐没有看他,握紧筷子低头吃东西。   林浩初也不急于给她压力,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的给她布菜。喜乐无奈的斜睨了他一眼,“林浩初,你不饿?”   林浩初想了想,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俯身极暧昧的说道,“饿……不过,我想吃别的。”   喜乐不知道怎么就脸红了,她低着头,心里一直在重复着,林浩初说的绝对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她僵着手背握紧筷子吃东西,硬着头皮想,吃完饭立马逃。林浩初身上绝对有磁场,至少让她觉得坐立不安全身发软。   林浩初多道貌岸然啊,他貌似很担忧的说,“喜乐,你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喜乐阖了阖眼,微笑着咬牙,“有你在,我能舒服就见鬼了。”   林浩初很无辜的眨了眨眼,声音温软,“我……什么也没做啊?”   喜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里再次忍不住想爆粗口,林浩初一定是故意的,卖萌可耻知不知道啊啊?她无奈的抚额,“林浩初,你存心的是不是,故意不让我好好吃东西吧?”   林浩初终于乖乖安静了一会,下一秒再开口就差点让喜乐很没形象的把吃进去的东西都给喷了出来。   林浩初握着酒杯,沉默了一会,他慢条斯理的说,“喜乐,我们重新来过?”   喜乐一口气呛住,呛得脸都红扑扑的,一桌子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喜乐又羞又窘,林浩初把她的果汁递给她,喜乐大口大口的喝着,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回神,“林浩初,你说什么呢?”   林浩初握住她的一只手,很认真的口吻,“我说,我要和你重新来过。”   喜乐慢慢的冷下脸来,将自己的手缓缓抽离,“林浩初,你以为,我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林浩初沉默了下,然后轻声说道,“这次,换我等你,多久都可以。”   追求   喜乐没有说话,林浩初也不逼她,她在他这里没了安全感,他很清楚。这不是他一句话,一个承诺就能给她的。   林浩初的电话响起,喜乐下意识的去看他,他皱着眉似乎有些烦躁,最后看了喜乐一眼,低声说,“我接个电话。”他起身走出几步之后才接通,喜乐回想起他刚才看她的眼神,似乎是有话想对她说的?   林浩初接个电话就没再回来,喜乐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筷子扒拉着碟子里的菜,为什么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江一宁显然累的够呛,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揉着被高跟鞋虐得生疼的脚,打量了喜乐一会她开口说,“我以为那天我向你解释的很清楚了,为什么最后还是要决定离开呢?”   喜乐脸上是释然的微笑,“我不是告诉你了,我们都应该为自己而活。”   江一宁想起喜乐离开时给自己发得那条短信,我们都该为自己而活?她低低的笑了笑,“我一直以为你很爱他。”   喜乐轻轻呼出一口气,眼神柔软下来,“是啊,是很爱他。可惜爱得太疯狂,没有了自我我拿什么来让他爱我?他现在会想我、会放不下,也许是因为内疚、也许是因为不习惯我的离开。但是以后呢,我还是没东西来让他爱我。所以,我选择为自己而活。我要林浩初想清楚,他想的、要的,究竟是什么。我要他爱的是那个真正的秦喜乐,不是一味迎合他,一味追逐他的秦喜乐。林浩初那样的人,不爱则已,爱上就是一辈子。”喜乐笑得狡黠,“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林浩初的一辈子。”   所以,她必须要端得住,要让他彻底的掉进去,只是自己一个人在爱情里还不够。   江一宁有些意外的听着喜乐如是说,心里一阵喟叹,曾经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单纯迟钝的小丫头,也是个只知道为了爱情横冲直撞的小女孩,现在看来,她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日渐独立,她有些赞许的偏头一笑,“所谓大智若愚就是你这样子的吧?我今天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喜乐抿着唇微笑,眼里闪动着点点光彩,“你呢?这次选对人了吗?”   吴秘书正好敲门进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休息室的两人说,“打扰到你们了?”然后他走到江一宁身边,俯身蹲下,伸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揉捏,语气温柔,“都说了让你别穿那么高的鞋了,脚疼了吧?待会换一双吧,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双跟比较低的,裙摆很长,挡住也看不到。舒服比较重要,嗯?”   江一宁的双颊有些绯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吴秘书笑着从休息室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盒子,一只一只的帮她换上,最后临出门时低声在江一宁耳边说,“别聊太久,一会还要送亲戚们离开,席快散了。”   “好。”江一宁也露出了少有的温顺,原来无论外表再强势的女子在某个男人面前都会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吴秘书离开后,喜乐眼角弯弯,对上江一宁看过来的眼神,江一宁眼里也是满满的笑意,抬了抬下颚,“如何?”   喜乐歪着头想了想,“唔,看来这次中了头奖。”   秦伟琛自从退休以后,每天早上天一亮就准时出门晨练,喜乐悲催的荣升为陪练,每天清晨都会被从被子里捞起,睡眼惺忪的跟着秦伟琛晨练。   可是让喜乐抓狂的是,为毛林浩初也会出现,还总是和秦伟琛一脸父子情深的样?林浩初有腿伤,所以他来的时间都算得异常准确,一定是秦伟琛晨跑回来在小区的广场练剑的时候出现。而这时的喜乐一定是跑完步之后累得只剩半条命的样子,双颊酡红,坐在花坛边上气不接下气。   林浩初装模作样的穿着白色运动服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喜乐翻了翻白眼,她觉得自从两年后再见他开始,自己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林浩初也完全的、成功的、非常精确的蜕变成一个十足的无赖了。比两年前毒舌、BT的他可恶一万倍。   林浩初坐在喜乐旁边,歪头看她,“你上学得时候体育是不是就没及格过吧?”   喜乐正在捶腿的动作顿住,瞪着眼看他,早秋的清晨树叶上都渗着点点露珠,他长长的睫毛颤着,睫毛上面似乎都有些雾蒙蒙的,喜乐狠狠眨了眨眼,转过脸来不再看他,“谁说的,我以前还参加过校田径队呢。”脑子里忽然想起叶鸿之前提过林浩初上学的时候拿过很多体育的奖,这么说会不会勾起他的伤心回忆啊。偷偷睨了眼身边的人,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林浩初看了眼喜乐,忽然伸手一把捞过她的双腿搭在了自己的腿上,伸手帮她按了按小腿,喜乐好像被电到一样马上就跳了起来,她红着脸,“林浩初,你干什么?大清早的有你这么吓人的嘛?”   林浩初很不在意的样子,“怎么了?帮你捏腿啊,你以前不是也经常帮我。”   喜乐咽了咽口水,“林浩初,你确定你不是在梦游?”为什么现在的林浩初常常让她惊恐万分啊。   林浩初眯着眼笑,“确定不是。”   喜乐无语望了望天,再接着问,“林浩初,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不然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让她真真是有些接受不能。   林浩初果然黑了脸,“闭嘴秦喜乐!你才受刺激了。”   对嘛,这才是林浩初啊,喜乐放心的坐了下来,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太奴性了?   林浩初低下头嘴角有些笑意,“秦喜乐,原来你还是比较喜欢我专横霸道的样子,我知道了,以后我会继续朝那边一路走到底的。”   喜乐嘴角抽了抽,“我谢你啊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每天起个大早就是来这和我磨嘴皮的?”   林浩初好像很惊讶的看着她,“……我在追求你,你不知道吗?”   喜乐嘴角抽得更厉害了,追求?她讪讪的笑了笑,“林先生,麻烦问下,有你这么追求的吗?每天早上来和我聊个几分钟刺激我几句,弄得我吃饭都食不知味的,你这到底是追求还是恐吓啊?”   林浩初忽然沉默了,双手揣在裤兜里,微垂着头好像很受伤的样子,喜乐挠了挠眉心,“那个……我说得重了点,我的意思是……”   “你是第一个。”林浩初忽然开口打断她。   “啊?”喜乐张着嘴,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林浩初眼神有些闪烁,不自然的说,“我没有追过女孩子,你是第一个。”   喜乐窘了,她讷讷的小声嘀咕,“不会吧,你三十几岁了都没试过追求女生啊?”   林浩初好像很努力的思考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没有,都是她们追的我。”   喜乐看着他那张脸,暗暗摇了摇头,她可以想见,若是指望林浩初自己意识到她的重要,主动追回她,那条路想必会是会非常的……不寻常吧。   林浩初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异常灿烂,“要不?咱们直接开始恋爱得了,追求什么的直接跳过好了?”   “你想得美,刘翔都没那么快的。”   “喂,秦喜乐,我是你前夫,就不能给点特权吗?”   “都说是前夫了,没有直接让你OUT就不错了。”   “秦喜乐,我马上就34岁啦。”   “嗯。”   “有见过34岁还学习怎么追女生的嘛?”   “现在不就有了。”   “秦喜乐!”   “……”喜乐微笑着看了看天空,唉,原来被追求的感觉这么爽啊   沐卉   喜乐正在房间里趴在床上玩植物大战僵尸,话说,回来以后过得确实有些无聊,没什么事可做。秦伟琛和钟晴又非得要她呆到中秋以后再走,所以没什么朋友的她除了偶尔去顾家蹭吃蹭喝就是宅在家里玩玩游戏,看看小说。正玩到最后大僵尸出来那关,却怎么也打不过,反反复复重新开始。   身边的床塌陷下去,一只手抚了下她的颈侧,喜乐拧着眉,紧盯着屏幕,“顾允,别闹,没看姐正忙呢嘛。”   身边好像又传来了这几天出现频率极高的低笑声,喜乐黑着脸一看,果然是林某人正支着下颚笑得不可开支,“秦喜乐,这么弱智的游戏你居然也打不过。”   喜乐阴阴的笑,“你来?”   林浩初把电脑转向自己,正准备点开始,忽然想了想,“要是赢了……有奖励吧?”   喜乐脑子一转,点了点头,“有,肯定有。”   林浩初点了开始,修长的手指按得鼠标发出清脆的声响,鼠标垫在软软的床垫上本来就不好把握力度,也把握不好屏幕上点击的位置,可是林浩初却好像每一下都能控制的刚刚好。他合理的安排着每一种植物的位置,不慌不忙的样子。喜乐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脸上的表情不由的柔和下来,林浩初很快就直接通关了,还意犹未尽的把她那个号的其他小游戏也解码了,打得不亦乐乎,喜乐不乐意的嘟喃开来,“不是说弱智嘛,怎么你还玩得这么开心的?”   林浩初答得理所当然,“是弱智了点,可对你来说还是有些难度,我帮你都打通关了,省得你玩的时候打击到你脆弱的自尊心。”   喜乐活动了下手指,有种强烈的想把他踹下床的冲动,身体已经先于大脑付诸了行动,当喜乐抬脚的时候林浩初一把抓住了她的腿,他笑着说,“早料到你会这样,下次换个动作试试。”   喜乐红着脸,心里狠狠骂了句流氓,她挣了下腿没挣开,“喂,放手。”   林浩初抓着她的脚踝没松开,反而挤进她腿间,拉起她被抓住的那条腿盘上自己的腰,他俯身注视着她,声音微哑,“喜乐,你刚才说的,打过了……有奖励。”   喜乐别开眼不敢看他,心里怦怦直跳,“奖励就是,你很聪明,说明你智商很高,是个聪明的孩子。”   林浩初黑线了,“就这样?接下来你是不是还准备给我发朵小红花?”   喜乐紧张的扭动了下身子,“还要怎么样?”   林浩初伸手与她垂在脸侧的左手五指交缠,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侧,“不如……我们来点成人间的奖励?”   喜乐蓦地瞠大眼,腿使劲蹬了蹬,“我警告你啊,林浩初!我们离婚了,你要敢乱来我就告你QJ。”   林浩初皱了皱眉,“我好像忘了告诉你,那份离婚协议书我没签。所以,你现在还是我老婆。”   喜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随即她开始晓之以理,笑着柔声劝道,“林浩初,这里是我家,外面有我爸、我妈,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林浩初点了点头,“不过我来的时候他们刚好一起去超市了。”   喜乐欲哭无泪,爸妈,你们怎么这么会挑时间逛超市?她往床侧挪了挪,“那个……林浩初,你最近好像很闲啊?”   林浩初看着她越挣越往下滑得领口,嘴角噙着笑意,“唔,是挺闲。有空可以多陪陪你不好吗?”   喜乐干笑了两声,“好是好,不过,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有些奇怪?”   林浩初的手已经不规矩的滑进了她的衣摆,拂在她颈间的呼吸也开始有些不稳,“还好。”   喜乐垮下脸来,这可不符合她计划的脚本啊啊,“林浩初,你敢来强的试看看!”   林浩初闷闷的笑了,抚了抚她的发丝,“放心,虽然我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但是在你乖乖跟我回家前,我不会硬来的。”他一脸坏笑,然后起身坐好,一把拉起喜乐。   喜乐拉了拉有些凌乱的衣服,没好气的吼,“林浩初,麻烦你看下言情小说里的男主都怎么追女生的好不好?鲜花、礼物、约会、电话、短信什么都没有,你就会惊吓我。”   林浩初嫌恶的看着喜乐,半晌才幽幽的抱怨,“原来追女生这么麻烦的,不过你喜欢的话,我就配合你好了。”   喜乐错了,她不该误导林浩初的,林浩初送花没错,送的玫瑰也没错。可是他为毛要早中晚都送?难道吴秘书都没有告诉他送花的时间和方式吗?喜乐黑线了。还有礼物,喜乐看着一床的大盒子小盒子,有直接快递来送礼物的吗?还有,说到电话,喜乐就炸毛了。   如果你某天睡得正香,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铃声变了也就算了,问题是在屏幕上忽然看到曾经只会一种表情的男人冲着你做鬼脸的照片时,你想必也会和喜乐一样马上从睡梦中惊醒吧?   喜乐看着那张照片,林浩初什么时候拍的,她为什么不知道?居然还有视频?喜乐点开一看,无非都是些让她想破头也不敢想到林浩初会说的话。喜乐直接拨给林浩初,林浩初好脾气的解释着,“我是学你之前看的一个韩剧里的桥段啊,你看的时候不是一直说很浪漫嘛。”   喜乐压了压太阳穴,好吧,林浩初的确是很“用心”的在追求她了。   和林敏约了去逛街,两个人逛得累了,正在犹豫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东西的时候,林敏眼尖的“咦?”了一声。喜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大片落地窗内,林浩初和一个女人正坐在咖啡厅里说着什么,那个女人年纪不是很大,大概26、7的样子,一头栗色的长卷发,穿着黑色的长裙。喜乐确定这个女人她不认识也没见过。   林浩初坐在她侧边,听她说着什么,因为是侧对着喜乐,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喜乐回过头来,佯装镇定,“咦什么咦?不就是喝个咖啡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林敏撇了撇嘴,“是个美女哎,真的不想进去看看?”   喜乐摇了摇头,“不去,为什么要去。”   林敏假装叹了口气,“不去也好,咱们躲着点就成了,他们也没看见咱。”   喜乐鼻子里哼了一声,瞥了眼咖啡厅里的那俩人,“我们为什么要躲啊,就去这家。”说完抓着林敏的手就往那家咖啡厅走去。   林浩初是正对着门口的,所以进来的人他都正好能看见。当看到喜乐和林敏走进来的时候,他显然有些意外,随即看到喜乐没有搭理自己兀自和林敏坐到了离自己很远的一个靠窗的角落,他眼里有些笑意,和对方说了句话,他朝喜乐走过去。   和林敏打了声招呼,他坐在喜乐身侧,“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喜乐睨了眼那边正看过来的美女,心里酸酸的,摇了摇头,“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要认识。”   林浩初轻声哄她,“去了你就知道了,嗯?”   喜乐拧起眉,“喂,你该不是在这相亲,想拉我去做挡箭牌吧?”   林浩初没好气的拍了她脑门一下,“小姐,麻烦动动脑子,我还没离婚呢,相什么亲?”   喜乐还没说话那个美女已经走到了她们桌前,她笑着打量喜乐,礼貌的伸出右手,“你好,你就是秦喜乐吧?”   喜乐尴尬的伸出右手与她相握,“你好!”心里暗自诧异,她知道她?看了眼身边的林浩初,那厮正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完全置身事外。   那个美女示意了下,“我能坐这吗?”   喜乐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美女坐定后看了眼林浩初,然后冲喜乐莞尔一笑,“我是林浩初的妹妹,你可以叫我沐卉。”   妹妹?林浩初有姐姐她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妹妹的?喜乐看了看林浩初,林浩初只简单的接了句,“何沐卉。”   喜乐心下了然,原来是何咏清的女儿,可是,何咏清的女儿不是该在美国吗,现在跑来N市找林浩初做什么?   意外   何沐卉话不多,说话句句只讲重点,脸上表情也不是很多,只是偶尔微笑,但是那笑容怎么看都给人没有温度的感觉。许是觉得有林敏在场,也许是连喜乐她也忌讳,她没有说太多私事。大部分时候都是听着喜乐、林敏、林浩初三个人聊天。   林浩初送喜乐回去的路上,喜乐好几次想开口问,最后看林浩初似乎也没有想说的意思,于是她很识相的闭嘴了。何沐卉会和林浩初见面必定是有事情谈的,但是会是什么事?如果林浩初连她都不愿意说,以喜乐对他的了解,那一定是很严重的事。   到了大院门口,喜乐准备下车,她解开安全带,看了眼林浩初,“不进去坐坐?”   林浩初想了想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喜乐,能不能晚点再回巴黎?”   喜乐一愣,“怎么了?”   林浩初看了她一会,笑笑,“没事。”他俯身将她拉进怀里抱了抱,喜乐轻微有挣扎的迹象就被林浩初制止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动,我就想抱抱你。”   喜乐乖乖的不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林浩初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放开她,笑着说,“再见。”   喜乐看着他的车子慢慢离开,心里似乎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他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希望只是她多心吧。   接下来的日子林浩初很久都没有来找喜乐,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喜乐终于意识到,事情果然不简单。回法国的时间开始推近了,喜乐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吴秘书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喜乐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林浩初居然偷偷瞒着所有人到美国去处理何咏清的家事,原来何咏清病危。   怎么才两年,事情忽然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了?虽然她也恨何咏清,可是真的听说他有这种结果时心里还是有些唏嘘。   决定了回法国的时间,喜乐拿着手机把玩,想着要不要给林浩初说一声,短信写了删、删了再写,最后索性直接拨了他的号码,却一直打不通。难道是去了那边直接关机了?不知道为什么喜乐的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到决定走的日子,一个消息传来就让喜乐的世界彻底的颠覆了,林浩言来找喜乐的时候天还很早,喜乐都还没起床,林浩言一见喜乐出了卧室就马上从沙发上起身,他面色凝重,“嫂子,我哥他……出事了。”   喜乐的心都好像被攥住不能跳动了一般,她呆怔的看着林浩言,林浩言似乎也很艰涩的说着,“何家打电话来说,他……不在了。”   喜乐费了好半天劲才动了动唇角,“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林浩言看着脸色苍白的喜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喜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说什么呢,浩言,又不是愚人节,开什么玩笑啊,一点也不好笑。”   林浩言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嫂子,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去西雅图,爸妈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喜乐几乎是毫无知觉的跟着林家三人一起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到了西雅图是何沐卉来接的机。   到了何宅,喜乐看到何咏清,他一脸倦容,连鬓间的发丝都开始斑白。在看到门口那一排排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时,喜乐身子僵了一下,那次林浩初去巴黎看她,身边跟着的原来就是何咏清的手下。   叶鸿脸上也失了血色,被带着到了安置林浩初尸体的灵堂,喜乐和叶鸿几乎是被林慕锦、林浩言半托半抱着进去的。   何沐卉说,林浩初的车在回何宅的时候与一辆大型货车相撞,车祸现场很严重,他的尸体也几乎血肉模糊……喜乐看到尸体的一瞬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跳,却还是死咬着唇说那不是林浩初。叶鸿也哭得岔气,喜乐被林浩言搀扶着,整个人都瘫软在他怀里,嘴里还呢喃着,“他只是和林浩初像而已,一定不是他。”说完,她扑过去,把那块白布往下掀开,那枚熟悉的婚戒在他修长苍白的无名指上,安静的躺着。   喜乐跌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林浩初,你混蛋,不是说要把我追回去的吗?现在又在玩什么?”   林浩言走过来,声音也低哑得不像话,“嫂子,你冷静点,哥要是还在,一定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最后是怎么被带着走出灵堂喜乐都忘了,此刻呆呆的躺在客房的床上,脑海中不断盘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怎么可能会是林浩初,林浩初那么好看的脸,怎么看都不是他。喜乐蜷起身体,紧咬着手指哽咽,林浩初的一生经历了那么多,谁都还未补偿他,老天怎么可能就那么残忍带走他?   听着窗外凛冽的风声,喜乐忽然从床上坐起身,她的呼吸有些紊乱,半夜的何宅很安静。喜乐裹紧外套朝灵堂走去,有几个保镖还在门口站着,看到喜乐的时候恭敬的鞠躬,喜乐大步走近灵堂,看到何咏清居然还没睡,他和叶鸿坐在灵堂前的椅子上,他们看到喜乐显然也有些意外。   喜乐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到了后堂,走近林浩初时,她颤抖着手去掀那块白布。她紧握了握拳,伸手去卷起他右腿的裤管,叶鸿和何咏清也跟了进来。   叶鸿有些诧异,“喜乐,你……”   喜乐屏住呼吸,颤抖着唇说,“我不甘心。”   何咏清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一边,他的心也跳得极快。喜乐慢慢的卷起他的裤腿,当完全到了膝盖的时候,三个人都瞠大了眼。   林浩初的葬礼很盛大,何家在美国黑道上有很大的势力,林浩初虽然是何咏清的私生子,但是几乎是以何咏清大儿子去世一样的礼仪风光厚葬的。   何沐卉送他们到机场的时候安慰喜乐,“嫂子,节哀顺变。你还年轻,哥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喜乐的眸光没有一丝闪烁,她看着何沐卉,平静的问,“林浩初之所以会来美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何沐卉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是为了爹地遗嘱的事。”   喜乐摇了摇头,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他只是想帮你,因为你是他妹妹。”   何沐卉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动容,她嘴角轻轻动了下,“唔,是吧?”   “你知道吗?”喜乐往前走了一步,离何沐卉更近了点,“林浩初拒绝了你父亲给他的一半遗产,而且……”她目光沉沉的看着何沐卉,“他建议你父亲把属于他的那一半遗产都写在了你的名下。”   何沐卉拧起细眉,好看的丹凤眼里闪动着异样的神色,喜乐对她扬了扬下巴,“希望你别让他失望,再见。”   在上飞机前,喜乐和林家三人道别,叶鸿很不放心,“喜乐,你真的要这么做?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找到他,浩言已经托了他在西雅图的警察朋友,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   喜乐握了握叶鸿的手,“妈,我等不及了,我一刻也不能等了。我必须马上找到他。”   林慕锦沉默了一会,还是劝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出事情。”   林浩言也正色道,“嫂子,我朋友在这里很有关系,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你一个人的力量真的有限,哥回来了肯定第一个想见到你,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再说吧。”   喜乐深深呼出一口气,笑了笑,“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和林浩初兜兜转转错过了两年的时间,我不想再继续浪费下去,我们的一辈子都那么有限。而且,我不忍心再放他一个人。”   叶鸿红了眼眶,“喜乐……我儿子……就拜托你了。”   喜乐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抱了抱她,“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带他回家。”   爱你   喜乐来到林浩初车子出车祸的地方,离西雅图市区很远。若不是喜乐发现了尸体的右腿上没有那道疤痕,若不是何咏清找了何沐卉的手下问出了实情,还真有可能被何沐卉瞒天过海。   喜乐叹了口气,看来何沐卉还真不是一般的小角色,为了这次的车祸肯定也是煞费苦心的吧。自己在机场对她说的那番话看来也未必能唤起她的良知,林浩初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但是必须赶快找到林浩初。不然被何沐卉的手下先找到,后果她不敢想。按照何沐卉的手下说的,车祸发生以后在现场没有找到林浩初,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找了身形体态都与林浩初形似的人来冒充他。可是何沐卉也没有松懈,依旧派了很多人在查找林浩初的下落。   何咏清的手下也在四处打探,可是距车祸发生已经快半个月了,为什么林浩初都没有出现,喜乐心里很急也很害怕。看到那具尸体腿上没有疤痕的时候她是很激动,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在附近有几个小镇,林浩初如果出事,应该首先会被周围的村民发现吧。喜乐拿着地图和林浩初的照片四处打探,终于明白大海捞针的真正含义。除了小镇,附近还有很多树林,林浩初会不会被车祸发生时,两车相撞产生的冲力给甩到不远处的丛林?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喜乐不仅要到附近的小镇寻找,还要到离得很近的林子里找。喜乐胆子不大,很怕黑,尤其怕那些软体动物,比如蛇、蚯蚓、毛毛虫。可是树林里,最不缺的好像就是那些软呼呼、黏腻腻的软软小虫子。喜乐走在树林里,袖子和裤腿都用皮筋紧紧的扎住,领口也束得高高的。越往里走就越幽深,到处都透着一股湿气。   喜乐不断的喊着林浩初的名字,偌大的林子里只回荡着她自己的声音。   天色渐渐暗了,喜乐却怎么也绕不出去,方向感不好,再加上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越走越深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喜乐还是没能走出林子。   每天叶鸿都会给喜乐打电话,一是问有没有林浩初的消息,一个也是真的放心不下她,每天打电话至少能知晓她的近况知晓她安全。今晚打了很多个都打不通,她心里担心得不行,给何咏清知会了一声。何咏清派了手下出去找喜乐,可是喜乐的手机搜不到信号,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她。   喜乐坐在一颗树杆下,捡了很多树枝点了火,一有点动静就紧张的全身冒冷汗。这样的林子里,会不会有野兽啊?喜乐这么想的时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看着不断燃着的火光,眼里有些湿意,第一次迷路的时候,她也很害怕,那时候林浩初出现了。可是现在,林浩初会在哪里?   喜乐紧咬着唇,在膝盖上蹭了蹭眼泪,“林浩初,你到底在哪里?”   何宅一片混乱的时候,手下终于传来消息:没有找到喜乐却在附近的一个镇子里找到了林浩初!原来他因为车祸撞到了头部昏迷了半个月,刚刚醒来。何咏清接到电话,马上安排了车子,连夜赶去接他。   林浩初居然奇迹的没有受重伤,只是有轻微的脑震荡,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到何咏清他也没太意外,只是安静的配合着医生检查。   医生检查完,收起听诊器,“恢复得很好,多注意休息。”   何咏清松了口气,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还是安排你到大医院去检查下,这样的小医院,不靠谱。”   林浩初躺在床上,因为刚刚醒来没多久,嗓子还有些嘶哑,“不用了,我很好。”   何咏清在他床侧的沙发上坐下,杵着拐杖沉吟了下,“浩初,沐卉她……”   “我知道。”林浩初看着何咏清,脸上是很平静的表情,“我早就猜到她会这样,只不过还是百密一疏出了事。”   何咏清有些讶异,“你是说……你知道她会对你不利?”   林浩初笑了笑,“看她看我时的眼神就能猜到她的敌意了。”小丫头的那点伎俩,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终究还是不小心着了一次道。   何咏清沉默着,忽然想到什么,他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那个……喜乐……不见了。”   林浩初皱起眉看着他,似乎是没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何咏清把之前的葬礼以及喜乐留下来找他的事都给他说了下,林浩初怔愣了一会之后就马上坐起身准备下床。   何咏清拦住他,“你做什么?现在就算去找,你也不知道她会在哪里啊?”   林浩初很冷静的拉开他的手,“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不能再这么原地等着她了。她为我做的已经够多,哪怕是一步,我也想为她迈出去。”如果在这份爱里,他输给了秦喜乐一个曾经,至少现在,他也要为这份爱做点什么,不是接受,而是给予。   何咏清没有再拦他,给他准备了车,林浩初连夜就出发了,喜乐的手机打不通,应该是在信号薄弱的地方,林浩初开着车,四处观望,最后停在了离车祸最近的那片树林外。   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观察了下月亮的位置,手机幽暗的光线不是很清晰,林浩初拿出一把瑞士军刀就着手机的光线在沿路的树杆上刻下记号,这样的丛林越往里走越是辨不清楚方位,他必须保证待会还能原路回来。他一边走一边喊着喜乐的名字。夜晚的丛林里,窸窣的树叶摩擦声和着有些阴森的风声,他的声音在林子里格外的清晰,惊起了一群群栖息的鸟群。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林浩初的腿开始作痛,他扶着一棵树站了会,喘着气,看了眼眼前深不见底的丛林,好像是一张诡异的网。   喜乐抱着腿缩在树杆下,火光开始慢慢弱了下去,走了一整天的路,现在开始又累又饿,她打开背包拿出一瓶水喝着,隐约好像能听到什么声音。她屏住呼吸用心的听着,那声音好像是谁在喊她?   林浩初一边用力打开眼前的枝蔓,一边往里走,月光偶尔穿过云层时能照亮眼前的景象,但是还是幽暗不明。他有些着急,不敢想象喜乐要是一个人在里面,现在该是有多害怕。   “喜乐……秦喜乐!”林浩初的声音在树林里穿透过层层厚实的叶蔓。   喜乐的脊背一僵,蓦地起身,她是不是在做梦,好像听到了林浩初的声音。   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好像在左侧不远处,喜乐的心怦怦跳着,她有些激动又有些想哭,声音颤抖着,“林浩初……我在这里。”   林浩初站定,刚才是喜乐的声音吧?他细细的聆听声音的来源,在自己左边幽黑的林子深处似乎隐约有点亮光,他顺着那个亮光走去,“喜乐,是你吗?”   “是……是我。”喜乐紧张的看着那个离自己还有几米远的身影。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穿过那些障碍,越过片片荆棘,喜乐忽然觉得那一刻,什么都不害怕了,他还未走近,她就大步跑向他,使劲跃到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紧紧的环在他腰间。   林浩初被她像无尾熊一样的挂在身上,突如其来的冲力让他还是没站稳的向后踉跄了下,用力抱紧她,眼前的火光照得他眼眶有些发热,他笑着,“真是个笨蛋,你就不能老实呆着让我走向你吗?”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你跑向我,我也想,走向你一次。   喜乐泪流满面,狠狠的咬了他一口,“林浩初,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   林浩初额头低着她的额头,心里一片柔软,“笨蛋……我爱你!”   喜乐挂在她身上,听到他的话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林浩初拍了拍她的脊背,“喂,抱够了没,我腿受不了。”   喜乐连忙跳了下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她眨了眨眼,“你……刚才说什么了?”   林浩初皱了皱眉,“我腿受不了?”   “不是啦,之前的。”   林浩初好像想了想,幽幽的吐出四个字,“不记得了。”   “林浩初,再说一遍你会死?哪有人告白只说一次的!”喜乐叉着腰大吼。   林浩初拿起她的背包,揽过她,“走吧?”   喜乐不乐意了,“混蛋,追求追一半,表白表一次,我怎么就这么背啊,我是史上最可悲的言情女主了我。”   林浩初眼里满是笑意,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喜乐甩开他的手,嘀嘀咕咕的碎碎念。   “我爱你,秦喜乐!”林浩初背对着她忽然说了一句。   喜乐愣了一下,然后弯起眼角笑,她起身跳到他背上,咬着他的耳朵,“我家老男人果然最闷骚!”   “秦喜乐,你给我下来!”   “不下!”   “下不下!”   “不!”   “老婆?”   “……嗯?”   “下来。”   “噢。”   “老公……”   “嗯?”   “你再喊一次老婆嘛?”   “……”   “老公?”   “……”   “老公!”   “……”   一生   何咏清的病情开始加重,林浩初始终开不了口叫他一声父亲,不是心里还在怨恨,也不是还在为自己的腿伤芥蒂什么,而是想到那群年轻的战友们,就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何咏清离开的那天他精神很好,也许这就是老一辈们说的回光返照吧。他坐在轮椅上,被林浩初推着在露台上晒太阳,腿上搭着一块毛毯,早晨的太阳还有些刺眼。何咏清看着天空发了会呆,小声的说道,“我终究还是欠了你太多,还不了了。”   林浩初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侧过脸就看到了他白了一半的鬓角,他敛下眉低声说,“欠我的我不要了,欠她的,你要还给她。”   何咏清垂下头笑了笑,“她执着了半生,我也还不起了。以后……对她好一点。”   林浩初呼出口气,看了眼何咏清,扬起唇角笑了笑,“好。”   “欠你们母子的,我怕是没有机会还了。临走,却什么也留不下给你。”何咏清疲惫的靠着轮椅的椅背,说话的声音低低的,“我的东西,你还是看不上要的。”   林浩初心里一阵酸涩,“不是这样,沐卉她更适合。”   “也罢,以前我一直坚信,传男不传女,现在看,沐卉她的性子,似乎更适合接手何氏。”   看着他一点点的残烛殆尽,林浩初心里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他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阳台风太大,还是回屋里吧?”   何咏清摇了摇头,“让我再看看,看看那边的太阳,离开中国这么多年,等走的时候才发现身在异乡,身边甚至连个故人都没有,算计了半生,走的时候还是什么也没有了。”   林浩初默默的蹲在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有些干燥的手里温暖的感觉不甚清晰,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第一次握住了他的手,林浩初低着头,小心的看着他的手掌,那些凌乱的纹路,和自己的都很像。他垂着眼,慢慢的感觉那体温开始微凉。   何咏清的手颤抖着覆住他的,“爸爸,对不起你……”   林浩初的眼泪滴在那只有些苍老的手背上,那个“爸”字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何咏清的后事处理的很快,何家家大业大,林浩初拒绝了何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何咏清名下的财产他也没有接受,何咏清临走前建了一支庞大的慈善基金,是以林浩初的名义捐给医疗机构的。这一点倒是让林浩初有些意外,事到如今人都已经不在了,心里那些说不清理不断的纠葛也都烟消云散了。   离开何宅的前一晚,喜乐醒来看到林浩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背影看起来很寂寞,喜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苦撑了这么多天,他心里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喜乐走过去坐在他身侧,拿过他手里的烟蒂按灭,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烟蒂,看样子他已经坐了很久,“睡不着吗?”   林浩初的脸陷在阴影里,他搓了搓脸颊,声音暗哑,“我是不是太绝情了,到最后也没有喊他一声。”   “他应该是明白了你已经原谅他。”喜乐安慰他道。   林浩初没有再说话,他伸手抱紧喜乐,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喜乐感觉到颈窝处的濡湿,手臂紧了紧,何咏清做了再多的坏事,他在他心里,终究是父亲。他的离开,对林浩初来说,还是有很深的触动的吧。   再躺会床上的时候,林浩初好像很缺乏安全感的样子,一整晚都缠着喜乐,不断的索取。喜乐有些累,第二天还要赶飞机,可是又不忍心拒绝他。折腾了整晚,两个人几乎都没怎么睡。   离开西雅图的时候,是何沐卉来送机,这段时间她都在忙着何氏的事情,年轻的女孩子一手撑起一个如此大的家业,着实不容易。   “我想知道,你明明知道我在算计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来美国呢?”何沐卉最后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   林浩初想了想,脸上很平静的样子,“因为我想相信你一次。”   何沐卉心里一颤,随即苦笑了下,“我最后还是让你失望了。”   林浩初深深呼出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真要置我于死地,我想我现在根本没办法站在这了。你还是不够狠心。”   何沐卉轻轻的笑了,“还好我们最后成为了朋友而不是对手。”   林浩初低低的笑了笑,“我们是家人。”   “……家人?”何沐卉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家人这个概念很模糊,父亲没有教过,母亲也没有给过,她的世界里,这两个字很模糊。   “以后,如果可以还是别再做违法的事。多为自己想一想,女孩子,还是找个爱自己的人最重要。”林浩初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忽然确实有了种为人兄长的感觉。   “就像你对嫂子那样的?”何沐卉狡黠的眨眨眼。   林浩初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喜乐,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不,我们之间,她爱我比较多,可是以后,我要努力爱她更多。”   何沐卉搓了搓手臂,“喂,哥,你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不要扮深情好吧?”   林浩初看了眼时间,“我们走了。”   何沐卉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一阵温暖,“哥,你为什么不接受父亲的遗产呢?”   林浩初沉默了下,缓缓的说道,“那里面……有我战友的鲜血,我做不到。”   何沐卉似是听懂了又似是没听懂,林浩初扬起唇角轻笑,“保重。”   飞机还没有起飞,放好了东西,喜乐枕着林浩初的肩膀补眠,林浩初拿着报纸看得正出神,喜乐忽然突的起身,一下撞到了林浩初的下巴,林浩初咬着牙挤出几个字,“秦喜乐,你又抽什么风呢?”   喜乐眨了眨眼,声音低低的,“林浩初,今天15号了……”   林浩初看着喜乐,喜乐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喂……你没事吧?”   林浩初忽然扑哧一声笑开来,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笨蛋,我已经好了,不然你以为你在巴黎的两年我在做什么?”   喜乐一怔,抬起头看他,只是从下往上这样的角度看也觉得他好看的一塌糊涂,喜乐眯起眼笑,“老公,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林浩初迎上她的笑颜,捏了捏她的下颚,“傻瓜,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在那时,敢与我相爱。”   ~全文完~   番外一   早晨七点,喜乐准时被闹钟吵醒,伸手一巴掌按下,她愤怒的踢了踢旁边的人,怎么是空的?喜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磨了磨牙,往儿子的卧室走去。推开门一看,果然,林浩初抱着儿子蜷在小床上睡得不亦乐乎,他一米八几的个,腿就那么和儿子的腿缠在一起,儿子就像个无尾熊一样巴在他身上。   喜乐阖了阖眼,挤出个温和的笑容,抬脚踢了踢林浩初的腿,“老公……?”   林浩初眯着眼看了看她,“嗯?”   喜乐凑近他一点,“林先生,今天好像到你做早餐了。”   林浩初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吗?今天星期几了?”   喜乐压下腾腾升起的怒火,好脾气的说着,“星期六。”   林浩初抬手摸了摸喜乐的头发,“乖,既然你都起来了,就你做吧,我昨晚给儿子讲故事,没睡醒呢。”   喜乐就知道会这样,终于演不下去了,大吼一声,“林浩初!知道你今天要起来做早饭为什么定了时间的闹钟要放在我房里?”   林浩初挠了挠耳朵,看了眼扭动了下身子的儿子,“我不是忘了嘛。”   “有没有人每周四天都忘记的?”喜乐很生气,是的,林浩初同志定下家规,每一三五喜乐做早餐,每二四六七他做,可是林先生多黑心啊,每逢二四六七喜乐必定被闹钟吵醒,而且吵醒之后必定会在床上找不到林某人。等喜乐找到林浩初的时候,林先生就会苦口婆心的劝她,“既然你都起来了,就你做吧。”   喜乐悲催的想着,怎么就那么容易就被林浩初给哄回家了,要是再端着点,当初再矜持点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么下风的位置啊。   林浩初伸手勾住她,“老婆,你在想什么呢?”   喜乐撇着嘴,哭丧着脸,“林浩初,我在这个家还有没有地位了?”   林浩初惊讶的张了张嘴,“当然有地位了,你是我老婆,是我儿子的妈,是一家之主,地位很高尚的。”   喜乐的小小虚荣心在那一刻得到了些许满足,她眨了眨眼,满含深情的看着林浩初,林浩初也满含深情的看着喜乐,他握着喜乐的手,“所以……老婆,快去做饭吧。”   “林浩初!去死。”   可乐小朋友今年快三岁了,当初喜乐决定叫他可乐的时候林浩初死活不愿意,说一个喜乐,一个可乐,用不用再来个七喜?那家里真成卖汽水的了。喜乐就完全不在意了,可乐,多可乐啊。最后,实在是拗不过身为孕妇的秦喜乐童鞋,林浩初妥协了。   可乐很喜欢黏着爸爸,因为林浩初什么都懂,会陪他玩真人版的CS,还会买很多枪支模型来教他怎么拆怎么装,还会给他讲很多他以前当特种兵时候的故事,可乐是男孩子当然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可是喜乐不喜欢啊,在家里,电视她看不了,因为父子俩会看什么军事频道,林浩初完全就是一路把儿子往军营里送。聊天,没人理会。   她看着父子两个玩得完全忘记了她这个人,心里酸酸的,“儿子,妈妈渴了。”   可乐头也不回的说,“渴了就喝水呀,妈妈真笨,这个都不知道。”   喜乐愤愤的看着小白眼狼,转身对另一个大的发动攻击,“老公,我肩膀好酸。”   林浩初正在忙着给可乐拼一副拼图,正拼得兴起呢,随口就答了一句,“嗯。”   喜乐郁闷了,到底在这个家里还需要不需要她了?她决定了,她要失踪一天,让这父子俩自生自灭。打定主意以后就给江一宁打了个电话。   和江一宁逛街的时候,喜乐很悲哀,因为她发现虽然决定狠心丢下那父子俩,可是实际行动并不是,看看她都买了些什么吧?儿子的漫画,儿子喜欢的玩具,儿子的衣服,林浩初的领带,林浩初的衣服,林浩初的鞋子。   江一宁看了眼手机,已经第7通电话了,她不好意思的对喜乐笑笑,“喜乐啊,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吴修褀一定会冲过来绑我回去的。”   喜乐讪讪的笑,“嗯,你走吧,我一会也回去了。”看着江一宁离开的背影,喜乐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缠绕在心头啊,她咬着奶茶的吸管,瞥了眼安静的手机,这父子俩果然是离了她也没什么反应的,林浩初居然连条短信都没有。喜乐心里越发哀叹,自己真是最苦逼的女主了。   在外面转悠了大半天,到天黑的时候喜乐才回的家。一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可乐就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喜乐的腿,仰着小脸看她,“妈妈……你去哪了啊?可乐想你了。”   喜乐心里一软,蹲下去在儿子肉嘟嘟的小脸上吧唧一下,“妈妈去给可乐买东西了啊,来,看妈妈都给你买了些什么。”她抱起儿子往沙发上去,完全无视林浩初,林浩初抿着唇角轻笑,跟着坐在了沙发里。   可乐拿着喜乐刚买的漫画高兴的往喜乐怀里钻,“妈妈陪我一起看。”   喜乐微笑着抱紧儿子,下巴抵在他软软的发丝上,“这个羊为什么脑袋上会顶着这个?”   可乐眨了眨眼,“妈妈,它是懒羊羊啊,它长得多像你啊。”   喜乐黑线了,“妈妈的头发……没那么难看吧?”   可乐想了想指着它的眼睛,“可是妈妈的眼睛也漂亮,亮亮的,会说话。”   喜乐弯起眼笑得很开心,“宝贝最会哄妈妈开心了。”   可乐和林浩初交换了个眼神,可乐往她怀里又蹭了蹭,“妈妈,可乐乖不乖?”   “乖,可乐最乖了。”   “那妈妈给我做好吃的吧?我和爸爸还没吃饭呢。”可乐嘟着小嘴对手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喜乐无语的看着林浩初,看吧,儿子都被他教的这么会卖萌了。   结果就是,喜乐花了一天的时间,没能让自己的自尊心得到满足,还悲哀的在逛了一整天街累得要死的情况下给那对祖宗做饭。   晚上喜乐擦完脸,也不搭理林浩初直接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下睡觉。林浩初放下手里的书,从后面抱住她,“老婆。”   喜乐不耐烦的挣扎了下,“滚边去。”   林浩初在她耳边笑得无比欢快,“生气了?”   “知道我生气就自觉点,乖乖的躺下闭眼睡觉。”   林浩初在被子里的手直接来到了她胸前,喜乐身体颤了一下,声音都变了,“林浩初,你干什么?”   林浩初含住她的耳垂,轻轻舔舐,“做我爱做的事……”   喜乐转过身看着他,他乌黑的眼眸好像黑色宝石一般光亮,在她身上游走的手滚烫而温柔,他翻身压住她,“小笨蛋,我怎么可能离得开你,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了。”   喜乐有些委屈的嗫嚅到,“可是你眼里都没有我了。”   林浩初轻轻的咬了她的鼻尖一下,“自己的儿子你也会吃醋吗?我爱他,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我爱你,因为你是我的一辈子。”   喜乐抿着唇,脸颊红红的,林浩初看着身下的她,心里一动,俯身吻住她,“喜乐……我们再生个女儿吧。”那么,她会像你,像你这么可爱,像你这么善良。   番外二   林浩初出一趟差回来就发现秦喜乐不对劲,以前下班以后都会顺路接了可乐一道回家的。可最近却老是钟越和叶鸿轮流去接的孩子,她呢,连个人影都不见。从林家接了孩子回家,打开门一看,依旧一室的黑暗,林浩初的情绪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几欲爆发。   可乐嘟着小嘴不乐意了,“妈妈不乖,老是天黑了也不回家,爸爸打她屁屁。”   林浩初宠溺的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拿出手机迅速按了秦喜乐的号码,居然传来关机的提示音。喜乐鲜少关机的,林浩初疑惑的又拨了一遍,还是关机,林浩初黑了半边脸,自家的小媳妇,不会是……外遇了吧?   把手机丢到一边,看着儿子皱得深深的小额头,林浩初一把抱起他往浴室去,“妈妈肯定是有事耽搁了,可乐先洗澡,洗完澡妈妈就回来了。”帮儿子洗完澡,给儿子讲故事。直到可乐睡着了,客厅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浩初帮儿子掖好被角,悄悄带上门,双手环胸倚在卧室门口,冷眼看着蹑手蹑脚往客厅走的女人。   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喜乐换了鞋,按了按有些发酸的腰,提拉着裙摆往卧室去。冷不防看到立在走廊上的林浩初,被吓了一跳,“你干嘛啊,没事扮什么背后灵。”喜乐拍着被吓得怦怦跳的胸口。   林浩初哼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喜乐猛翻白眼,还是乖乖的跟着自家老公进了书房。刚在椅子上坐定,就被晃眼的灯光刺到,喜乐鼓着腮帮子,一把转过对着自己的台灯,“老公,咱们家这种坦白从宽的方式怎么那么像电视里警察同志审犯罪分子的?”   林浩初忍着笑意,冷下脸来,“最近很忙?”   喜乐听他这话,觉得腰又开始酸了,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唔,忙。”   “忙什么?”林浩初睨了眼她的腰,刚才按腰是什么意思?   喜乐支支吾吾,“其实……也没什么的。”看到林浩初阴沉着脸,连忙讪讪笑了下,“公司加班……”   “加班……”林浩初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那早点休息。”   喜乐心里窃喜,连忙抱着老公吧唧亲了下就往卧室去找睡衣了,林浩初摸了摸被亲到的脸颊,勾起唇角笑了笑,撒谎是吧?   喜乐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才出来,看到林浩初居然还没睡,耐心的倚在床头看电视,喜乐看到他对自己笑就觉得有些心慌慌的,美男计又来了,要抗住了,抗住!喜乐暗暗的心里建设着,镇定的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吹头发。   从镜子里看到林浩初慢慢走近自己,他穿着黑色的丝质睡衣,小麦色的锁骨在黑色睡衣里透着一股性感的味道。他微凉的手指握住她的,俯身在她耳边低吟,“我帮你。”   拿起吹风机,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温热的风吹在头发上,加上他温柔的动作,喜乐觉得心里痒痒的。喜乐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他,林浩初也正从镜子里看她,两个人目光相遇。林浩初的笑意加深,“老婆……你头发长长了。”   “嗯……”喜乐心跳加速,每次林浩初喊自己老婆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脸红心跳啊,结婚都五年了,怎么还是改不掉这个花痴他的烂毛病。难道真有先爱上就输了这一说吗?想到这,喜乐的眼神又暗淡了几分。   林浩初也注意到了她脸色的变化,蹲下.身,把吹风机放在一边的柜台上,手轻轻撩起她的发丝放在唇角吻了下,“老婆,累么?”   “嗯……”喜乐被他的动作弄得呆愣了一下,林浩初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手慢慢在她腰间游移,“那我给你按摩吧?”   喜乐只觉得他轻柔的手指在腰间带过一股麻麻的电流,很舒服,头开始发昏,“嗯……”   林浩初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修长的手指一寸寸的在她的腰间移动,力道控制的正好,拇指和食指的按压让喜乐昏昏欲睡。林浩初看着她灯光下长长的睫毛,白皙的脸上隐约泛着两抹绯红。他的手慢慢往下,身子下倾,俯身在她颈间细细啃咬,手指也情不自禁探进她的睡裙。   喜乐睡意朦胧中感觉到身上传来一阵酥麻,她不安的扭动了下,“林浩初……别闹。”   林浩初眯起眼,手上的动作没停,唇滑过她的锁骨,一路下移。喜乐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林浩初是个极有耐性的人,在这方面总能让她做那个最先弃械投降的人。被他撩拨的难受,蓦地,喜乐瞠大眼,他……就这么闯进来了!喜乐瞪着一脸坏笑的他,“林浩初,你……出来。”   林浩初但笑不语,勾起她的双腿,将她整个身子往上提了提,喜乐只觉得腰更酸了,她气急败坏的吼,“林浩初!”   “嘘……可乐会听到。”林浩初食指抵在她的唇间,“还是你不喜欢这样?”   当然不喜欢,她的腰都要断了!喜乐脸红红的,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因为其他。她哼哼道,“老公,你先出来。”   林浩初噙着笑,痞痞的笑道,“我知道了,那这样?”林浩初抱着她将她整个反压在了身下,喜乐气结,撒娇到,“老公?”   林浩初含住她小巧的耳垂,“乖,还不说实话?”   喜乐恨恨的瞪着他,就知道!就知道这厮不会这么容易罢休的。   林浩初轻轻抱起她,让她舒服的躺在床上,喜乐看了眼还在自己身上的他,垂下眼,“我最近在跳肚皮舞。”   “……”林浩初诧异的看着她。   喜乐接着说,“我很多同事都说,结婚的时间一长,尤其是女人生过孩子以后,老公就会产生厌倦心理。就会找各种借口想外遇,比如……”她小心翼翼的瞟了眼林浩初,“出差。”   林浩初想起自己这两年确实出差的频率很高,有些无语。   喜乐看着不说话的林浩初,不自在的说,“咱们都结婚五年了,从一开始就是我爱你比较多,所以……我想让自己多有魅力一点……无论是外形还是其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浩初就低头狠狠的吻住了她,他抚摸着她的脸,轻声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们俩的爱情,我迟了一步,但是……并不比你少。”   喜乐双手环着他的脖颈,看着他漆黑如暗夜的双眸,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些话你从来都没说过。”   “不说是因为我以为你会懂,没想到我家的小傻瓜真的只长年纪不长……”看到喜乐黑下来的脸,林浩初轻轻咬了下她的鼻子,“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喜乐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浩初狠狠撞了她一下,喜乐低低的叫了一声,大脑哄一声炸开来。林浩初这个臭流氓,居然……一直用这姿势和自己聊天。喜乐别开眼,咕哝道,“那……继续。”   林浩初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喜乐从他怀里仰起头问他,“老公,你以前……有喜欢过谁吗?”   林浩初想了想,半睁开眼看她,漆黑的夜晚,他却好似能看到她眼里不断亮起的光芒,林浩初的手臂紧了紧,声音里带着些嘶哑,“……有。”   喜乐心一沉,脸上却依旧一脸镇定,“是江医生吗?”   林浩初沉默了一会,轻笑出声,“很多年以前,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白色棉裙的小女孩,她的回眸一笑,让我记住了这个笑容。让我在十几年后,在路边匆匆一瞥就记起了她,记起了她的名字。”如果这就是喜欢,如果这就是情动,那么……就是你——秦喜乐!   喜乐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林浩初……原来你是萝莉控!”   某人黑线了,就知道自家的媳妇思考方式不一般,在她腰侧警告性的捏了下,“闭嘴。”   “老公,你居然那么早就动心了?”   “……”   “老公,我那时候好像才七八岁欸。”   “……”   “老公,你是不是在路边见我的时候就在算计怎么把我骗回家啊?”   “……”   “老公,你好坏哦,哈哈~”   “……”   秦喜乐美滋滋的睡着了,身后是林浩初温暖的胸膛,林浩初抿着唇低笑,那时候就动心了吗?他不知道。可是还好,她未曾放弃,这份爱情,算不算命中注定?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最爱小说网】